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士兵挑著帳簾,一位女子舉步走進,她身著一襲素白衣衫,陽光透射,身段窈窕,陽光照在髮絲上,發出烏亮的光來。帳簾放下,阻住了帳外強烈的陽光,才看得清她的模樣。
修長的身段,因為正在父喪期間,所以穿著極素淡的白衣,腰間一條窄窄的白色銀邊絲帶束著,纖腰一束,迎風欲折。烏黑油亮的秀髮挽了一個髻,上插一枝通體潔白的玉笄,清麗婉約,人淡如菊。
「任氏若惜拜見大王……」
任若惜剛剛屈膝下拜,慶忌已一個箭步迎了上去,攙住她的手臂扶她起身,任若惜盈盈站起,瞟了慶忌一眼,欲言又止地垂下眸子。
「你終於肯單獨見我了?」慶忌眼中露出一絲笑意。
「大王……」任若惜低聲叫,想從慶忌手中抽出手來卻沒有抽動,蒼白的兩頰便微微泛起一絲紅暈。
「還是叫我名字吧。」
「……大王,君臣有別,民女不敢冒犯。」
「唉,做了大王,卻少了許多做人的樂趣……算了,我不為難你,今天怎麼肯來見我了?」
「大王,若惜此來,一是代舍妹向大王謝罪,二來是有些事想跟大王說。今日舍妹有違禮制,亂了分寸,還望大王念其年幼,不予責罰,若惜在此先行謝過。不過……大王已然登基,兵圍姑蘇這麼久,卻圍而不攻。只是拋射石彈泥丸,舍妹又剛剛從任家城趕來,故而心生怨懣,其實不止舍妹……我任家上下多有不滿者……」
慶忌嘆了口氣,放開她地手示意她隨自己坐下:「若惜。旁人不了解。我的用心難道連你也不明白?姑蘇城我當然要打,但卻不是現在。表面上看,我現在已經佔據了上風。可是夫概在我背後虎視耽耽,勾踐神出鬼沒。大軍藏得無影無蹤。我的人馬如果分兵各個擊破。那就處於劣勢了。那時局面逆轉,我豈不處處受制。漫說攻城,怕是自保都難了。此其一。
其二、你看我們面前這座雄城。真要硬攻。就算夫概和勾踐不扯後腿。又要多麼大的損耗。在那種情況下,就算能攻下來。也得為吳國百姓著想呀。今春戰事綿綿,已經誤了農耕。如果此番再強行攻城。難保城破時夫差不會來個玉石俱焚。到時候姑蘇城的糧食、財帛盡皆化為飛煙。整個吳國餓殍遍野。我慶忌縱然得國。也是吳國的一大罪人了。
誰人沒有妻兒老小。包括你任家八千匠人。又有多少人的親人居住在姑蘇城內。難道讓他們都為夫差殉葬嗎?慶忌此番復國。不僅僅是為父報仇。爭個王室正統。更重要的是要讓我吳國的子民能從此過上好日子。遠離刀兵,安享太平。」
任若惜輕嘆道:「這些原因。我也想過。可是……恐怕大王別無選擇。家父……」
任若惜說到這兒眼圈一紅:「家父縱火自焚前曾經說過。他看得出。夫差已決意與城偕亡。大王雖念天下蒼生。只怕卻難如意。」
慶忌道:「我也知困難重重。盡人力而聽天命吧。你還記得……你曾經給我的忠告?」
任若惜一呆:「什麼忠告?」
「延陵季子。」
「啊……,你……大王想請季子出頭?」
「嗯!」慶忌微微頷首:「我想……只要消滅了夫概。徹底斷絕了夫差的助力,取得絕對優勢,季子會做出聰明的選擇。」
他淡淡一笑,又道:「季子是位賢良君子,他不講親疏,不看對錯,只看它是否能更加有益於吳國江山和社稷黎民,為此,他可以向邪惡妥協,他是一個完全無我的君子,近乎聖人,我尊敬他,卻一點也不喜歡他這樣的人。闔閭曾經利用過他這樣的人生準則,現在,我也一樣。」
任若惜痴痴想了一陣,嘆道:「大王用心良苦,若惜明白,回去……我會好生安撫家人。舍妹年幼無知,冒犯了大王,還請大王不要怪罪。」
慶忌笑道:「我當然不會怪她,那個小丫頭片子,我若與她一般見識,豈非自降身份?」
任若惜幽幽嘆道:「她……也不算小了,自從我們自齊國回來,闔閭對家父地舉動似有所察,只是沒有憑據,不能無端入人之罪,便把父親召入姑蘇城軟禁起來,因我平素幫助父親打理家務,把我也一齊召入姑蘇,任家堡只能由妹妹來管理,事無巨細都要操心,還要擔心家父與我的安危,她的心性飽受磨鍊,已不像以前那般少不更事了。」
任若惜說的簡單,慶忌想像那番情形,卻能想像的出這一年來任家時時處於覆滅邊緣的恐懼和緊張,不由也是默然一嘆。
