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半個多月的慶忌再次回到了帝丘。僅僅半個月,秋風吹拂下,帝丘容顏大改,就象如今衛國朝堂上的局勢一樣,整個帝丘都帶上了一片蕭殺之氣。慶忌的馬車孤零零地行於行人寥寥的街頭,風捲起一片片落葉,貼著地面打著旋兒卷過來,被車輪輾碎成泥。
慶忌把窗帘拉緊了些,寒風被擋在車外。他蹙起眉頭思忖著,衛夫人南子秘密邀他到帝丘相見,到底是何用意呢?在他正欲啟程趕赴楚國時,南子的信使到了,帶來了衛國君夫人南子的一句話:「南子亟盼與公子一見,妾在深宮,出行不便,還祈公子往帝丘一行,切切!」
這樣的話聽起來就象一位深閨怨婦約會情人,但是慶忌當然不會自戀到以為偶然一面之緣,那位驕傲得象孔雀似的衛國君夫人便對他情根深種,乃至茶飯不思,最後大發花痴的派人來請他約會以慰相思之苦。
對衛國如今政局的分析,使他斷定南子沒有對他不利的理由,至少目前這種形勢沒有對他不利的理由,衛侯姬元同樣沒有理由,整個衛國各種勢力,現在對他是一種既敬又畏、既想拉攏又有些厭惡的複雜態度,但是不會有人試圖對他不利。沒有哪位權勢人物在政敵虎視耽耽的時候,突然跑去得罪一股目前與他們毫不相干的第三方勢力。因此,帝丘之行不會是一個陷阱,於是,他來了。
然而,他從那名信使口中沒有問出更多的消息,令他無從琢磨南子見他的真正用意,這令他一路上一直保持著一份好奇心。無論任何理由。無論想要和他達成一種什麼合作關係,南子是沒有必要繞過公子朝和齊豹等人,卻來私下會見他這個原本毫無情誼的外人地道理。然而她地信使甚至再三囑咐,請慶忌行蹤務必隱秘。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包括公子朝和齊豹。這就是說,這次會見,連南子勢力一方的主將公子朝、齊豹等人也完全不知。
「這個女人。到底要幹什麼?」慶忌摸挲著下巴,好奇地想著。
經過他仔細匡算路程和時間,掩余公子的信使穆將軍就算馬不停蹄地星夜返回楚國,掩余燭庸再依他之計行事也還需要一段時間,在他們故意放水,誘敵深入,迫使楚人與吳軍正面接觸之前,他並不急著趕到楚國去,因此這帝丘之行並不耽擱多少時間。不管南子要幹什麼,他打算見過了南子之後,就直接趨車趕赴楚國。
「這裡是什麼地方?」車馬駛進了一處院落,他的四名親衛跳下車,按劍巡視著周圍。慶忌掀開車簾,見院落不大,滿地黃葉,只有一個黑袍老嫗拿著掃帚在瑟瑟秋風中有氣無力地清掃著。
老太太的年紀太大了,滿頭白髮,皺紋深深。車子駛進院落中時。她還睜開昏花的老眼看了看,此刻眾人下了車。她反倒連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了。到了她這個年紀,已經沒有什麼東西能引起她的好奇和興趣了。
那名信使趕到慶忌車前,畢恭畢敬地道:「公子請下車,這裡……是一位大夫家的後院,很是安靜,公子在這裡會很安全。」
慶忌心裡一動:「一位大夫家的後院?既不是公子朝,也不是齊豹、北宮喜等人,這個女人不簡單啊,原來她在衛國還有潛伏的勢力。」
他下了車,似笑非笑地瞟了那個寺人一眼,說道:「嗯,我已經到了這裡,然後呢?」
那名信使又習慣性地哈了哈腰,陪笑道:「公子請寬心住下,小人會去稟報君夫人,君夫人會尋機面見公子地。」
慶忌早看出他是一名寺人,他的口音與衛人略有不同。慶忌估計他應該是南子嫁到衛國時從宋國帶來的親信,南子瞞著公子朝、齊豹等人,派遣自己的親信秘密約見他,這其中的內幕令慶忌越來越感好奇了。
「哦?君夫人出得了宮?」
