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西北狼煙 第二十章 轉機

蘆州兵馬和契丹兵馬首度保持攻守一致、配合作戰的步調,統由楊浩軍中新拜的主將折惟正發出號令。折惟正並不是一個無能的傀儡,雖說背後有小姑姑為其參謀,可他確也是將門虎子,做為折家長子,自幼學習兵法韜略,隨在乃父身邊,時常應付夏州兵馬的侵擾,對守城頗有心得,此番得此重任,折惟正興奮不已,與小姑姑又仔細計量許久,殫精竭慮地進行準備,希望能打好這一仗,心中有備,臨陣不慌,指揮調度起來倒也井井有條。

拋石機密集發射的巨石砸得銀州城頭破爛不堪,守軍紛紛避入藏兵洞。待拋石機停止發射,才又重新佔據城頭,這時,一品弓開始了第二波攻擊,城頭出現了許多可以移動的方形尖頂的虛棚。這是以巨木為骨,牛皮為表的遮蔽物,牛皮既軟且韌,箭矢以拋物線的角度射中後已不能對幔帳中所藏的士兵產生威脅,而士兵藏於其中,卻能及時觀察到城外軍隊的陣形移動,進而部署到迎擊地點,折惟正在望樓上看見,立即下令發射大量火箭、毒煙彈、用拋石機拋射燃燒罐,對幔帳進行破壞,城頭則馬上以拋石機和車弩還以顏色。

「放踏橛箭,準備攻城!」

望樓上號旗飄揚,一排排車弩對準了城牆,槌子敲向牙發,小臂粗的短弩帶著刺破耳膜的巨嘯呼號著撲向城牆,一排排釘入厚厚的牆壁,士兵撲近城牆時,可以藉此攀援登爬。

一隊隊士兵站在牛皮遮幔後面,推著裝了木輪的摺疊橋、填壕車在矢箭的掩護下迅速向前撲去,銀州城的護城河已經進行了拓寬和掘深,但是水流已經被摺子渝派人去上游截斷了,護城壕中的積水只留下一尺左右,水中露出一柄柄頂端削得鋒利的巨篙。

「吱嘎吱嘎……」

雖說削軸和轆轤上已經上了油,迅速轉動起來還是發出牙酸的聲響,能工巧匠精心打制的飛橋冒著城下潑下的箭雨鋪到了水面上,然後轉動絞索,將摺疊的另一半橋面向前延伸出去,搭在了對面的河岸上。十具壕橋,形成了一面寬大十五丈的橋面,已使整個護城河變成了一面平地。

「篤篤篤……」

城頭的箭矢換成了火箭,不再射人而改射橋面,但是楊浩軍中的壕橋經過繼嗣堂的能工巧匠設計,對這些常規進攻已經考慮到了,橋面大多以鐵皮包裹,箭矢難傷,除非大火烘烤,像箭頭上這點火苗,不能射穿橋面,很難發揮作用。

「殺殺殺!」

一大隊士兵舉著盾牌,扛著拒馬槍、鹿角跑過壕橋去了。

弓弩手們站得遠遠的,憑藉著他們優勢的弩弓,向城頭進行著最後的壓制,城上除了巨型車弩,尋常的弓箭即便能夠射到他們面前,也已很難發生殺傷效果了,所以他們根本無所顧忌,肆意地進行著壓制性的攻擊。

士兵們迅速在城門附近布設了拒馬槍、鹿角陣,因為攻城戰時,攻方即便有騎兵也很難靠近城下,可城中和城門外的瓮城中卻隨時可以派出輕騎剿殺攻城士卒,所以在城門附近要布置障礙物,以防反被攻擊。由於有後方弩箭的壓制掩護,城上守軍不敢隨意站起射箭,零星射下的箭矢只傷了為數不多的士兵,這些士兵布置妥了障礙,大批的雲梯便被推過了壕橋。

此時,契丹那邊也已發動了總攻,他們的士兵比蘆州軍隊更具戰鬥經驗,可是攻城器械的簡陋這時卻凸顯了他們的弱點,跨越護城河的壕橋橋面狹窄,全木料的結構易受火焚,攻城工具只有雲梯,而且不似蘆州兵的雲梯兩邊有扶手,頂端有女牆,可以最大程度地保護士兵。

當雲梯搭在城牆上時,城中立刻探出無數柄長達數丈的撞桿,雲梯立足未穩,便有許多被撞桿推倒,帶著蟻附其上的許多士兵轟然砸在地面上。

而蘆州兵主攻的這一面城牆上,雖然蘆州兵馬有限,但是武器的先進卻使他們的進攻發揮了強大的效力,雲梯頂上的掛鉤往牆上一撞,便牢牢地咬緊了城牆,撞桿根本撞不開它,攻城士兵根本不必照管雲梯,就可以全速攀爬,許多士兵還藉助射在城牆的踏橛箭,口中咬著長刀向上攀爬。

一俟發現對方的雲梯不能撞開,城中旗號閃動,忽然推出了許多口黃色的柜子,楊浩站在巢車上面遠遠看著,只見那一口口黃色的柜子前端突然噴吐出一道道長長的火舌,火舌落在雲梯上立即附著一片,猛烈燃燒,不由為之咋舌:守城的到底是什麼人?居然……居然連火焰噴射器都有了?

