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八千里路雲和月 第三章 北上南征

丁玉落獃獃的站在那條滿是穢物垃圾的臭水溝邊。看著那具半沉半浮於渾澡水面的屍體緩緩飄向遠方,水面上滿是穢物垃圾,帶著米黃色的腥臭泡沫,若不細看,很難叫人現那是一具屍體。丁承業逃到溝渠旁,竭力掙扎中背心中了一歹」一跤跌入這潭骯髒不堪的臭水渠,與垃圾穢物混為了一色。

怔立良久,丁玉落才輕輕拭去眼淚,返導趕回那處小院落,一進院子,就見院中空空蕩蕩,楊浩已不知去向,丁玉落大吃一驚,里里外外搜索了一陣,不但楊浩不見了,那根拐根也不見了,丁玉落不由淚如雨下:「你…」你要我打你一棍,原來只是為了擺脫我

她雙膝一轉。萎頓在地,哀哀哭泣道:「二哥。你要怎樣才肯原諒我?爹爹死了,大哥身殘小弟如此喪盡天良,二哥。你就狠心一走了之,讓我和大哥一輩子負疚於心么?二哥,玉落這兩年來輾終於塞北江南,奔波萬里,風餐露宿,吃再多的苦也不覺得,受再多的累也不難過,可是你一走了之。卻真是傷透了妹子的心。楊大娘的死,丁家上下的確有罪,妹妹也想為丁家贖罪,可是楊大娘已死,玉落縱有天大的本事也無可奈何,二哥。是不是要妹子死了,你才肯稍解心中的恨意?」

丁玉落哭泣著將這兩年來顛沛流離的苦楚哀哀說來,將對他的負疚和思路一一道來;真箇是傷心欲碎,她正俯地痛哭,身後突然傳來幽幽一聲嘆息:「唉!這些上有一樣武器,大概永遠是我抵擋不了的,那就是女人的眼淚」

丁玉落驚喜躍起。只見楊浩粘回了眉毛鬍子,微微佝僂著身子正站在院門口,丁玉落哭叫一聲:「二哥……」便一頭撲到他的懷中,緊緊抱住他的身子,生怕一眨眼的功夫,他又會鴻飛冥冥。

楊浩僵了一下。輕輕撫摸著她的頭,苦笑道:「你方才那一棍子,敲得還真實惠。」

丁玉落漲紅了臉,仰起頭來吃吃地道:「二哥,你……你還痛么?」

楊浩見她哭的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輕輕搖了搖頭:「也真難為了你,從霸州追去契丹,又從契丹追到唐國。二哥俗務纏身,雖有心為母報仇,比起你來卻慚愧的很,今日那畜牲在我眼前伏誅,都是你的功勞,我又怎會還對你心生怨尤,只是」唉!如今,你有什麼打算,什麼時候回霸州去?」

丁玉落略一猶豫。說道:「那弒父的畜牲已經死了,我……我會儘快趕回去的。二哥,我聽說你被契丹人行刺。燒死在船上,怎麼…你卻…?」

楊浩苦笑道:「我出身不正,在宋國朝廷里始終是個異類,官家既用我又防我,就算對我消了殺意,仍是羈康監視的意味居多,如此尷尬的處境,何必戀棧不去?這一次,我只不過是將計就計,趁機假死脫身罷了,匿地隱居,逍遙世外,豈不勝過做那風箱里的老鼠,兩頭受氣么。」丁玉落攸地離開他的懷抱,擦擦眼淚,興奮地道:「那」二哥要去何處隱居,何不明蘆州呢?」

「回蘆州?」楊浩一詫:「你怎麼會想起蘆州來?」

丁玉落略一遲疑。不想再對他有所隱瞞,便道:「丁家在霜州的基業,早已被那不肖子敗得糜爛不堪,大哥心灰意冷。不想再在霸州立足。當日二哥離開後。他就已攜了全部家產遷往蘆州,大哥的意思早晚這家業還是要交給二哥打理的。」

楊浩默然片刻。搖搖頭:「走吧,先到我的住處。過兩日你便回蘆州去,他雙腿俱斷,獨自支撐偌大的家業會有諸多不便,你雖是一個女子,才情氣魄卻不讓鬚眉,有你幫他。要想重振家門卻也不難。至於我…」

他長長地吸了口氣,說道:「我本自蘆州而來,那裡認識我的人太多了,我若回去那裡。行蹤難免泄露,一旦為朝廷便知反而不美。你認我這個二哥,我也認回你這個妹子,可是卻未必要生活在一起的,你就讓二哥,走自己想走的路吧。」

丁玉落聽他說的凝重,知他忌憚重重,如今雖接受了自己,卻仍對丁家心存芥蒂,一時不便再勸,只得默默點頭,隨在他身旁行去。

楊浩的住處就在這片貧民窟中,這個地方經常有犯案的流犯逃來匿蹤潛伏,向他們出租房舍,販賣食物、庇護流犯、通風報信,正是當地這些生計無著的貧民一項重要生活來源,所以楊浩等人要在這片混亂區域藏身非常容易。

他的幾名手下分別租下了這左右的房子,將楊浩和兩位夫人的住處圍在中間,所以這烏泥巷雖是個極混亂的所在,他的住處附近卻十分清靜,潑皮無賴、閑雜人等更無法靠近他的住處。

