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出采江南蓮 第三十二章 雙殺

「紅袖招」是金陵城中較有名氣的一家青樓。

楊浩到「紅袖招」來。倒不是沖著這裡的名氣,而是因為大鴻臚夜羽說了一句:「楊左使請看,斜對面那條巷弄里就是林仁肇將軍在金陵的府邸。

就因為這一句話,楊浩便信手一指,對絮絮叼叼不斷勸楊浩隨他一起去風流一番的皇甫繼勛道:「那就去這座『紅袖招』坐坐吧,隨便吃些酒食再說。」

「紅袖招」的姑娘著實不錯,就是那侍候飲食的小丫環,都是宜喜宜嗔,甜美可人。楊浩四個人上了樓,撿了臨窗的座位,叫了一桌酒食,又使幾個舞娘歌舞,四人據桌談笑,夜羽和焦海濤還打起了酒令,這時的酒令多是以詩詞相和,皇甫繼勛雖是武將,也能對答一番,四人中只有楊浩不擅此道,不過他是主賓,倒也沒人來難為他。

酒過三旬、菜過五味,夜羽和焦海濤兩個正人君子的眼睛開始繞著那些舞娘的纖腰打轉。詩興已去,騷興大發了。皇甫繼勛見狀,便笑著喚過老鴇,讓她喚出幾位姑娘來,供大家挑選,快活一番。

那老鴇子雖不識得皇甫繼勛是何許人,看其穿著打扮,還有扈兵侍候,便曉得不是好相與,不管以次貨充數,當下便把「紅袖招」最漂亮的姑娘都叫了出來,娉娉婷婷地站了一長溜,供他們挑選。

楊浩是皇甫繼勛巴結的人,當然要由他先選,楊浩推辭不就,皇甫繼勛見他似有顧忌,便讓夜羽和焦海濤先選,這兩位悶騷的主兒未見美人時一本正經,美人當面時就像見了腥的貓兒,假意推辭兩句,便從善如流地指了位姑娘。這兩位夫子不約而同地選了位年方韶齡的雛ji,花骨朵兒剛**的,半推半就地被她們擁著離去了。

皇甫繼勛又讓楊浩選擇,楊浩也知道這時代士子狎ji,乃風流韻事,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眼前這些女子雖是風塵中的女人。但是容貌清麗嬌俏、氣質雅而不俗,並無什麼風塵之色,瞧著十分順眼,不致令人太生反感,但是臨窗斜對面那條衚衕,彷彿是一根無形的絲線正系著他的心,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外面了,哪有心思去欣賞那一排起伏的「山水」。

見楊浩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皇甫繼勛心道:「這些姑娘論姿色卻也不俗了,怎麼這位楊大人這般挑剔?是看不上眼,還是他怕我學那韓熙載給他下套兒?這個韓熙載,真真的不是東西,自他搞了那一出把戲,想要巴結一個宋國來使簡直是太他娘的難了。」

他有些鬱悶地道:「狎ji風流,不過是一樁雅事。左使大人如此不給面子,可是覺得皇甫繼勛不配與大人攀交么?」

楊浩一見皇甫繼勛有些惱了,便湊近了去,低笑道:「皇甫將軍勿怪,本官……本官實是有些潔癖,不願沾惹這些風塵女子,倒不是不肯承皇甫將軍好意。恕罪,恕罪。」

皇甫繼勛恍然,轉嗔為喜道:「啊……原來如此,呵呵,那倒無妨。」

皇甫繼勛揮揮手,那些女子們便翩然退了下去,皇甫繼勛起身走上前去,那老鴇子忐忑不安地問道:「那位大人……沒有可意的姑娘么?」

皇甫繼勛道:「你這裡,可有未**的清倌人?」

「呃……倒是有幾個新來的清倌人,不過姿色未必十分美貌,而且還未調教的乖巧伶俐,恐怕不會服侍客人……」

「無妨無妨,都喚出來,讓我這朋友挑選,我這朋友喜歡的就是這樣不諳房事的雛兒,嘿嘿……慢著!」

皇甫繼勛又叫住她,把臉一沉,冷冷地道:「只要未開封的原裝貨,本將軍可是此道行家,你要是敢拿些身藏雞血的姑娘冒充雛兒,哼!一俟被我發現,拆了你這『紅袖招』!」

「老身哪敢,一定只挑貨真價實的清倌人來。」那老鴇子笑嘻嘻答應著下樓去了,皇甫繼勛轉身笑道:「楊左使既好此道,我……嗯?楊左使在看什麼?」

他見楊浩半個身子都探出窗外,對自己的話渾然未聞,便詫異地走去,到了窗口順著楊浩目光一看。只見一個女子正挑燈款款行於金陵街頭,步姿裊娜,儀態嫻雅,皇甫繼勛雙眼一亮道:「莫姑娘?」

