第十二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一章 該我了

「紛河風雨起蒼黃,百萬雄師攻晉陽。虎踞龍盤今勝昔,天翻地覆慨而慷……」

「後兩句是什麼來著?」

繼抄襲諸葛亮、蘇東坡等先賢名人之後,他準備再度抄襲一位偉人所寫下的膾炙人口的好詩了,不過冥思苦想半晌,對於剩下四句終告放棄,來到這個世界僅僅幾年時間,似乎已經重新過了一世,以前的記憶都淡漠的很了。

正在這時,穆羽一掀帳簾,興沖沖地闖了進來:「大人,我回來了。」

楊浩一見是他,忙站起身,喜形於色地道:「已把楊延訓接回來了?」

穆羽道:「沒有,他們在山上還有數百名傷病的士卒,如果這時下山太引人注目了,楊家公子傷勢頗重,這時也不宜勞動,所以屬下把楊將軍健在並已歸順大人的消息告知他們之後,讓他們暫且呆在山上,找個合適的機會再接他們來咱們大營。」

楊浩吃驚地道:「山上還有數百人?」

穆羽喜道:「是啊,有些士卒在山上藏了十多日,患了病,所以沒有參與昨夜襲營。對了,殺熊嶺上不只一個三公子楊延訓在,連他大哥二哥也在呢。大人,你猜那楊延訓是誰?」

楊浩聽說楊延朗和楊延浦也在,不禁又驚又喜,正要問清緣由的時候,忽聽穆羽又賣了這麼個關子,不由奇道:「楊延訓不是楊將軍的三公子么,還能是誰?」

「嘿嘿!」

穆羽向他扮個鬼臉,嘻顏道:「大人,這楊延訓就是咱們進入漢國地界時抓到的那個正在破壞橋粱的小校,你說巧不巧,他見了我也很是吃驚,聽說他爹爹沒死,而且還歸順了大人,他是最先相信的一個,看的出來,大人軍前義釋了他,他對大人也佩服的很呢。」

楊浩大感意外:「他就是楊延訓?難怪……小小年紀,不但一身武藝出眾,而且視死如歸,對了,你剛剛說楊延朗和楊延浦也在山上?」

穆羽笑道:「正是!他們兩個都受了傷,楊延朗的傷勢尤其嚴重一些,不過三人都無性命之憂。」

原來昨日楊延朗和楊延浦各自帶領一隊人馬,利用宋軍各營從屬不一,彼此之間互不信任的機會挑起他們之間的混戰,事成之後他們就迅速利用大霧脫離了戰場。他們潛進去時各自帶了三百人,儘管只是負責煽風點火,並非攻堅任務,可是從戰場上撤下來時余部也已寥寥無幾,楊延郎腿上被斬了一刀,深可見骨,右胸也中了一劍,被親兵們強行拖起,逃回殺熊嶺去了。

楊延浦還想趕去與父親匯合,可是這一通混戰,他們已不辨東西南北,再想繞回南城皇帝行營,已很難掌握準確方向。而且宋軍陣營已經加強了戒備,楊延浦不辨東西地摸去,也不知與誰的營中士兵遭遇,一場混戰之下身邊只剩下半數人,眼見到處廝殺聲一片,卻無法找到父親,楊延浦只得帶著十幾個殘兵退往僻靜處,待到清晨大霧稍稍稍稀釋時,這才摸回殺熊嶺。

兄弟三人在山上等候了半天,天光大亮再不見一兵一卒返回,又見宋軍陣營巋然不動,便知任務失敗,父親必然也已陣亡。未及中午時分,又見晉陽城中大火衝天,兄弟三人抱頭痛哭,只當娘親和兩個弟弟也要喪生於亂軍之中,這時穆羽便尋上了山來。

穆羽說罷前後情形,又道:「大人,三位公子身上有傷行動不便,只遣了一個輕傷的小校隨屬下回營,先行見過楊將軍。」

楊浩喜道:「好,七郎八……哈哈哈,我帶他去見楊將軍。」

◇◇◇

行營內大擺宴席,趙光義親自犒賞三軍,三軍將士都是喜氣洋洋,只有折御勛和楊崇訓悶悶不樂。楊浩知道二人已入城尋找過楊繼業的府邸,卻沒有找到一個楊家的人,雖說他們與楊繼業各有立場,可畢竟是骨肉至親,這時親人生死未卜,他們無論如何也是高興不起來的,不過楊浩這時卻還不便把楊繼業的消息告訴他們,所以只得隱忍不發。

趙光義今天的興緻非常好,他在席上親口吟誦了一首《平晉寺》,併當眾揮毫留下墨寶,令人在自己駐蹕之處做下記號,來日要在此處建一座平晉寺,將自己的御筆刻於碑上,立於寺中,然後又令眾文武為之應和。楊浩那首抄襲之作點睛之筆在後兩句,可他忘了中間兩句,最後兩句又實在不應景兒,乾脆偷懶只抄了一半。

好在趙光義親征漢國,身邊帶的多是武將,這些武將詩詞文章都非所長,很多都是找的軍中文人為其捉刀,詩詞水平都有限的很,楊浩那半段詩雖然有點文化的都聽得出來沒有寫完,但是這半段詩已然氣魄非凡,與其他人比起來倒也不算很丟人。而其他人做的詩詞論意境或還不如楊浩,可是畢竟詩意完整,而且大多都是歌功頌德之作,趙光義聽在耳中,不免得意洋洋。