楊浩的住處只是這些房舍中相對像點樣子的地方,同樣的院落狹院牆低矮,房舍破敗,只不過居處收拾的乾淨一些,卻一樣的簡陋。這樣的地方。家僕出身的楊浩可以泰然處之,而唐焰焰和吳娃兒兩個過慣了使相千金生活的美人兒也能甘之若怕,那就難能可貴了。

見到楊浩帶回一個薑黃臉的漢子來,唐焰焰和吳娃娃十分驚訝,聽楊浩介紹了她的身份。知道此女是楊浩同父異母的妹妹,二女這才恍然大悟。待見她洗去妝容,恢複了本來容貌,竟是一個眸若秋水、頗具英氣的漂亮大姑娘。兩女對她更生好感,楊浩的往事她們都知之甚詳,也知道這位小妹當初對楊浩很好,當下姑嫂相認,唐焰焰性情直爽、吳娃兒性情乖巧,三個女子很快就融洽起來。

是夜,月朗星稀。唐焰焰和吳娃兒與丁玉落敘話良久。自房中告辭出來,一至院中,便見楊浩正立在一道矮牆之隔的另一道庭院中,獨自仰望著天邊一輪明月痴立,兩人便悄悄繞過矮牆走了過去。

當鼻端噢到一陣清草香氣時,兩個身嬌體軟的美人兒已一左一右偎依在他身旁,丁玉落房中的燈光悄悄熄滅。

「官人……」娃兒低低地喚了一聲。

「你們……都聽玉落說了?」

「嗯。」

楊浩啃然一嘆,握住她們的柔荑,輕聲道:「你們相信不?」

院落中橫置一條長凳,楊浩拉著她們在長凳上坐下,將自己與羅冬兒的往事又向她們仔細說了一遍,然後道:「當時,我以為她已經被人害死了,可是直到今日我才知道,她……竟還活著。」

兩個女孩兒握緊了他的手。楊浩又道:「如果不是玉落從霸州到上京,從上京到金陵。鍥而不捨地追蹤那個畜牲,使我今日現她的蹤跡,我還會一直蒙在鼓裡,如果我就此潛居世外,就算有朝一日冬兒逃回中原,她,她也一定會以為我真的已經死去,從此再無相見之期,一想那種摧人肝腸的情形,我就不寒而慄。我與丁家恩恩怨怨,糾纏不清,如今我恨的人都已經死了。丁大少爺和玉落,縱然有什麼不是,就憑這個,我對他們也沒有什麼怨尤了,只是……丁承宗身為丁家長子,自幼耳濡目染,心中只有一件使命:就是光大丁家,而我對立世傳業,卻沒有那麼大的興趣,逍遙一世。與有情人做快樂事,難道不強過奔波一生,只為傳業留名么?何況,我不想改回丁姓,也不想承繼丁家的家業……」

唐焰焰輕輕嘆息一聲:「與有情人,做快樂事。浩哥哥,冬兒姐姐是你永遠也放不下的有情人,如今既知她還活著,你一定會去契丹接她回來,是么?」

楊浩凝視著她,焰焰桀然一笑:「此去契丹,一定風險重重、危機四伏。冬兒姐姐不是落在尋常人家,她如今是身在皇宮大內之中。侯門尚且深似海,帝王宮闕又該深若幾重天地?更何況那個地方你從不曾去過,人地兩生。要想救她回來,不啻於想從天上偷一個仙子下凡。」

楊浩輕輕握住她的手,低聲道:「你……不想我去?」

唐焰焰低下了頭。幽幽地道:「我不想讓自己的官人赴那九死一生之地,為他牽腸掛肚,寢食難安;我不想有個在你心中那般重要的女人回來與我爭寵。可是」我知道你一定要去,冬兒姐姐對你情深意重,為你付出良多,如果你棄之不顧,你就不酷做我的男人。」

她仰起臉來。月光下,忽閃忽閃的一對大眼睛裡,兩隻眸子亮晶晶的,就像天上最美麗的星辰。

「焰焰」楊浩感動地握住了她的手,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娃兒輕聲提醒道:「官人,人是一定要救的,但是官人此去是去救人,而不是去送死的。正因此行險惡重重,所以官人切不可太過急燥,越是急於要救她回來。越要計畫妥當方可上路。冬兒如今是尚官,六宮女官之,每日都要隨侍於蕭皇后身邊的,要想神不知鬼不覺地在契丹人的皇宮裡偷人,可比官人假死遁身還要難上千萬倍,一看不慎,滿盤皆輸,這一輸,可就再無重來的機會了。官人,娃兒不會阻攔官人,只希望官人能顧念在少華山上翹期盼你平安歸來的我們,千萬保重自己,不要輕身赴險

「我知道。」

楊浩攬緊她們的身子,感動地道:「楊浩能得你們這樣的紅顏知己相伴,真不知是我幾世修來的福氣。我知道,這一去將有多少艱難,如今我是見不的光的身份,沒有宋國為我撐腰,沒有數百虎賁誓死護衛,沒有人迎來送往。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一旦到了上京,我想見到皇宮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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