楊浩看見摺子渝,心中又驚又喜,又有些為她擔心受怕,一聽皇甫繼勛脫口喚出的名字,楊浩心中便是一沉:「這位姑娘,便是林仁肇的甥女兒莫以茗莫姑娘?」

「正是這位姑娘,左使大人……」

楊浩心念一轉,縮回身來微微一笑:「我那日在宮中所見的,也是這位姑娘,姿色清麗嫵媚,果然不俗。今日既在此處遇著,正是相請不如偶遇,走,咱們去見見她去。」

「呃,左使大人……」

皇甫繼勛還未說完,楊浩已興沖沖向樓下走去,皇甫繼勛目瞪口呆地想:「敢情這位楊左使喜歡良家婦女,可是……你也別找官宦人家的女子啊。她們身份貴重,豈是好相與的?嗯……」

皇甫繼勛眼珠一轉,轉念又想:「莫以茗是林仁肇的甥女兒。他這一去,若是言語不當,莫姑娘定然惱了他,兩下里結了仇怨,林仁肇那老傢伙便徹底得罪了這位宋國大臣,那又有何不好,嘿嘿……」

這樣一想,皇甫繼勛心花怒放,拔腿便往樓下追去,那老鴇子領著幾個怯生生的小姑娘上來,一見他急匆匆往下走。不禁詫然道:「將軍大人,這是往哪裡去?」

皇甫繼勛興高彩烈地道:「讓開,讓開,莫耽擱了本將軍去看人調戲良家婦女!」

◇◇◇

楊浩離開「紅袖招」,快步向摺子渝迎去,站在門口的*公點頭哈腰地追著叫喚:「客官您慢走,歡迎客官您下次再來啊……」

摺子渝聽到聲音目光一轉,恰見楊浩疾步而來,她的心頭頓時一驚,這時欲罷閃避卻已來不及了,楊浩走到她的面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見她神色略顯慌張,難得見到一向智珠在握的摺子渝露出這樣的情態,楊浩眼中不禁露出一絲笑意:「這位姑娘,可是林府的莫以茗莫姑娘?」

摺子渝眸波微微一轉,淡淡應道:「不錯,正是本姑娘,不知公子是什麼人,為何攔住我的去路?」

「你不知道我是什麼人?」楊浩有些氣惱起來:「我不是告訴你乖乖返回西北了?你又跑到金陵來折騰甚麼?唯恐天下不亂是不是?」

摺子渝眨了眨眼睛,很是驚訝地道:「請問這位公子,奴家認得你么?你說的話,奴家可是一句也聽不明白,莫非公子認錯了人?」

楊浩聽了一呆,看她神情完全不似作偽,剎那功夫真的以為自己認錯了人,可是仔細看看那五官竟是分毫不差,就連聲音都一般無二,怎麼可能認錯人,楊浩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見皇甫繼勛遠遠立在「紅袖招」門楣下,一副坐山觀虎鬥的模樣,便又扭頭說道:「這裡沒有旁人,你還要否認不成?」

摺子渝板起俏臉道:「你這人說話好沒道理,本姑娘好端端走在路上,被你攔住去路胡言亂語一番,你反要責怪於我。快些讓開,要不然,我高呼一聲,滿街行人都當你是個放浪無行的登徒子,少不了一頓好打。」

楊浩笑了:「你的武功不是很高明嗎,何必扮得嬌嬌弱弱的讓別人來打我,你若捨得別人動我一指頭,就不會潛進泗洲官倉救我性命了。」他的聲音柔和起來:「子渝,我在那間房子里,看到了一枚袖箭,我知道,你終究是舍不下我,所以才去救我,對不對?」

說著,他探手入懷,摸出一個手帕,展開來,裡邊一截袖箭,烏沉沉的箭頭,顯然是淬了劇毒。

摺子渝用可憐的目光看著他,輕輕搖搖頭,嘆氣道:「唉,看著挺不錯的一個人,原來是個瘋子。」說著就要從他身邊繞過去,楊浩橫跨一下,攔在她面前,咬牙切齒地叫道:「折、子、渝!」

「你那麼大聲幹什麼,嚇死人了。」摺子渝拍拍胸口,不知怎地,看到楊浩氣極敗壞的樣子,她心裡忽然開心的很,嘴角雖然抿著,卻不自覺地微微翹起來。

楊浩喜道:「你承認自己是子渝了?」

「我可沒承認什麼。」

摺子渝撇撇嘴,似笑非笑地道:「嘴長在你身上,你願意叫什麼我可管不著,天色已晚,本姑娘要回府歇息了,還請公子不要攔住本姑娘的去路」。

楊浩又攔住她,喚道:「子渝,當初我信誓旦旦,說過不會負你,結果卻……是我有愧於你,也不敢再厚顏留你,可是……不管如何,我對你的情意未變,你孤身一人又潛來唐國做甚麼?軍國大事,不是你一個女兒家能解決的,乖乖回西北去,好不好?」

聽他說起往事,摺子渝心頭怒氣又起,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冷聲道:「你長點記性兒成不成,我早說過了,子渝不是你叫的,不許你再這麼叫我!」

楊浩聽了又好氣又好笑,不過頭一回見到摺子渝耍無賴的模樣,心中覺得實在可愛的很,這才是她這個年紀的女孩該有的性情,以前的她,太理性了,背負的東西也太多了,雖然可敬,反而讓人不敢狎昵親近。

他忍不住說道:「你這還叫不承認嗎?子渝,拜託你告訴我,你又跑到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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