聽到興處,酒意猶酣,趙光義便親自舉杯為諸將敬酒,眾文武紛紛起身,正亂鬨哄互相吹捧抬舉的時候,一個人跌跌撞撞地闖進大帳,大叫道:「大人,大人,你在哪兒,大事不好啦!」

帳中立即靜寂一片,大家紛紛扭頭看去,只見這喊叫之人穿一身防禦使的盔甲軍服,方臉濃眉,皓須如雪,難得的一副威猛面相,只是神色倉惶,魂不守舍。

眾人一看都不認得,正面面相覷的功夫,就見楊浩懊惱地低斥道:「李一德,聖上在此,胡亂喊叫甚麼?」

李一德看見楊浩,叫苦不迭地道:「大人,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啦。」

楊浩對趙光義慚然道:「這李一德本山野粗人,不懂朝堂規矩,還望聖上恕罪。臣……出去一下,問問他出了什麼事。」

趙光義瞟了李一德一眼,微笑道:「有什麼要緊事這麼慌慌張張,無妨,就在這兒說吧。」

楊浩猶豫了一下,不情不願地道:「臣遵旨。」

他回身瞪了李一德一眼,說道:「有什麼要緊事,大得過聖上為三軍將士慶功么?說吧,若是無甚要事,本帥定要先辦你一個擅闖行營之罪。」

李一德哭喪著臉道:「大人,剛剛收到快馬急報,夏州李光睿趁大人奉詔出兵討伐漢國,親率大軍攻我銀州去了。大人,銀州如今已被李光睿團團圍住,危在旦夕了啊。」

「甚麼?」楊浩大驚失色,手中酒杯失手落地,「當」地一聲跌得粉碎,他一個箭步躥到李一德面前,扯住他衣領,氣急敗壞地叫道:「你待怎講?銀州……銀州怎樣了?」

李一德又大聲重述一遍,楊浩倒退兩步,面如土色,怔怔半晌,他突然轉身面向趙光義倒頭便跪,聲淚俱下地叫道:「聖上,夏州李光睿與臣一殿稱臣,都是大宋的臣子啊,如今李光睿趁臣奉詔伐漢,襲我後軍,這是目無朝廷、目無綱紀啊,還請聖上為臣作主。」

趙光義心中暗笑,卻把酒杯一擲,憤然喝道:「這個李光睿,粗鄙不文,不服教化,膽大包天,竟敢趁朕徵召楊卿討伐漢國之際擅自出兵攻打銀州,眼中還有朕這個天子嗎?真是一個混帳,朕一定要嚴懲這目無君上之輩!楊卿勿慌,朕派大軍隨你回去,定要叫那目無綱紀的李光睿受到應有的懲治。」

楊浩暗暗冷笑:「先施驅虎吞狼之計,再來火中取栗,這趙光義果然陰險。」他趕緊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道:「多謝聖上為臣主持公道,不過……聖上此番伐漢大軍多是步卒,恐怕遠水難救近渴,臣之所部多是騎卒,來去速疾,雖未必敗得了李光睿,總還可以與之周旋一番,減輕銀州城防之壓力,卻不必勞動朝廷大軍了。」

趙光義大義凜然地道:「楊卿這是哪裡話來,這可不是你們二人的私人仇怨,李光睿目無朝廷,朕以至尊,焉能置之不理?」

楊浩拱手又拜:「既如此,還請聖上給臣一道討逆的詔書,有聖上討逆詔書在手,臣討伐李光睿就是上合天意下順民心,必能馬到功成。臣之所部遠來漢國,糧秣軍備難以為繼,再請聖上調撥一些箭矢、糧米,臣就感激不盡了。」

趙光義笑吟吟地道:「楊卿勿須驚慌,有朕為你主持公道,李光睿何足道哉?討逆詔書,朕馬上書就,這箭矢,朕送你二十萬枝。至於糧米么,如今軍前糧米,朕也任你取用。」

「多謝聖上……」楊浩飽含真誠,放聲一呼,趙光義趕緊把話風一轉,又道:「李光睿久據西北,財雄勢厚,愛卿兵力有限,根基淺薄,朕如何放心得下,所以這朝廷大軍,還是要發的,愛卿所部多是騎卒,可先行趕回銀州,朕以潘美為帥,統十萬大軍,自後徐行,可為楊卿後盾。」

「這個……」

趙光義目光一冷,凝聲道:「嗯?」

楊浩把牙一咬,硬著頭皮頓首道:「臣……遵旨。」

趙光義見他就範,不禁暗自冷笑,他立即回到御書案旁,親筆寫下一道討逆詔書,左手邊放著《平晉賦》,右手邊放著《討逆詔》,晉陽城已經平定,西北眼看就要到手,一時間當真是意氣風發。

趙光義將《討逆詔》加蓋了玉璽交予楊浩,然後立即命令軍器庫使去調撥箭矢,又令掌書記去點撥糧草發付楊浩軍營,同時又命潘美為西征討逆大元帥,持節鉞,節制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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