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開花十丈藕如船 第二章 風流老鬼

一點櫻紅香唇,小巧柔軟。

兩個人閃電般分開,楊浩只覺方才那一剎只是彈指間的事,又似千萬年般恆遠,一時暈陶陶的忘了身在人間。

楊浩感覺如此,摺子渝更加不堪。可憐她一個二八佳齡的少女,再如何見多識廣,再如何雍容穩重,這時候趴在那兒,也只覺頭重腳輕,如蹈雲彩,身子軟軟的渾不著力,一顆心跳跳的偏不著地,半晌竟是說不出一個字來。嚅嚅著嘴唇,只有一雙眸子,如輕霧遮月一般朦朧。

眼見楊浩痴痴地看著她,她也不知這時該嗔該怨,只得垂下頭去,一顆心「嗵嗵」地跳的厲害。楊浩本來也有些發獃,待見她杏眼含煙,臉染桃花,垂首俯卧,訥訥難言,不由衝動再起,忽地探手一搭她的香肩,摺子渝詫然抬起頭來,還未看清楊浩的模樣,便再次被他吻住。

這一遭兒可是真正的吻了,摺子渝一枚小雀舌兒被楊浩吮住,腦子裡頓時一片空白,嬌軀輕顫著任他輕薄,竟是絲毫反應不得。直到窒息的感覺上來,她才清醒過來,一時羞不可抑,輕輕搡他一把,分開了身子,這才低聲說道:「楊……浩……哥哥,不……不行的,這成什麼樣兒……」

那一聲「浩哥哥」,那一聲似羞還怨的「這成什麼樣兒」,依稀曾經聽過了的。霍地,腦海中一道閃電喚醒了他的神智,「浩哥哥……」那清脆的、甜甜的聲音在耳畔迴響,楊浩忽然一陣心酸,他痴痴地看著摺子渝月下那張嬌美的容顏,透過了她,彷彿看到了另一張俊俏可愛的面孔,那個女孩兒愛他、敬他、想他、念他,自將身心託附於他,從不曾有一刻離棄了他……

眼看著摺子渝稍顯凌亂的秀髮,他彷彿看到了那個女孩被人丟了一身垃圾,卻竭力地整理著衣裳,讓自己顯得不是那麼狼狽,她帶著最甜美最幸福的微笑,把那枚三文錢的釵子緩緩插入青絲……

不知不覺間,楊浩已淚流滿面,摺子渝看在眼裡,忽然感到一陣剜心的痛楚,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心痛,但是楊浩的痛苦,在這一刻她已感同身受。她的鼻子一酸,忽地湊過去,雙手環住楊浩的脖子,然後義無反顧地吻了下去。

青澀的吻,完全沒有技巧可言。她笨拙地嘗試著,想學著楊浩的樣兒撩撥他的舌頭,但是剛剛親了他一下,她便沒了勇氣,忽地一抽身子,她便像只小小狸貓,飛快地閃進了草叢。

楊浩癱開雙手,仰望著一天星辰,慢慢閉上了眼睛。

范思棋隱約聽到一點動靜,警惕地低聲問道:「誰?」

他側耳聽聽,除了風吹野草的婆娑聲,什麼都聽不見,這才放心地直起腰來,繼續念道:「遵彼汝墳,伐其條枚。未見君子,惄如調飢……」

◇◇◇

「知府大人,府州送糧送軍械的車隊已經走了。」

「知道了。」楊浩頭也不抬,繼續埋頭清理著文案。壁宿說完了見他沒什麼反應,便向葉大少遞了個眼色,兩人悄悄退開幾步。

「我說,看這模樣,知府大人未必對那姑娘有意啊,一點留戀之意都沒有……」

「那就好。」葉大少眉飛色舞:「知府不與我爭,余者莫能與我爭。嘿嘿,這折姑娘我是越看越順眼,我決定了,回頭就去府谷尋訪她的下落,上門求親。」

「就你?我切……」

「你切個屁。本大少怎麼了,本少爺有銀子。我用銀子砸,不信砸不開她家的大門,我用金條撬,不怕撬不開我老丈人的嘴……」

「喲喲喲,越說越來勁。我告訴你,別跟我爭,我跟楊浩可是患難之交。他做了官,我一定也弄個官做。你敢跟我搶娘子?善了個哉的。」

「壁宿,過來!」楊浩摞下毛筆,直起腰來,向他喊道。

壁宿向葉大少做了個得意的表情,趕緊跑了過去。

「壁宿,你去把楊晉城他們找來,我有話說。」

「好勒。」壁宿痛快地答應一聲,飛快地跑出去了。

這是當初審問小野可兒和諶沫兒的那間房子,如今臨時充做了知府衙門。

「木老,你來了。」外邊匆匆走進幾人,楊浩臉上露出笑容,快步迎上前去。雙方彷彿只是普通朋友般,李光岑拱拱手道:「知府大人相召,草民豈敢不來,不知府尊召草民來,有何吩咐?」

