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開花十丈藕如船 第三十一章 投懷送抱

雨太急,收的便快。當唐焰焰從山下把那幾匹馬牽上半山的時候,雨勢已經弱了許多。方才舍了戰馬上山是情急逃命,現在既已結果了那幾名追兵,這馬就一定要牽上山來了,不止是因為擔心會有李光儼的游騎巡弋至此發現有異,而且在這草原荒嶺中,若無馬代步,就算楊浩沒有扭傷了腳,兩人也不知走到幾時才能尋著一處村寨。

唐焰焰牽著馬到了那處緩坡,搭眼一瞧,頓時尖叫一聲,轉過身去頓足嗔道:「你……你做甚麼把他們都剝光了,噁心死人。」

楊浩把最後一具光潔溜溜的屍體拋進野草叢裡,喘著氣直起腰來,說道:「看這情形,雨至少得下到晌午以後,李光儼的游騎若不死心,雨歇之後勢必還要搜尋一番,為安全起見,咱們要離開最好明天才說。秋雨之後的山上冷的很,若沒些衣服怎麼禦寒?」

「我們要在……這兒待到明天?」唐焰焰四下看看,古木參天,雜草蔓生,到處都濕漉漉的,哪裡有個歇腳的地方。

「當然不是這裡,好不容易逃出生天,萬一真箇有人尋到這兒來發現了咱們的蹤跡,那咱們死的何等冤枉?再說萬一馬兒嘶叫起來也不安全。咱們趁著雨還沒停,能沖刷掉足跡,翻過前面的山嶺,再尋個地方歇息。」

楊浩一面說,一面抱起了那堆衣服,衣服里有腰牌、銀兩,火摺子,馬匹上還有乾糧袋、酒囊,靠著這些東西,這一晚也未必難熬。

兩人牽著馬翻過山嶺,在崎嶇的山谷里尋到一個不算太大的山洞。唐焰焰坐在洞口,看著迷濛的雨幕,嘆息道:「如今李光儼橫插一腳,我看這次結盟諸羌的事難了。橫山諸羌雖不聽銀州調度,像野離氏那樣的大部落動不動還要造他們的反,但那都是逼不得已,實力弱一些的羌寨更不會公開與銀州為難,在他們心中,蘆嶺州和銀州,還是銀州的份量重些。」

楊浩坐在旁邊另一塊石頭上,輕聲說道:「我現在只擔心木恩能否完成我的託付,我們最快也得明天才能回去,這一天一夜不見我的蹤跡,也不知木恩能不能沉住氣守好營盤,聽那赫連將軍所言,李光儼此來,一是要殺我,除掉銀州之患。二是以此恐嚇諸羌,破壞這次大會。如果找不到我的蹤跡,他很可能再對那些商賈下手。」

唐焰焰輕聲道:「木恩據河而守的話,李光儼勢單,很難討得了好去。不過,他只要阻止你準時趕赴諸羌大會,再對各部頭人恐嚇一番,各部族頭人必然如鳥獸般散去了,你是挾剿滅羌寨的餘威才把他們召集來的,這一次散了,再想召集起來就難得很了。你呀,當初真該帶上一支精於騎射的隊伍的。」

楊浩笑笑,說道:「是我大意了,怎會想到此行還有危險?其實出發之前,我也派了游騎細作,以飛鴿獵鷹與我時刻保持聯繫,只是……橫山諸羌各部頭人現在都在趕往野離氏營地,李光儼只帶區區兩百人,又做了一番偽裝,混在其中著實不易識破,我們不是也上了大當嗎?

如今只要我能及時趕回去,再準時出現在野離氏部落,倒不怕他李光儼的恐嚇,橫山諸羌最難訓服,那些頭人們一直夾在幾大勢力中間,早就學得油滑無比,就算他們表面上答應不與我蘆嶺州往來,私下裡也未必不肯為利所誘,李光儼若有本事盯得住橫山諸羌的一舉一動的話,那他早就把整個橫山地區控制在手中了。

和李氏,我是不想結仇也不成了,這原在我預料之中,只是卻未想到這麼快。李家解決了吐番的危脅之後,銀州李光儼十有八九會成為征伐我蘆嶺州的急先鋒。他是不會容許在他的卧榻之旁,有一支交好諸羌,動搖他的統治和權威的勢力存在的,勢必會趁我尚未強大起來,便將我扼殺掉,我該如何應付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敵人?著實有些棘手。」

一陣風來,唐焰焰不由打個哆嗦,她這才醒覺自己還是一身薄衫,濕衣裹體,淺綠繡花的胸圍子隱隱綽綽的也露出了形狀,不禁害羞地抱住了胸口,楊浩注意到她的動作,連忙把眼睛移開,站起身道:「你冷了吧,我去砍些柴來。」

唐焰焰見他一瘸一拐的樣子,急忙搶上來自他手中奪過彎刀,說道:「你歇歇吧,我去!」說罷便衝進了雨幕當中。

當她拖著一大捆樹枝回來時,已是全身泥痕,也不知是摔了跤還是爬過樹,就連頰上都蹭了幾道泥痕。唐大小姐是含著金飯匙出生的,向來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這位身嬌肉貴的大小姐大概還是平生頭一次干這種活兒,她拖著柴禾費力地走到洞口,就見楊浩坐在地上,手裡拿了一枝樹枝,正聚精匯神地在地上比劃著。

