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開花十丈藕如船 第十章 泡妞劍法

「嘩!」

在場諸人除了楊浩和李繼筠,幾乎人人知道摺子渝的真正身份,一聽這話頓時嘩然,任卿書臉色鐵青,折惟正四兄弟卻氣得臉色通紅。摺子渝肌膚白得就像新雪初晴,慍怒之下一張俏臉卻是粉馥馥的。李繼筠見了,奪為己有之念更甚,放肆貪婪的目光在摺子渝身上打著轉,充滿赤裸裸的侵略性,彷彿她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以武降之,再奪其美妾,讓他這一遭灰頭土臉、名譽掃地,一個沒有威望的官兒,如何牧守一方?」

他根本不覺得夾在麟州和府州之間的蘆嶺州那塊「雞肋」會有什麼利用價值,也壓根沒想過要招攬楊浩為己所用,他如此狂妄作態,扮成一個有勇無謀的狂野武夫,就是要把來府谷乞援的蘆嶺知府在府谷主人的眼皮子底下折辱一番,把他灰溜溜的趕出西北去。

趕走了楊浩又能如何?數百年來,西北各路梟雄打打殺殺、你爭我奪,向來是強者稱王。那中原天子不過是在事後送來一個便宜官兒以正其名,彷彿自己對這裡擁著著絕對的統治權似的,其實不過是個名兒罷了。趕走了楊浩,諒那開封府的趙官家也無可奈何,他會為了一塊不值一文的死地,為了一個窩囊廢官兒怪罪夏州么,把這楊浩趕走,讓天下人都看個清楚:西北這塊地盤,到底誰說了算。這就是李繼筠打的主意。

如果眼前這少女是楊浩的正妻,那李繼筠縱然狂妄,也不會說出以她為彩頭的話來,可楊浩介紹的含糊不清,李繼筠便誤會這美貌少女是他的侍妾。

若是夫人,不會不明確表明身份,而且據他所知,這楊浩還未成婚。若不是夫人,即便是已經下了聘禮,即將迎娶過門的正妻按道理也不應該現在就以女主人的身份替他迎客,所以李繼筠這樣猜想也合乎常理。

既然是妾,那便贏她過來又有何妨,何況自己還拿出了心愛的汗血寶馬做賭注,若不是有著必勝的把握,這彩頭上還是自己吃了虧了。

李繼筠有此想法不足為奇,西北地區如今行的仍是唐律:「妾乃賤流」、「妾通買賣」、「以妾及客女為妻,徒一年半,遠徙。」妾是低賤的,而且是永遠不能扶正的,以妾為妻者,判離之後還得服勞役。

拿妾當賭資的「一擲賭卻如花妾」,拿妾易物換取寶馬的風流韻事也久已有之,美妾與牲畜同價。文人士子還時常以美妾相互饋贈以顯友誼,可見在他們眼中這些女子們等同何物。

如果說劉安殺妻以款待劉備乃是小說家言的話,那唐朝名將張巡殺妾則是吏實了。張巡守睢陽,糧食吃光了就吃戰馬,戰馬殺光了就啃樹皮。這些也都吃光了就開始吃人,吃人的順序是女人、男性老者、男性孩子。這其中最先吃的就是女人,為了以身作則,率先垂範,他先把自己的美妾殺了,並且說:「我恨不能割自己的肉給你們吃,怎會憐惜區區一個女人?」

這話中可見的是袍澤情深,獨不見對他愛妾的一絲憐憫。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即使是小貓小狗相處久了也是有感情的,何況是和自己有如此親密關係的女人。很難想像張巡是怎麼在兵士們面前一刀宰了他的女人,然後扒得赤條條的丟進大鍋去烹煮成食物。

這個沒有留下姓名的妾,當時能陪在張巡太守身邊,必然是年輕貌美極受寵愛的,可是臨危之時,她最先成了枕邊人口中的食物,不知她被自己託付終生的男人親手殺了又與眾兵士分食其屍體的時候該作何感想,可見當時女人低賤的觀念如何深入人心。

李繼筠以自己的汗血寶馬為質,押上對方一個侍妾,自覺光明磊落,甚至還有些賠了,卻不知楊浩已是怒火中燒。

楊浩無法想像,怎麼在一些人的觀念中,會把奴婢侍妾看得如此低賤,把他們堂而皇之地拿來買賣交易,還自認為是風雅之舉,楊浩臉色有些發青,他忍著怒火沉聲喝道:「李大人,以馬易人,這樣的話你也說的出來?」

李繼筠瞟了摺子渝一眼,淫笑道:「汗血馬,胭脂馬,還不都是給人騎的,有甚麼不妥?」

「無恥!」楊浩沉聲一喝,李繼筠也不免變了顏色。

一旁摺子渝聽了李繼筠的話,只氣得嬌軀發抖,楊浩一把握住她手,緊了緊,示意她平靜下來,然後轉身對李繼筠正色說道:「我不知道在你眼中視女人為何物,但是在我心裡,她們與男人一般無二,無論身份高貴與卑微都不容輕賤。楊浩不會拿一個女人來做任何事的賭注,我從不覺得自己有那個權利!」

