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奪此千竿一池碧 第二十五章 平湖起波瀾

唐焰焰的一顆心突突地跳起來,她很想把那樹枝鬆開,遮住自己的眼睛,可是她的手卻偏偏很緊張地抓著樹枝一動不動。她很想把眼睛挪開,可是那雙眸子偏偏盯著楊浩的裸體,還控制不住地往下面瞟……說到底,一個少女對異性的身體同樣有著神秘和好奇的感覺。

狗兒趴在旁邊,虛心地跟她的焰焰姐姐討教道:「焰姐姐,楊浩大叔的身體為什麼跟我不一樣啊。」

「什……什麼不一樣?」唐焰焰臉如火燒,期期艾艾地問道。

狗兒一指楊浩,可憐那燈就掛在楊浩腰部附近的樹杈上,那處既想看又怕看的物事兒清清楚,唐大小姐想裝著沒有看清都不成。狗兒好奇地問道:「楊浩大叔那裡是什麼東西啊,好大一砣,我怎麼沒有呢?」

唐焰焰的手像被蜂子蜇了似的,攸地一下收了回來,幸好夜晚有風,樹葉婆娑,她手上那樹枝彈起聲音不大,不曾引起楊浩的注意。唐焰焰一言不發轉身便走,狗兒一頭霧水,她向左看看正悠閑沐浴的楊浩,又向右看看匆匆逃去的唐焰焰,咬著手指用她的小腦袋瓜仔細研究了一下,最後還是追著唐焰焰下去了。

「焰姐姐,你跑什麼,大叔不會發現我們啦。」

雖說月下看不清膚色的變化,眼前又是個不懂事的小屁孩,唐焰焰還是感到臉上像火燒一樣熱的嚇人,她吱吱唔唔地道:「天很晚了,我們該回去睡覺了。」

狗兒一溜小跑追在她屁股後面,歪著腦袋想想,還是忍不住拉拉她的衣襟,以其孜孜不倦的好學精神,鍥而不捨地追問道:「焰姐姐,為啥楊浩大叔跟我長得不一樣呢,那一大砣東西好奇怪……哎喲!」

唐焰焰停步轉身,狗兒頭上便挨了一記「炒暴栗」,她吃痛之下捂住腦袋,納罕地看向焰焰姐,唐焰焰俏眼圓睜,惱羞成怒地道:「因為你還小,懂不懂?等你長大,等你長大……呃……等你長大了,你就會跟他一般大……」

狗兒大為吃驚,失聲道:「真的嗎?」

「廢話,你長大了,自然就會有一根那麼大的……哎呀,我跟你這小屁孩在說甚麼呀,真是臊死人了。」唐焰焰跺跺腳,一陣心浮氣燥:「不要問啦,什麼都瞎打聽。」

她轉身走了兩步,突又回頭「威脅」道:「今天晚上的事,對誰也不能講,聽到沒有?連你父母都不許說,要不……要不姐姐以後再也不喜歡你了,再也不帶你騎馬玩了。」

狗兒嚇了一跳,在這世上,除了娘親,楊浩大叔和師父爺爺,就只有這位可親的焰姐姐對她最好。娘親話不多、師父爺爺愛睡覺,楊浩大叔又太忙,就只有焰姐姐肯陪她玩,自幼寂寞的狗兒哪捨得失去她,忙不迭點頭保證道:「焰姐姐,我對誰也不講,我保證,你要不信……咱拉勾勾。」

唐焰焰哭笑不得,低聲道:「好了,不用拉勾啦,焰姐姐信得過你。去去去,趕快回去睡覺。」

「是是是。」狗兒應了一聲,慌忙逃開了。跑出幾步,她提提褲子,好奇地低頭看了一眼,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現在沒有,只有等長大了才會長出那麼一條怪東西來,娘親就是大人啊,可她為什麼沒有?

狗兒因為這場怪疾,自小便與小夥伴們隔絕開來,父親早逝後,便只是與母親相依為命,晝伏夜出,的確沒有機會一睹小弟弟的真容,更沒有男女有別的觀念。馬大嫂一介村婦,整日里只是操勞著生計,操勞著如何讓狗兒多活得一日是一日,加之狗兒尚年幼,更不可能告訴她這方面的知識。

這狗兒一直以為長成自己和娘親那樣是天經地義的,乍見楊浩「與眾不同」,自然驚訝不已,這才跑去找唐焰焰,結果卻得了這麼一個讓她百思不解的答案,還不許她再問別人。可憐的狗兒帶著一腦門問號跑回去,躺在呼呼大睡的師父爺爺腿上,仰望滿天繁星,只覺天下之大,真是無奇不有。

唐焰焰一溜煙回到自己車上,往榻上一躺,整個身子都軟在了上面,她按按自己胸口,那裡面嗵嗵嗵地還是跳得飛快。

「沒事沒事,這是一報還一報,不會有人知道,一定不會有人知道……」唐焰焰安慰著自己,忽然又懊惱地皺起眉頭:「可我咋就覺得虧得慌呢,馬燚這個臭小子!」

唐焰焰懊惱地拉過一床薄被,遮住了自己發燙的臉頰,在被單下恨恨地揮了揮拳頭,可惜卻揮不去深深印在腦海里的那一幕。而且……越不去想偏偏就會想起來:「蒼天啊,大地啊,本姑娘被你這臭小子害死了……」

