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西北狼煙 第十三章 一將難求

慶王府中燈火通明,慶干耶律盛尚未就寢,此時正與一眾心腹討論軍機大事,將領們分坐兩側,牆壁上掛著一副山河地理圖,耶律盛蹙眉指著地圖,正向手下將領們講解著銀州目前的局勢。

一個月白衫兒的美貌少婦姍姍走進廳來,向慶王襝衽一禮,身後相隨的侍婢們便將一碗碗夜宵分送到諸位將領們面前,耶律盛語聲一頓,說道:「好了,大家先歇一歇,吃點東西。「

正襟危坐的將領們頓時放鬆下來,有些人一雙大眼盡在那些體態曼妙、姿容清秀的婢女們身上打轉,有的還趁她們奉上粥茶的時候偷偷摸摸她們的小手,只要將領們在他面前不做太過出格的事情,耶律盛只做未見。那月白衫兒的美貌少婦親手端了香梗米粥來送到他的面前,耶律盛含笑點了點頭。

耶律盛的這座慶王府就是原來的銀州防禦使府,就連那月白衫兒的美少婦,都是原銀州防禦使李光齊的侍妾,被他佔據銀州之後一股腦兒接收過來。他自己原來的妻妾,早就丟在逃亡路上了。

慶王耶律盛一路西逃,只帶出四萬族人,其中傷病不能做戰者除外,能戰之士只有三萬,他們沒有糧草輜重,一路全靠劫掠州府村寨維持,後面又有耶律休哥苦苦追趕,如果就這麼一路逃下去,就算不被耶律休哥殲滅,勢必也要軍心渙散,出現大量逃兵。於是到了銀州附近時,慶王不想再跑了,他必須要找一個立足之地,而這個立足之地只有銀州城。

銀州城在李氏多年經營下,家底十分殷實,多年蓄積下來,城中糧草無數,又有活水,就算守上十年也不成問題,正宜做為他的根基之地。但銀州雖然因為周圍局勢的原因,主力放在外線禦敵,銀州城也比不得上京城那般險峻難攀,但他後有追兵,可沒有功夫打上一年半載,再加上他的人馬善於草原上馳騁做戰,並不擅長攻守城池,也沒有相應的攻城器械,要奪銀州城便只有行險使計。

耶律盛定下了謀奪銀州的計畫,卻苦無沒有良策謀城,便向心腹們問計,耶律盛手下也不乏文臣武將,一時才俊,其中有一個謀士叫隆興翼的竭思苦慮一番,便向慶王獻上了一計,慶王耶律盛一聽大妙,立即依計行事。他指揮大軍過銀州而不入,倉惶西去,做出繼續逃命的模樣,同時使一心腹大將羊丹墨帶兩千名死士脫離大隊,向銀州投降。

那羊丹墨也是智勇雙全之士,他得隆興翼面授機翼,又進行了一番補充,向耶律盛額外討取了一千多名士兵,這些士兵不要生龍活虎有能力戰的,只要傷殘老弱奄奄一息的,耶律盛若非部下中不乏隨他造反的其他諸部族人馬,不肯做出捨棄傷兵大失人心的事來,早就把這些累贅拋棄了,一聽羊丹墨補充的計畫,頓時大喜,馬上應允下來。

於是羊丹墨便率領這兩千人馬趕往銀州,他先使那一千勁卒埋伏在五羊坡,然後親自率領剩下那一千老弱病卒,帶著耶律盛交予他的大批金銀珠寶趕往銀州。距銀州還有十里路,便是銀州設在北路的一座軍驛,叫五羊驛。羊丹墨叩關乞降,獻上大批金銀細軟,只說自己不想跟著耶律盛繼續逃竄,又不敢回到契丹受死,因此獻上金銀,乞求接納。

那守關將領施爾粲本是新任銀州防禦使李光齊府上一個家將,因為李光齊是從眾多堂兄弟中競爭出來,幸運地被夏州李光睿指定為防禦使的人選,為了坐穩這個位置,打擊堂兄弟們的氣焰,李光齊大肆任用私人,府中的人雞犬升天,俱都委了官職,這個叫施爾粲的家將便撈到了五羊驛鎮關將領的位置。

施爾粲見到羊丹墨奉上的金銀珠寶,便已被那珠光寶氣迷花了雙眼,又見他帶來的確實是老的老、小的小、殘的殘,登時戒意大消,慷慨地答應把他們接納下來。這時羊丹墨便又進言,說另外一支部落也已帶著本族的全部財寶、牛羊、馬匹和女人離開了慶王,只不過這支部落以前曾經參與過契丹對銀州的攻擊,他們的族長頭人擔心受到銀州的懲罰,所以不敢前來歸降,準備逃到吐蕃人的地方去。如果施爾粲大人有意招納,他願代為引見,消除那一個部落的戒心。同時他還很關切地告訴施爾粲,那個部落尚保留著三百多人的武裝,有一定的戰鬥力。

施爾粲聽說那支部落攜帶了大批牛羊、財寶,還有女人,登時兩眼放光。他本一介家奴,目光短淺,此時滿腦子都是黃澄澄的金子和白花花的肉體,口水都快流下來了,哪裡還有什麼戒心,這一去何止求財啊,銀州正與吐蕃人征戰,如果把本想投靠吐蕃人的部落拉過來,那還是大功一件呢。所以他馬上迫不及待地答應下來,然後率領八百精兵,讓羊丹墨帶路,去招降那支契丹部落。