這種武器,真的像極了比較笨拙一些的火焰噴射器,這是一種守城利器:猛火油櫃。所謂猛火,就是石油,那時它還叫猛火油,那些黃色的柜子是用熟銅鑄就,上有注口,可以連續注入石油,後有風筒,可以壓縮空氣,中人皆糜爛,水不能滅,殺傷力極大。

折惟正在望樓上看見,立即命令十餘具望樓趨向敵陣,這望樓比城牆還高出許多,主要作用是主將站在遠處居高臨下可以瞭望城中動靜,但是也可以在上面廣設弓弩手,有目的地射殺特定人群。這十餘具望樓靠近了去,居高臨下,飛矢如蝗,專門射殺操縱猛火櫃的守軍戰士,猛火油櫃的作用立時大減。城中守軍馬上張開了猛火油櫃兩側和上方的翻蓋擋板,同時組織了專門的箭手與望樓上的士兵進行對射。

攻城戰當然不只是奇門兵器的展示,也不是只憑這些是否先進就一定能夠取勝的,最終的勝負,仍在要由人來操縱。至少在地利上,城中守軍是占著先機的。守城士兵與攻城的將士圍繞著三面城牆浴血廝殺,攻城戰中傷亡率最高的時刻,就是這種攻城的時候。

夜叉檑翻滾著撲下了城牆,上邊無數尖銳的長釘,扎得攻城士兵頭破血流,一具夜叉擂拋下,便有許多士兵慘呼著摔向地面,地上又牢牢地插著許多尖銳的木樁,刺得他們腸穿肚爛。

一具攻向城門的木驢車被鐵撞木刺穿了頂部,然後猛火油自上面澆灌下來,緊跟著拋下一支火把,許多士兵渾身著火,慘叫著從木驢車張開的可擋滾木擂石和箭矢的護翼下跑了出來,又被亂箭射死在地上。

一股濃煙從上風頭飄了過來,這是由在上風頭燃燒的青草和揚塵車製造的灰塵構成的濃霧,整個城頭瀰漫其中,慘呼嘶殺中又傳出不斷的咳嗽,十餘具頭車借著煙塵的掩護悄無聲息地靠近了城牆下面,不管周圍雲梯上不斷落下的士兵,和城頭拋下的擂石砸得車頂嗵嗵作響,開始專註地挖起了地道。

鍬鎬運用如飛,負責挖掘地道的都是身強力壯的戰士,一旦力竭,立即與後面的士兵交換,一筐筐土被成排的士兵運出來,後邊的虛棚中有通向護城壕的絞車,土倒在絞車的傳送帶上,直倒傾入護城壕,充作填壕之用。

◇◇◇

叮叮噹噹的響聲在嘈雜的戰場上微不足道,可是藏身於兩丈深的洞穴中的劉延朗對外界的喊殺聲聽不甚清,卻對這種直接傳自地下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他的耳朵貼在甕底,仔細傾聽著土壤中傳來的聲音,忽然拔足跑了出去。

「爹,城外正在掘挖地道,距此處分別為東兩百步、一百六十步、一百一十足、五十步,和正前方。西面有三處,相隔大致相同。」

劉繼業眉頭微鎖道:「今日城外人馬攻城與往昔大不相同。往昔他們雖有精良的攻城器械,運用卻不得其法,如今……似乎換了主將,而且對我們的守城之法似乎了如指掌……」

他沉吟了一下,吩咐道:「繼續地聽,傳令各處,在發現掘地處,準備摻了砒霜、狼糞、火藥的柴禾,以備一旦地洞掘進城來,鼓風驅敵。同時備火油、鐵擂木,破壞城外掘地的頭車虛棚。」

「是!」

劉延朗應聲而去。

「轟!」

頭車頂上發齣劇烈的一聲轟鳴,正在挖掘地道的士兵們都抬頭向上望去,做了五層加固和減震效果的車頂震動了一下,支架發出幾聲慘叫,頂住了。

柯鎮惡大吼道:「不要管他,繼續挖!」

他搶過一把鋒利的短鏟,衝到前邊,在已破開地基的城牆下運鍬如飛,將一鍬鍬泥土掀向後面。

「轟!」

頭車頂上又是一聲巨響,眼看著一塊磨盤大的石頭從車頂滾了下去,有人大叫道:「團練大人,車頂火起。」

「不管它,挖,繼續挖!」

柯鎮惡眼都紅了,城牆下已掘進了七八尺深,每前進一步,兩側都用結實的圓木撐起,已防城牆倒坍。

「轟!」

又是一塊巨石砸下,頭車頂上破了一個大洞,結實的支架也已有些鬆鬆垮垮的了。

「團練大人,快走,車頂砸壞了。」

柯鎮惡不理,咬著牙繼續向前挖掘。

一桶猛火油從從破洞處澆了下來,隨即火起,幸好車下的士兵早已有備,都已避開了去。

「團練大人,再不走車子要垮了。」

兩個士兵不由分說,衝進地洞把柯鎮惡拖了出來。

「填柴,填柴,塞滿了註上油!」

柯鎮惡狠狠地說著,幾名士兵把早已準備好的一捆捆木柴燒上猛火油塞進洞去,柯鎮惡就著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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