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出采江南蓮 第四十二章 亂戰(中)

耶律休哥抓住箭羽用力一扯,狼牙箭帶出一團血肉,耶律休哥也不去管,耶律休哥一把掣出彎刀,對冬兒喝道:「速速退卻!」說著搶步向皇帝身旁趕去,他手臂上血流不止,初時是青紫色的,漸漸便泛起紅色,痛楚傳來,手上卻有了些力道。

耶律老王爺眼見皇帝中箭,心中大喜,揮刀劈倒身旁兩名拔出刀來倉惶四顧卻不辨敵我的大臣,挺著血淋淋的鋼刀便撲向耶律賢。此刻城頭一片混亂,耶律休哥也不知他是忠是奸,方才殺的是敵是我,便大喝道:「慶王勿須擔心,某來保護陛下。」

耶律老王爺獰笑一聲道:「待本王砍下他項上人頭,那才安心。」

耶律休哥大吃一驚,眼見慶王揮刀如匹練,席捲搖搖欲倒的皇上,這一刀之威足以將皇上斬成兩斷,蕭後一個箭步攔到了他的前面。張開雙臂,厲聲嬌叱道:「冬兒,護侍皇上回宮。」

慶王一怔,復把鋼牙一咬,仍是揮刀削下,但是只稍稍一頓的功夫,耶律休哥已快步趕到,手中刀猛地迎了上去,他臂上有傷,不及慶王握刀有力,雙刀一磕迸出一串火花,刀刃險險貼著蕭綽嬌嫩的玉頸停下,耶律休哥手臂酸軟,那柄鋼刀險險脫手飛去。

「慶王,你敢弒君!」耶律休哥旋風一般卷到蕭後前面,急喝道:「娘娘,請扶皇上回宮,這裡有臣在。」

蕭綽險死還生,無暇與他多說,急忙與羅冬兒一左一右扶住耶律賢,在幾名近侍陪同下慌忙退往城下,幾名謀反的皇族猛撲過來,耶律休哥單手持刀橫於階前,霹靂般一聲大喝:「鼠輩,不怕誅滅九族嗎?」

耶律休哥身材高大魁梧,一身武勇功夫名震草原,是契丹有數的勇士。更兼他是大惕隱,一向負責皇室之間的爭執糾紛,執法甚嚴,諸皇族對他多有畏懼,此刻那些人雖然反了,可是積威之下被他一喝,還是心頭一凜,不由自主停了腳步。

「各位,不想要那奪天之功了嗎?」

耶律老王爺卻不怕他,雙眉一聳,掌中刀在空中緩緩划了一個半圓,墊步擰腰,大喝一聲便向他當頭劈了下去。四周謀反的皇族略一猶豫,紛紛撲了上來,殘存的宮中侍衛和忠於皇上的文武大臣紛紛趕到,與耶律休哥並肩站在一起,這一來敵我登時涇渭分明,雙方略一對視便混戰在一起。

城外射手甫一發動,驚呼聲剛剛傳來,正提著皮囊喝酒談笑的八名慶王勇士立即棄了酒囊,拔刀劈殺戍門武士。變故陡生。那些戍門武士哪想得到片刻之前還和他們稱兄道弟、共飲一囊酒的慶王侍衛會猝下殺手,措手不及之下,登時被砍倒一片,血塗滿地。

其他謀反皇族的侍衛武士紛紛抽出一條白絲巾來系在臂上,揮著鋼刀,只要見到臂上沒有記號的武士迎面便是一刀,未曾造反的侍衛武士占著多數,但是他們不及對方有備而來,一幫烏合之眾只能各自為戰,哪裡是他們對手,登時被他們殺得節節敗退。

慶王那八名武士卻不追殺這些武士,反而持著血淋淋的鋼刀撲向宮門,這時蕭綽和冬兒一手持劍,一手架著奄奄一息、臉色發紫的耶律賢逃到了階下,蕭綽嬌呼一聲道:「保護皇上!」

待見城下情景,蕭綽不禁一呆,立即有幾名臂纏白帕的武士揮舞刀槍向她們狂吼著撲了過來。蕭綽一咬牙,鬆開耶律賢,一把搶過冬兒掌中劍,手持雙劍叫道:「朕來殺開一條血路,冬兒,護皇上回宮!」

蕭綽手舞雙劍迎上前去,有幾名謀反的武士砍死幾個硬著頭髮擋在前面的內侍沖了過來,一桿大槍當胸刺來,蕭綽蠻腰一擺,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繞了過去,錯身避過長槍,掌中劍便刺入那人咽喉,扭腰疾擺如風中揚柳。鏗鏗兩聲架開兩件兵器,利刃又自另一人喉間划過,激起一道血箭。

她的身子柔若無骨,彷彿能以任何不可思議的方式發生扭曲,從任何不可思議的角度發動襲擊,彷彿激流中的一條游魚一般,那五六名謀反的侍衛空有一身蠻力,竟被她一個年方妙齡的小女子殺得節節敗退,守在宮門口的那幾名慶王武士一見立即搶上來助陣。

冬兒雖日夜期盼回歸中土,但是蕭後對她著實不薄,兩人名為君臣,這些時日相處下來早已情同姐妹,眼見蕭後被如虎似虎的叛軍圍在中間,冬兒如何能棄她而去獨自逃生,她把皇上交給幾名忠心耿耿的內侍,自地上拾起一口彎刀,便向戰團中撲去。

