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太后孟嬴得到費無忌麾下三萬大軍在長岸附近被梁虎子、赤忠、平布三路大軍水陸合圍,全殲於彼的消息,不禁振奮而起,喜上眉梢地道:「吳軍果然驍勇,費無忌得人馬軍心已亂,戰力已然大減,如今又驟失三萬大軍,他是再難翻得起什麼風浪了。」
小楚王熊章見母親歡喜模樣,也不禁開心起來,拍手道:「寡人在九鳳谷時初見慶忌,便覺此人吳國第一勇士之名名不虛傳,此人倒真是了得呢。娘親,兒得姨母嫁去了吳國做王后,那他就是兒得姨父了。有這樣一個很了不起得姨父做我楚國的鄰居,天下諸侯以後一定不敢小覷寡人欺負楚國了。」
「幼稚!」孟嬴瞪了天真的兒子一眼,輕嘆道:「兒啊,國與國之間,永恆得只有利益,而不是友誼。再君子、再大丈夫的男人,一旦身為一國之主,他所代表得也不再僅僅是他個人得利益,他做什麼事也不能再由著個人得喜惡而行。若因小義而忘大義,即便是最強勢得一國之君,也會被他得臣民所拋棄。大義者,便是國之利也。你是一國之君,只能靠你自己,倚仗別人得人,永遠沒有大出息。」
熊珍對母親得話半懂不懂,卻很乖巧地唯唯稱是。不過小孩子總想有個強大的靠山,或許這是小孩子得一種英雄情結,尤其是熊珍這種背負著很大責任,卻缺少足夠得執政能力和實際權力的君主。只要想起慶忌那副結實得似乎連山都擔得起來的肩膀,想起他是自己的姨父,熊珍心裡總會有些莫名的寬慰。
孟嬴臉上喜色漸去,又幽幽一嘆道:「只可惜了我楚國那三萬將士全做了費無忌那奸賊的陪葬。唉!闔閭伐楚,於雲夢澤殺我楚人無數,舊墳未乾,又添無數新墳。我楚國幾年來連逢劫難,再雄厚的國力也禁不起這樣三番五次的折騰呀。」
「母后!」,熊珍怯怯地拉了拉孟嬴的衣袖。孟嬴展顏一笑,安慰他道:「兒啊,莫要擔心,費無忌失去三萬大軍,力量更形疲弱,吳軍一定能將他的兵馬盡數殲滅,剷除你君王位前最大得障礙。雖說咱們楚國因此付出了潛山以東的領土。不過,那裡本來就是久蓄反意、舛傲不馴得一些附庸伯國,用這些領土換取一個真正得令出於上得楚國還是值得得。你現在還小,只要好好學習治國之道,長大了做一個有為的君王,咱們楚國一定能夠重新崛起,成為南方諸侯甚至天下諸侯之首。」
「嗯!」小楚王熊珍認真得點頭:「母后放心。兒一定隨太傅認真學習,長大了做一個有道得明君,中興楚國。」
「好孩子!」孟嬴莞爾一笑,抬頭看看一側得滴漏,快要到了楚王隨太傅學習的時間,便從座席上盈盈站起,剛想囑咐熊珍幾句便趕回後宮。外邊匆匆奔來一個內侍,搶步進殿,翻身拜倒,高呼道:「報!軍前急報!」
「快講!」
「軍前傳來消息,費無忌率軍衝破吳軍包圍,翻過潛山,直取柏舉。如今已奪了柏舉關,發兵向郢都而來!」
「甚麼!」孟嬴俏臉攸地變成一片蒼白,顫聲道:「怎麼?這怎麼可能?你休要虛言恫嚇本太后!」
那內侍砰地嗑了個響頭,大聲道:「奴婢不敢,軍前急報卻是這樣說的。」
「費……費令尹……啊,不,費無忌他殺回來了?」積威之下,一聽說那個驕橫跋扈的令尹又殺回來了,小楚王熊珍嚇得臉色慘白,他怯怯地看著母親,眼睛裡已經冒出了淚花兒。
孟嬴在殿中急急走了兩圈,攸地站定身子,急叫道:「快,馬上去宣子西將軍來見。還有,把信使也傳來。」
「是是!」那內侍也知此事重大,慌忙又磕了個頭,跳起身急急跑了出去。
「母后……」熊珍見孟嬴臉色難看,不由心中害怕,孟嬴咬緊玉齒,半晌才狠狠地道:「好歹毒得計策!」
熊珍嚇了一跳,惶然道:「母后,你說甚麼?」
孟嬴冷笑一聲道:「吳人以為能瞞過本太后的眼睛么?只要不是瞎子,誰還看不出這是他們有意縱虎為患,繼續削弱我楚國實力。」
熊珍驚奇地道:「不會吧?母后,吳國不是與我楚國有約,以潛山以東領土為代價,助我楚國消滅費無忌么,吳王慶忌一代豪傑,想當初大江釋敵,光明磊落、豪氣干雲,他會有意縱使費無忌為亂么?」
孟嬴面沉似水,嬌美無儔得玉面上一片冷意:「或許是他,或許是他臣子們的主意,總之,費無忌這麼快突破他們的包圍殺回楚國境內,若說不是他們有意縱容,我是絕不相信的。」
小楚王熊珍撓撓頭,還是不明白費無忌明明是吳楚兩國共同的對手,吳人為什麼不利用費無忌軍心大亂得機會把他殺掉,反而有意放過了他。
孟嬴看著這不爭氣的笨兒子,心中便覺有氣。
可他總是自己身上掉下來得肉,是自己得親生兒子,明知他智慧一般,孟嬴還得耐著性子予以教誨。
她道:「兒啊,我們既與費無忌公開決裂,又有吳人從旁相助,費無忌縱有大軍在手,但是軍心既亂,士氣低迷,十成戰力發揮不出一半,他得覆亡也是早晚之間的事。可是,吳人如果現在迅速把他幹掉,對吳人能有什麼好處呢?