唐大小姐咬著牙根地罵,卻不知她口中的臭小子是楊浩還是馬燚。

◇◇◇

天亮了,隊伍繼續起西行去。

這一路上糧食充足,又沒有追兵之擾,草原風光比之當初惡劣的荒原境地又強了不知多少倍,百姓們的精氣神都漸漸恢複過來,他們的臉上開始露出了笑容,開始有暇嘮些家長里短,行進間隊伍里偶爾還會揚起一些人五音不全的歌聲,歌聲質樸、歡樂。

楊浩與李玉昌騎著馬並排走著,隨意地聊著天。

李玉昌這兩天總在扶搖子的車子左右轉悠,扶搖子在他心裡那可是活神仙一般的人物,據說當年官家就是得他點撥,這才入伍投軍,成就天下之主,若是自己能得他點撥一二,李家事業必然再上層樓。就算自己凡夫俗子,這位老神仙懶得點化,要是討得他歡心,從他那兒弄幾丸老真人親手煉製的丹藥,也能強身健體、益壽延年不是?

可惜扶搖子一天到晚都在睡覺,他的小弟子馬燚又根本不願與自己親近,於是李玉昌便整天拉著楊浩東拉西扯結交關係。以他生意人的精明眼光,自然看得出扶搖子師徒對楊浩似乎有種不同尋常的感情,迂迴交結,正是他生意人的拿手好戲。

楊浩緩轡而行,順口問道:「李員外除了鹽巴生意,並不做其他行當么?」

李玉昌呵呵笑道:「那也不盡然,老夫運鹽販鹽,並不零星售賣的,因此跑一趟總要消停一段時間。家裡養著那麼多人總不能做吃山空啊,所以什麼行當賺錢,我就做些什麼,不過都是短期的事情,李家商號主要以經營鹽巴為主。」

楊浩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他用馬鞭輕輕敲著掌心,沉吟片刻道:「那麼,不知道李員外做不做修橋建房及房產地產生意呢?」

李玉昌一怔,失笑道:「這個么,倒也偶有涉及,府州折家擴建的軍營就有我李家商號負責承建的一部分,還有府州城內幾座寶塔以及寺廟翻修,不過……那也有些年頭了。大多數百姓人家都是請親朋鄰居幫著建造房舍,所以除了官府修建衙門、建造軍營,寺院道觀修繕山門,一般來說,靠銷售木料磚石、承建房舍院落那可賺不了什麼錢。怎麼,楊欽差有意要做些生意?」

楊浩搖頭一笑,向前後一指,說道:「李員外,你看,這許多百姓足足有萬戶以上,西北西南地域寬廣,那是足以容納他們的,可是他們一旦到了那裡總需要有個安頓的地方吧?如果待他們到了才做安置,勢必手忙腳亂,恐怕府州官吏一時也照應不過來。如果現在有人搶先購買些木材磚石,建造一些莊戶宅院,到時安頓這些災民,那就大大的有利可圖了。」

楊浩屈指說道:「首先,這些百姓從北漢遷到宋境,我大宋官家為表寬厚仁愛,一定會分賜田地、賞賜置辦住宅的錢財。這個,在我們出發之前,官家已經有所表示。若是有人將這些蓋好的房舍交予遷徙百姓居住,以朝廷的安置費用償付所耗,那麼商家與百姓各取所需,各得其利,豈不是好么……」

楊浩還沒說完,李玉昌便一拍額頭,恍然醒悟過來。楊浩所言,其實大有可待商榷的地方,比如說地方官府安置這些遷徙百姓,大可拿朝廷撥付的錢財自己建築房舍,而不通過什麼商號。再比如,當地官府要把這些百姓安置到什麼地方,目前還沒有定,安置之地未定,如何就近建造住宅?

可是這些對李玉昌來說都不是問題,他本來就是依附於唐家的一個大商賈,而唐家就是依附於折家的一個大財閥。要探聽官府對移民的安置,並把建築一事攬過來,對別人來說很難,對他來說卻是順理成章輕而易舉的,是以楊浩只說到一半,他便悟出了其中的商機所在。

此番從回紇回來,他們李家收益來源最大的鹽巴生意也就告一段落了,下一次往各地運鹽,要到秋末時候,這段時間數萬移民的安置自然是一個大大的賺錢機會,李玉昌喜形於色,連連搓手道:「哎呀,還是欽差大人慮及長遠,一言便點醒了我這夢中之人啊。如此說來,我當儘快趕回府州先做準備才是。」

楊浩拱手笑道:「如此最好,這件事若做好了,李員外不僅得其利益,亦是一樁善舉義行,到那時,西北西南盡皆稱頌,李員外不但在百姓中間有個好口碑,朝廷官府勢必也要嘉獎讚許……」

李玉昌哈哈大笑,迫不及待地道:「如此說來,老夫倒不能與欽差緩緩而行了,我這就得馬上趕回去。老夫這就去與羅將軍等告別,馬上率人先行趕往府州。」

李玉昌匆匆一拱手,抖韁策馬便向前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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