楊浩這番話,摺子渝還不覺得甚麼,因為她本身就身份高貴,也只有今日因為隱瞞了身份,才被李繼筠視做民間女子,拿她做了彩頭,二樓圍欄上的許多歌女舞女聽了楊浩這番擲地有聲的話,卻是感同身受,許多女子眼圈都紅了。

今日楊浩設的是大宴,包了整個小樊樓,那些侍酒陪客的酒女、歌女、舞女都在樓上房中閑坐,待樓下起了爭執,所有賓客寂然無聲,李繼筠的大嗓門便傳到了樓上,這些女子們便都悄悄走出來憑欄而望,觀看動靜。

如今楊浩這番話說著平淡,聽在她們耳中,卻是從不曾聽過的言論。這些歡場中女子,從來只見蜂蝶追戲,何曾見過護花使者。楊浩這番話聽在她們耳中,竟有振聾發聵之感。

李繼筠對楊浩這番話卻是不以為然,冷笑道:「怎麼,你可是自知必敗,心生膽怯,所以不敢與我賭么?」

楊浩怒火上沖,大聲道:「你要戰,我便戰,你若贏了,縱取了我頭去,我也沒有絲毫怨言。但是,我不會與你賭,縱然我有十成十的必勝把握,也不會答應這樣荒唐的條件。只要我點一點頭,就已是對她的褻瀆,不管我勝還是我敗!」

「好!」二樓圍欄內那些歌女舞女們禁不住嬌聲叫好,紛紛鼓起掌來。摺子渝也不禁為之感動,她握緊楊浩的手,抬頭向他望去時,眸波流轉,滿眼柔情:「楊郎並不知我身份,卻能如此呵護,他的胸懷見識,果然沒有叫我失望」。

門口,一身高級乞丐打扮的唐三少頂門立檻地站在那兒,身旁站著一身素雅淑女打扮的唐焰焰。二人到了有一陣了,只是廳中人人都在看著楊浩與李繼筠的交鋒,竟無人注意到他們的到來。

因為折惟昌也溜進廳中看熱鬧去了,兄妹二人還不知其中詳情,眼見楊浩與摺子渝情意綿綿,唐威暗暗驚訝不已:「不對啊,折惟正不是說今日要打壓一下楊浩的氣焰?怎麼……怎麼折二小姐與楊浩卻是一副兩情相悅的模樣?莫非……我在中原暗暗活動的消息已經被折府察覺,惟正已對我生了戒心?應該不會……我與惟正、惟信相交已久,他們哪有這樣的城府?」

一旁唐焰焰卻只盯著楊浩與摺子渝拉在一起的手兒,那雙漂亮的大眼睛如果能射得出刀子來,摺子渝和楊浩的那兩隻手早就被她剁下來拿回家去醬成了「摟錢耙」。

「難怪他總是避我躲我,原來是搭上了折二小姐。」唐焰焰妒火中燒,身形一動便要衝上前去。唐威一邊緊張地揣度著種種可能,一邊還分神注意著小妹的動靜,唐焰焰身形甫動,唐威便一把拉住了她,低聲道:「小妹,淑女,要淑女啊。」

唐焰焰氣得渾身發抖,恨聲道:「淑女淑女,屁的淑女,我已經變成輸女了。」

「如果你就這麼衝上去,那才真的輸了。」唐威一面解勸,一面四下察看,待他發現張非、李澤皓、童升典和方圓幾人所坐的一席,便一扯妹妹道:「走,先去坐下,弄清楚狀況再說。」

這時,李繼筠已抽出了那柄比普通的彎刀寬了一倍、長了一倍的彎刀來,舉刀過頂,氣勢如泰山壓頂一般,狠狠地逼視著楊浩。唐焰焰被三哥拉著一路走,一路惡狠狠地道:「劈,劈了他個忘情負義的忘八蛋!」

隨即又道:「三哥,那頭大狗熊是什麼來歷,武功厲不厲害?」

◇◇◇

摺子渝不知楊浩武功如何,但是估計下來,也是遠遠不及李繼筠的。她本想阻止,卻也知道這種場合再要阻攔,楊浩必然下不來台。她與李光筠暗裡打過幾回交道,知道這人粗中有細,並不似外表所表現出來的那麼狂妄粗魯。

楊浩是大宋朝廷的官員,夏州如今也是向大宋稱臣的,李繼筠雖有挫敗楊浩的心思,卻絕不敢傷害他性命。有了這個想法,摺子渝便沒有阻攔,她看了楊浩一眼,關切地道:「你小心一些,如果不敵,坦白認輸便是。男兒家的本事,並不在匹夫之勇,切切不可逞強。」

楊浩點點頭,說道:「你放心,我曉得。」他把摺子渝拉到一旁坐下,又向馬宗強拱一拱手,微笑道:「馬兄,請借佩劍一用。」

「呃……楊大人小心。」馬宗強瞥了摺子渝一眼,見她沒有什麼示意,便硬著頭皮解下了自己的佩劍。

楊浩持著連鞘長劍,步回廳中空地前站定。所有的人都屏息向前望來,百鳥朝風圖下,左邊是彎刀如月的李繼筠,禿頂金環,凶神惡煞。右邊是一襲長袍,頭戴公子巾,手持連鞘長劍的楊浩,文文靜靜地站在那兒,只看氣勢,李繼筠已勝出一籌。

他彎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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