他們付出很多兵員的犧牲,結果是幫助我楚國剪滅了奸臣,我楚國國力雄厚,遠非吳國可比,只要你爭氣,二十年後我楚國重新凌駕於天下諸侯之上亦非難事,可是吳國卻要付出比我楚國大十倍得努力才有這個可能。
兩個都想爭霸於天下的近鄰之國,即便有著姻親關係,也是天生註定得對手。費無忌,不過是吳國暫時的敵人,楚國卻是吳國今後數十年甚至數百年的敵人,你說削弱哪個對手更重要呢?」
「如果能縱費無忌入境,在我楚國再攪起一場混亂。我楚國連逢劫難元氣大傷,便失去了和吳國爭霸的能力。既便我們能把費無忌趕回潛山以東,勢必也要付出極大損傷。而且費無忌的人馬也不會毫無損失,到那時吳人再收拾他豈不容易多了。
更何況,潛山以東是由幾個素來舛傲不馴頻起叛亂的伯國組成,你雖答應把那些地盤劃給吳國,可他們一旦成了吳國臣屬,吳國對他們輕易不能動兵、政令又難以下達,到時頭痛地就是吳人了。
如果費無忌的人馬能在我楚國再生一場禍亂。吳人便得了一個好處,一旦費無忌失利,唯有退回我楚人控制有限的潛山以東地區,到那時,那些小伯國要麼依附於他,要麼投靠吳國,不管歸附哪一方。在費無忌和吳人這兩頭巨獸得搏鬥中都很難保薦自己的實力,一俟費無忌落敗身亡,吳國再將地方勢力已被打得破破爛爛得潛山地區收入吳國囊中,歸攏起來豈不容易得多?」
孟嬴本是王室長女,於國家大事並非一竊不通,待兒子被立為太子後,做母親得未雨綢繆。對政事更是關心。尤其是在先王過世之後,太子年幼不能主政,太后攝政,先後與囊瓦、費無忌這樣地權奸老臣周旋,政治經驗磨鍊得十分純熟,說起這些軍國大事來井井有條、頭頭是道。
熊珍聽到這裡才有些明白,不禁氣憤地道:「豈有此理,寡人待吳國一片赤誠。吳人卻如此包藏禍心。寡人……寡人……寡人要……要……」
「你要怎樣?」
「寡人要詔告天下,讓天下人都知曉此事,都唾罵吳人的無恥。」
「你……」孟嬴為之氣結,頓足罵道:「我怎麼會生出你這麼笨的兒子,比你那混帳父親也強不了幾分。」
熊珍被母親訓得訥訥不語,孟嬴氣道:「你雖年幼,畢竟已是一國之主,遇事要先動動腦子再說。你想得到,難道吳人便想不到?這個啞巴虧,吃了就吃了,根本說不得的。若是你說出來,吳人會說他們浴血拚殺,助我楚國鋤奸,只是力有不逮,不能全殲費無忌人馬,容他落敗逃走,不想卻招來楚人如此非議,分明是見費無忌已然大敗,便生反悔之意,想要撕毀盟約,不再割讓土地,那你不就和反覆無常忘恩負義地晉惠公一樣,成為天下人恥笑得人了么?」
孟嬴正在訓斥,那軍中信使已然趕到,孟嬴忙宣他上殿問個明白。原來,費無忌奪了邵關,暫在那裡歇足,梁虎子、平布、赤忠三路大軍則趁機挺進,但又有意和他保持一個安全距離,意圖形成合圍。就在這時,吳國又派了呂遷率衛城人馬趕來增援。
四路大軍的總兵力,比起費無忌得五萬大軍仍少了一萬,不過吳軍此時士氣比費無忌的人馬高漲十倍,真要作戰,仍是勝算多多,梁虎子有意一戰全殲楚軍,得了呂遷增援後兵力上的調度也就更加從容了。
只是,這四路大軍得將領成分十分複雜,這卻是個不太引人注意,但是在通訊條件極差、重大戰役需要諸部將領默契配合,如臂使指地進行調度才能完美做戰的古代戰場上十分重要的缺陷。
四人中,平布是燭庸一系出身得重要將領,與其他三位將領得關係一向不算密切。赤忠本是軍前降將,但是卻因屢次戰功被提拔為上將軍,此次做戰由梁虎子全權指揮,可是論軍階,他卻並不在梁虎子之下。因此縱然他一向謹言慎行的尊重梁虎子,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