叛亂一起,雅公主驚呆了,一見變故迭生,羅克敵暗生警兆,急忙一扯雅公主,把她拉到牆邊,自己和鐵頭、彎刀小六呈三角形將她圍在中間。靜觀其變。那些武士只尋佩著兵刃的人廝殺,見他們乖乖站在那兒,服飾又不似軍伍中人,還道是逃到城門下避難的皇族,匆忙之中無人來理會他們。

羅克敵機警地觀察著四周動靜,管他們誰殺誰,反正是狗咬狗一嘴毛,他站在門洞下始終不動。可是待見皇上下樓,羅冬兒持刀殺人戰團,她那纖纖柳腰細得幾乎迎風欲折,站在那些虎背熊腰的謀反武士中間看著就叫人心驚肉跳。羅克敵大驚,大叫一聲,便發力向她奔去。

他這一走,被三人緊緊困在中間尚不知外面具體情形的耶律雅便看見了皇兄、皇嫂,一見叛賊已把兄嫂圍住,耶律雅尖叫一聲,也向他們奔去,彎刀小六和鐵頭對視一眼,露出一個苦笑的表情,便隨在雅公主之後搶去。

羅冬兒天姿聰穎,有學武的天份,在蕭後、耶律休哥和大內侍衛的指教之下,她的騎射功夫已十分高明,可是步戰本事卻不甚高,尤其是她是女子,體力先天弱於男子,又沒有蕭綽那樣泥鰍一般靈活詭異的身手,拿的又是她不擅長的彎刀,所以殺入戰團片刻,只格架了幾招,掌中刀便被一個使鏜的武士大力磕飛,那武士獰笑一聲,鏜尖便向冬兒劈胸刺來,毫無憐香惜玉之心。

「鼠輩敢爾!」羅克敵大喝一聲,抬腿一踢,將地上一桿丈八大槍踢了起來,大槍夭矯如龍,呼嘯地一聲飛了過去,「噗」地貫入那人胸口,一尺半鋒利的槍尖全部貫入那人胸口。那人凶睛怒瞪,喉間咯咯直響,手中混鐵鏜嗆啷落地,人便仰面倒下。

羅克敵飛身躍到冬兒前面,一把抓住鵝卵粗的槍桿兒往上一扯,那人胸口一個駭人的血洞,鮮血噴涌,濺了羅克敵一身。羅克敵把大槍一抖,厲喝道:「冬兒,退下!」

耶律雅和彎刀小六、鐵頭也各撿了一把兵刃撲來,冬兒並不退卻,急急拾起一件靈巧些的兵器,叫道:「四哥來的正好,快快救下皇后。」

本來蕭後一人獨木難支,已難護住皇上周全,那幾名慶王侍衛殺得皇帝身邊只剩下兩個內侍,扶著皇帝東奔西走,眼看就要斃命當場,羅克敵武力不凡,一人對付七八個契丹武士不在話下,而鐵頭和彎刀小六是街巷裡打混戰熬出來的市井英雄,最擅長打這種爛仗,這幾員生力軍的加入,登時改變了敵我雙方的實力,那些慶王武士一時竟奈何不了他們。

這時城頭上的忠心皇族因為受人偷襲,縱然不死也大多身上帶傷,抵擋不住如狼似虎的叛逆人馬,雙方且戰且下,已自五鳳樓上殺了下來,慶王拎著血淋淋的鋼刀大喝道:「皇上已死,速戰速決!」

四下里立即應聲鼓噪起來,耶律賢此時氣色甚差,但是尚未暈厥,他知道慶王此舉意在擾亂軍心,有心站出來穩定軍心,奈何他本來體弱,此刻又中了箭,雖說他身穿暗甲,箭頭被鎖子甲鎖住,未曾入肉太深,可是箭頭上是淬了毒的,他又不曾向耶律休哥那樣以血洗毒,此刻頭暈目眩,站立不穩,如何出言反駁。

近處的人看得見他,自然知道皇帝仍然活在,可是遠處正在混戰的武士們卻不知就裡,人心頓時慌亂起來。耶律休哥渾身浴血,舉著大刀從階上撲下,大喝道:「皇上仍在,休聽叛賊蠱惑軍心。逆臣謀反,宮衛軍頃刻便到,反賊必束手就縛,眾勇士速速護駕。」

雙方一面大打攻心戰,手底下也是毫不鬆懈,慶王心中大急,他千算萬算,就連五鳳樓城上城下的侍衛人數和站位都計算的十分準確,唯獨沒有算到羅克敵、彎刀小六和鐵頭這三個變數,以致萬無一失的計畫竟然出現了變故。

如果他不能迅速奪取皇上的人頭,就無法瓦解宮衛軍的死戰之心,那樣的話唯有執行第二方案,儘快脫離戰場,逃出上京,調集秘密潛赴上京外圍正蓄勢以待的族帳軍圍住上京,靜候耶律賢死活再做定奪。

所以慶王憂心如焚,身先士卒奮勇搏殺,蕭綽得了羅克敵四人的相助,趁機逃回皇帝身邊,護著他向宮門方向且戰且退,冬兒自然緊緊跟隨。羅克敵本無心插手敵國內亂,全為自己堂妹這才出手,她往哪兒去羅克敵自然跟隨。

有他幾人護衛著,那些慶王勇士雖然竭力死戰仍是招架不住,眼看到了宮門,蕭綽棄了掌中劍,一把挾住耶律賢的腰,把他拖進宮門,大叫道:「封鎖宮門!封鎖宮門!」

慶王目眥欲裂,大吼道:「萬萬不可讓他們逃進去!」說著奮不顧身搶上前來。

宮門內,兩個內侍、再加上冬兒、耶律雅,以及慌慌張張蹲在不遠處,聽見蕭後吩咐這才壯著膽趕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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