黃泥地上被他勾畫出了許多圖形,方的、圓的,用一根根線連起來,他嘴裡念念有詞,說著什麼「一天、兩天、三天……」,念叼一陣,他便蹙額沉思一陣,再不然便抹去一些圖形,重新勾勒一番,竟連她走到了面前也沒有注意。

唐焰焰不知他在做什麼,卻知道一定是在思索什麼大事,便放輕了腳步走進洞去,撿些比較細小的樹枝引火。可那柴禾半濕不幹的,哪裡點得著,忙活了半天,就聽楊浩哈哈一聲怪笑,唐焰焰只道他在取笑自己,不禁抬頭嗔道:「這些事本該你大男人去做,你還看我笑話……」

她說到一半忽地住口,就見楊浩仰首望天,根本不曾轉過頭來。楊浩仰臉望天,喃喃自語道:「李光儼可以行險出奇兵,我為什麼不可以?嗯,此計雖然大膽,未必便不可行,只是這時間,這時間上不知來得及還是來不及……嗯,你說什麼?」

他一回頭,就見唐焰焰臉上黑一道白一道的,手裡拿著火摺子,正瞪著他看,不禁展顏一笑,說道:「我來吧。」他一瘸一拐地走過來,先在洞中搜羅了落葉和零散的但是乾燥的細小枯枝墊在下面,上面放上唐焰焰撿回來的潮濕的樹枝,用火摺子引著了下面的樹葉枯枝,趴在地上吹了一陣,火勢便漸漸燃起來。

「我再去砍些粗大些的樹榦來。」楊浩起身急了些,痛的又是唉喲一聲。

「你的足踝腫得厲害,歇著別動,一會兒我再去拾些柴來便是。」唐焰焰去馬背上取了一皮囊酒來,坐到楊浩的身旁,輕聲道:「這酒雖非藥酒,也能活絡筋脈,來,我給你擦些酒,把淤血揉開。」

楊浩不安地道:「這不妥吧,男女終是有別,還是我自己……」

唐焰焰挑眉一瞪,大聲道:「你是不是男人,婆婆媽媽的,男女有別?你知道男女有別當初還偷看……」

一句話沒說完,她自己臉先紅了,紅紅的臉蛋,眼波卻更亮。楊浩訕訕地辯解道:「那時候,那時候……我不是還不不認識你么……」

「喔,那時候不認識,成熟人了才知道不好意思?虛偽!」唐焰焰撇撇嘴,命令道:「腳伸過來。」

楊浩不敢再說話,只把腳挪到她的身邊,唐焰焰托起他的腳,脫去鞋子,將他的腳輕輕搭在自己的大腿上。楊浩心裡頓時一跳,只覺小腿枕處,柔腴中透著結實和彈性,那可是一個妙齡少女的大腿,他的心情不免有些異樣的感覺。

「疼嗎?」唐焰焰見他表情有異,便關切地問道,楊浩趕緊搖搖頭,唐焰焰抿嘴一笑,便低下頭去,拔開酒囊上的木塞,往掌心倒了些酒,輕輕貼在楊浩的足踝上,輕柔的按摩起來,那動作、那神情,就像一個溫婉柔順的小媳婦兒在伺候她的官人。

楊浩覺得傷處先是一陣清涼,然後便是一股暖流,隨著血液的循環,把一陣陣舒坦送進他的心裡。他悄悄地注視著唐焰焰,她的頭髮還是濕漉漉的,水珠從頭髮上一滴滴的落下,流過了臉頰,又一滴滴的從下顎落下。水珠慢慢滑過的感覺,就像她那纖纖柔綿的細指輕輕撫摩在自己足踝上的感覺。

瘦削的香肩,蓓蕾初綻般的鴿乳,濕漉漉的衣服將一個少女特有的曲線勾勒得淋漓盡致。她那細膩白皙的臉蛋上沾著些泥痕亂草,卻絲毫沒有減損她的美麗,只是平時的她嫵媚艷麗如同一株野性的薔薇,而此時的她文靜溫柔卻如一朵幽雅的百合,是不是每一個少女都是一個雙面女郎?

這樣一個美麗的少女,將他的腳放在自己彈力驚人的柔腴大腿上,怎不令人心猿意馬?

柔嫩的手掌捧著酒塗在他的足踝上,一涼之後便是一陣火熱,這搓的哪是酒啊,根本就是冰火兩重天的無上誘惑啊……

楊浩克制著自己不要露出什麼醜態,直到那腫脹麻木的足踝從淤青開始變得紅潤,血脈行通起來,他才長長地鬆了口氣。

馬背上有乾糧、水囊、酒囊,還有一些肉乾,唐焰焰藉著洞口的雨水凈了手,把食物取回來,二人隨便吃了些肉乾和饃裹腹。那濕衣服穿在身上始終難受的很,可是二人一男一女,總不成把衣服脫光了烘乾?

楊浩忽地想起一個主意,大喜道:「濕衣穿在身上,恐怕到了晚上也幹了,只有脫下來烘乾才成……」

唐焰焰紅了臉,吃吃地道:「我……我們……在……在這兒……脫?」

楊浩嚇了一跳,趕緊撇清道:「不是,我是說,我有辦法,咱們把衣服烘乾,還不致冒犯了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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