這件事,他並沒有向銀州方面報告,因為一旦報告上去,由銀州方面派出使者,第一,要分他的功;第二,要分他的財;第三,要分他的女人。施爾粲只想事成之後,再親自去向李光齊報告,於是興沖沖地上路了。

當日傍晚,這支隊伍就回來了,領頭的還是施爾粲,施爾粲一進五羊驛,他帶回來的人馬便大肆燒殺起來,已先進城的那些老弱殘兵也奮起餘力竭死配合,將整座五羊驛順利佔據,隨後他們片刻不停,便押著施爾粲「逃」向銀州城。

銀州城頭早已望見五羊驛大火衝天,及見潰兵逃來,連忙向城下探問消息,施爾粲在羊丹墨利刃逼迫之下,只得謊稱契丹慶王潰兵攻五羊驛奪糧,他兵微將寡抵敵不住,要逃回城來向李光齊討救兵。

城頭打下燈光來,見城下站的確實都是五羊驛的兵馬,最前頭施爾粲穿著一套小衣,旁邊還站著五六個披頭散髮的侍妾,那城上守軍不禁暗罵。可他雖恨施爾粲是個廢物,這個官兒畢竟是新任防禦使大人的心腹,還不能得罪了他,只得沒好氣地令人放弔橋,開城門,叫他進來。

若非銀州城多少年來都不曾被敵人摸到近邊來,而且慶王大隊人馬確實已經穿越銀州一帶,繼續向西逃去了,這位守城官也不會如此大意,如今他這城門一開,可就闖下了彌天大禍,那些「傷兵殘兵「一進了城,發一聲喊,便向四下措手不及的契丹兵攻去,迅速佔領了北城門。

當李光齊聞訊揮軍奪門的時候,城外一條火龍遠遠馳來,慶王耶律盛帶領大軍迂迴繞了一個圈子,然後又以最快的速度殺了個回馬槍,兩千名敢死之士浴血護門,用他們的血肉保衛著他們這條唯一的生路。

銀州主力正在外線與吐蕃、回紇部落做戰,銀州城中只有守軍一萬多人,這些兵力倚仗地利,對付十萬大軍也能支撐一個多月,可是城門一破,他們就不堪一擊了,到了天光大亮時,慶王已殺死李光齊,鳩佔鵲巢,完全控制了銀州城。

銀州守軍死的死、降的降,正在外線作戰的銀州軍隊得知根基已失,立即作鳥獸散,有的率兵去投夏州,有的家眷族人都在銀州城中,又受慶王利誘,便乾脆投降了慶王,慶王耶律盛就此成了銀州之主。

因為此時夏州李氏正受吐蕃、回紇牽制,雖知銀州有失,一時半晌也顧及不了銀州,而德王耶律三明在上京也起了異心,迫使皇后蕭綽急急調耶律休哥回師,這就給了耶律盛可乘之機。他佔據銀州之後,立即加固城牆、重修銀州附近的軍驛險隘,在戰略要地部署兵力,把整個銀州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

然而,他雖以突襲手段佔據了銀州,殺死了李光齊,卻不敢說這位子就坐得穩當。契丹蕭後不會放過他,一旦讓她騰出手來,必會揮師西進,除去他這個叛逆,所以耶律盛極為重視交好左近的吐蕃部落、回紇部落和橫山羌人,同時加固城池,招兵買馬,不但要應變,還希望有朝一日殺回上京。

所以他需要不斷地增強實力,瘋狂地積蓄實力,才有與蕭後一決雌雄的本錢。銀州一萬多精兵的歸附,使他嘗到了甜頭,如果能繼續擴充實力,蕭後又不可能以傾國之兵來與他作戰,他在銀州就能穩若泰山。

近在咫尺的吐蕃、回紇、橫山羌人的主意暫時打不得,他們的勢力太鬆散了,如今耶律盛正在穩固銀州防務,根本不能東征西討,得罪這麼多令人頭疼的鄰居,於是他便把主意打到了國已不國的漢國頭上。

漢國如今雖如風中的一片殘葉,凋零的很,可是蚊子再小也是肉啊,於是耶律盛派了一位使者去見漢國新上任才一年多的皇帝劉繼元,慷慨地許諾只要漢國與自己結盟,他願意傾力助漢,建立攻守同盟。

劉繼元被契丹拋棄之後,整天擔驚受怕,就怕宋國會派兵打過來,果不其然,契丹這邊的絕交書送到不過一個多月,宋國就真的派兵來了,皇長子德昭親自挂帥,五路大軍殺氣騰騰,對漢國擺出了志在必得的架勢。

劉繼元正心驚肉跳的當口兒,從天上掉下來慶王這麼一位仁義大哥,像一根稻草似的飄呀飄,飄到了他這個溺水人的面前,劉繼元大喜,這對難兄難弟一拍即合,立即訂立了攻守同盟。耶律盛馬上派出一萬五千精兵星夜馳援漢國,履行了自己的諾言。

其實慶王這麼做,只是看準了劉繼元實力不濟,在宋國的進攻下,根本守不住他的天下,慶王也根本沒有打算派自己的人馬去幫他守城,他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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