慶忌看著任若惜,神情變得鄭重起來:「若惜,我的苦心,還望你能說與任家上下知道。我承諾,只要夫概大軍潰敗,立即發起收復姑蘇之戰!你回去可以告訴任家將士,養精蓄銳,做好準備,我正在製作大型攻城器械,待夫概一解決,便攻打姑蘇城!」
任若惜臉上露出激動的紅暈:「有了大王這句話,民女便放心了。若惜這便回去,召集家族長者管事,說明大王心意,安撫眾心。大王……」
任若惜一雙美眸深深地凝注了他一眼,輕輕說道:「民女告辭。」
「且慢!」慶忌一把牽住她的皓腕:「若惜,公事談完,這便走了?」
任若惜臉上紅霞更盛,低頭道:「大王……」
慶忌目光一轉,低聲問道:「冰月那小丫頭呢?」
任若惜道:「她不知輕重,冒犯大王。已被若惜著人看守起來。搖光和小蠻兩位姑娘正陪著她……」
慶忌鬆了口氣,喜道:「既如此,是你一人來的?」
任若惜何等聰慧,聞弦音而知雅意,更加局促不安,期期地道:「大……大王何意?」
慶忌忽然伸手攬住她柔軟的腰肢,任若惜方欲掙扎,慶忌已有所覺,掌上微微使力。將她拉得更近了些,任若惜頰如火燒,低聲嗔道:「大王……」
「若惜……,還記得我說過。有朝一日我若得國,便封你做我的選妃相國?」
任若惜嬌軀一震,隨即幽怨地道:「大王身邊已有叔孫搖光、季孫小蠻兩位姑娘,生得天香國色,家世高貴不凡,都是吳王妃上上之選,哪還需要若惜為大王選妃?」
慶忌嘿嘿一笑,促狹地道:「怎麼,你不開心?」
任若惜道:「民女哪敢?」一句話脫口而出,自己也覺不堪,又臉紅道:「大王選什麼人是大王的事,民女有什麼開心不開心的?」
慶忌將她又拉近了些,抱著她柔軟香馥、輕盈動人的嬌軀,在她耳邊低聲道:「吳國經此動亂,王室摧殘一空,一旦立國。寡人須得早生子嗣,方得民心安定,眾將歸心。身為一國之君,身邊豈可只有兩位夫人,你這選妃相國,那是當定了的。」
投靠慶忌的眾多將士,自然是因為他英名在外,都想跟著他建一番事業,立不世之功。然而誰能沒有私心?誰不想為自己打算,為自己後代打算?封妻蔭子、建功立業,使其家族與王同貴,代代傳承,乃是每個臣子的心愿,如果慶忌遲遲沒有子嗣,或者子嗣太少。那麼很難保證將來吳王之位仍是他慶忌一脈。一旦落入旁系別枝手中,這些為他出生入死的功臣家族就可能靠邊站。吳國就可能重新陷入戰亂。因此有沒有子嗣,確是保證民心軍心穩定的一個重要條件。那時嬰兒夭折率極高,為了保證香火傳承,就必須得多妻多子,才能保證家族興旺。
這些道理任若惜自然明白,可是聽他向自己這麼說,心中難免酸溜溜的,她揚起眸子,酸溜溜地道:「大王江山未定,便開始想這些問題了么?民女既是大王臣下,大王的旨意自無不從,只要大王取得姑蘇城,坐穩了江山,民女父仇得報,便為大王去將吳娃越艷、楚姬秦嬌……,天下美女盡皆網羅吳王宮中便是了。」慶忌道:「若得江山穩定,慶忌入主姑蘇,怎捨得你為我奔走於天下?」
任若惜一窒,心口急跳了兩下,強行平抑了呼吸,道:「大王……何意?」
慶忌的眼神認真起來:「若惜,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亦或是明知故問?」
「大王……」
任若惜垂下眼帘,臉上暈紅一片,兩扇長長的眼睫毛急速地撲閃著,卻沒有勇氣抬起眼睛。她的臉頰嬌嫩,膚如凝脂,兩瓣紅唇緊張得時抿時合,那副小兒女模樣讓人見之心動。
任子英決意自焚,使女兒反出城去以保任家富貴時,言下之意便已透露了讓女兒嫁與慶忌的意思,何況任若惜對慶忌早已芳心暗許,聽他言下之意,任若惜既喜且羞,那顆心在胸腔里像小鹿般怦怦亂跳,只覺一切犧牲和努力終於得了回報,一雙眼睛都不由得濕潤起來。
慶忌目光垂下,看著她急促起伏的胸膛,忽然一攬她內凹的纖腰,讓她的胸膛抵在了自己的胸口。任若惜不由自主地抬起臉龐,望向他的眼睛,低聲道:「大王……唔……」
她一聲未了,那雙櫻唇便被慶忌飽富侵略性的雙唇所掠奪,她的雙眼驀地張大,驚駭了片刻,雙眸便失去焦距,迷迷朦朦地合攏起來。
淡香撲面,慶忌啄住那對嬌嫩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