楊浩正容道:「官家授我特權,可舉賢任能,提拔官員。我剛剛寫好奏表,上奏朝廷,請旨封官。木老德高望重,武藝高強,如今正是用人之際,本府想請木老出山,擔任蘆嶺州團練副使之職,木恩為指揮使,木老手下諸家將僕從,俱有一身過人的武藝,便都委任為都頭,各領一都人馬,訓練一支驍勇善戰的民團出來。還望木老應允。」

李光岑目光一閃,眸中露出一絲笑意:「府尊如此高看,老朽敢不從命?」

「甚好,如此就請諸位去軍中向赤軍主報道,程判官正在登記戶藉,劃分鄉里。其中民壯鱗選出來後,會到赤軍主營中報道,具體事宜,你等可先聽從赤軍主吩咐。」

「老朽……啊不,下官遵命。」李光岑與楊浩相視一笑,帶著木恩等人轉身走了出去。

「葉公子。」

葉之璇正在一旁看著熱鬧,楊浩又把他喚到面前,和顏悅色地道:「葉公子,你也看到了,這蘆嶺州百業俱無,一切都要從頭開始。我覺得,這是你葉家車行向西延伸的一個好機會啊。我想,請貴號在府谷、蘆嶺州各設一家分號,與廣原分號連接起來,以後,我蘆嶺州需要有大批物資運往中原,也需要從中原購買大批物資回來,這件生意,採買方面有一些物資也可以委託葉家車行去做,其中商機不言而喻,我相信以令尊和你的眼光,應該看得出其中利益。這也算是本府對你們慨然義助難民的一個回報吧,不知你意下如何?」

葉之璇大喜,忙道:「好哇,我馬上寫信給家父,把分號開到這裡邊。到時本少……啊不,到時小民就坐鎮府谷,承接廣原與蘆嶺州的生意。」

「如此甚好。」楊浩微微一笑,又道:「公子雜學豐富,善於養鳥,你看,從這裡往府谷,路途也嫌遙遠。我還想委託葉大少幫著訓練信鴿,這樣在一些固定地點設立接收訊息的鳥舍,委派專人接收傳遞消息,千里關山,一朝便至。這樣的本領,我只有找葉公子你了。」

葉之璇這養鳥、訓鳥之術一向被乃父罵成不務正業、雕蟲小技,在楊浩口中卻這樣大受重視,不禁喜出望外,連聲道:「成成成,不過……自古以來,以鴿子傳訊最怕遇見飛鷹,這西北地區又多鷹,用鴿子實不牢靠,啊!不如用鷹如何?比鴿子更快,更加安全,只是鷹飛不如鴿子及遠,但是既是分段設立接收地點,那就無所謂了。」

楊浩大喜:「成啊,這些事本官一竅不能,你盡可自作主張,放手去做。」他微微一笑道:「官家許本府授官之權。這些官么,如今可都空置著呢,如果你做事得力,本官便送你個官兒做又何妨?」

「當……當真?」葉之璇先是一呆,隨即大喜若狂,聲音都發起顫來:「奶奶的,誰說本大少百無一用啊,玩鳥都能玩成官兒,古往今來本大少也是第一人啦。」

待得了楊浩肯定的答覆,葉之璇二話不說,抬腿便沖了出去,一溜煙趕到嶺下,找到葉家車行的夥計,二話不說便直奔府谷去了。老葉家八輩子沒出過當官的,以前有錢也不成,見了人總得低聲下氣的,現在你再看看。

葉之璇趴在車子里咬牙切齒地「獰笑」:「老爹,你總說兒子沒出息,這回本少爺就讓你瞧瞧,你兒子比他老子可要出息多啦。」

打發了葉之璇離去,一群在戶藉登記時被確認原是商賈的人又趕進來,楊浩請他們落坐,很客氣地說明了自己用意,又道:「你們原本有的是做大生意的,有的是做小生意的。不管做什麼生意的,在這裡你們都可以大展拳腳,蘆嶺州剛剛成立,所需之物,皆需外來。將來也有大量物資需要運出,具體需要些什麼,我想不需本官指點,你們應該比本官更了解。」

有的商賈疑慮重重地道:「府尊大人,我們離開北漢時,的確把金銀細軟都帶了出來,用作本錢經商,正是我們的本份。只是……小民有一事不明,心中實在忐忑啊。大人,咱們這蘆嶺州剛剛設州置府,不管務農、做工、種地、狩獵、打漁、放牧,要想產生自用之外的剩餘物品,最快也得兩三年時光吧。我們有什麼可以拿去賣的?購進了物資,又有什麼人有錢去買的?」

楊浩笑道:「這個,你們不必擔心,咱們自己不產物品,難道不能低價買入,高價賣出嗎?這一行當,諸位當比本府了解的多。」

他徐徐掃視一圈,見商賈們大多有些疑慮,便道:「諸位,前幾日党項人來我谷中劫掠,被我官兵打敗,這事諸位都知道吧?」

見眾商賈點頭,楊浩笑道:「以後,但凡插著咱蘆嶺州旗幟的商車,你們就不必擔心党項人來搶劫。往西,是党項七氏的地盤,本官已請了與他們熟稔的人從中斡旋,今後,党項七氏所產牛羊、馬匹、草藥、各種筋、膠、牛角、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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