那人猶豫了一下,才道:「公子請放下,君夫人寢宮中都是極可靠的人。國君又從不宿在君夫人寢宮那裡,君夫人要出宮,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他說完,陪笑肅手道:「請。」
「既來之,則安之,那就等著美人上門吧……」,慶忌深深吸了口氣,向那幽靜的院落房中行去。
燈光下,慶忌好奇地打量著曾在衛國宮中把他罵得狗血淋頭的南子。那時的她,雖在氣惱之中,卻神彩飛揚,那一睥一睨,嘻笑怒罵,都張揚著她獨特地美麗,那時的她就象一朵綴著晶瑩露珠的玫瑰,嬌艷、嫵媚,盛氣凌人象那花枝的刺。
而現在,她穿著一襲黑衣,穿著黑衣,或許是為了夜行方便,但是此刻她的臉色卻是一片蒼白,蒼白的毫無血色。她的雙眸也毫無生氣,那雙眸幽幽深深的,就象泛著冰碴地兩口寒潭,看著便令人心生寒意。
「在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慶忌心生好奇,但他沉吟了一下,卻沒有問出口,只是斟酌著道:「君夫人,您秘密使人召請,不知有何要事相商。」
南子一雙纖美的手緊緊絞在一起,慶忌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肌膚白,在燈光下閃著潤澤的光,慶忌很擔心她的力氣再大一點,那蔥白似的纖纖十指就會被她扭斷。
「我……請你來,是想請你幫我殺一個人!」
這句話剛剛出口時還帶著些顫抖。但是一句話說完。她的聲音已平靜下來,那雙死死絞在一起地手也平穩地按在膝上,她的腰桿也微微地挺直了。
慶忌注意到。她秀美絕倫的臉蛋上,在說出殺人之後,突然於蒼白之中湧起一抹血色的嫣紅,再配上那雙冰寒的眸子。妖艷而魅惑,有點邪惡,頗能挑起人原始的衝動。
「殺人?」慶忌皺了皺眉。
「不錯,殺人!要殺人。我便想到了你,南子實在想不出比你更適合殺人的人了。」
慶忌摸摸鼻子,乾笑道:「慶忌好象……並不是一個刺客……」
南子熠熠放光地一雙眸子盯著他:「敖世奇是公孟縶座下三傑之一,素以劍技高明著稱,我聽說……你只一招,便將他殺了。我要殺的那個人,劍技非常高明,或許……與敖世奇相仿,出入防範也極嚴密,想殺他絕不容易。但是如果動手的人是你,我想應該並不是一件難事,所以,我來求你。」
慶忌苦笑道:「如果在帝丘還有什麼人是你君夫人殺不了,需要假手他人的,我想……這個人一定是個大麻煩,對嗎?」
南子地臉上忽然露出一絲嬌媚的笑意,柔聲道:「那有什麼關係呢。反正沒有人會知道是你。」
慶忌舔了舔嘴唇。問道:「我能知道……那個人是誰么?」
「我要你先答應我。」
慶忌皺了皺眉:「君夫人,你這樣的要求……似乎太過不近情理。」
「的確不近情理。但我會付出相稱的代價。」
「什麼代價?」
南子慢慢直起腰,酥胸挺了起來,玄衣烏髮的襯托下,她那白裡透紅、明艷照人的玉頰上露出一抹自信和驕傲的神情:「無論你要什麼,只要我拿得出,便都給你,即使是……要我。」
慶忌訝然看向她: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了什麼人,這個高傲的,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的女人,現在竟不惜以她自己委身相從為代價求他殺人,她……到底要殺什麼人?
「這樣子,你答應么?」南子甜甜一笑,盡顯女人迷人味道,她臉上綻起花朵盛放般甜蜜的笑容,把胸又挺了挺,那跪坐於席的嬌軀玲瓏浮凸,曲線跌宕,雖是一襲黑衣不夠鮮艷,但是周身上下卻透著一股神秘的誘惑,就象夜色燈光下一朵靜靜開放的芸花。
慶忌的目光從她烏油油的長髮移到她遠山似的蛾眉上,再移到她如星辰般美麗的雙眸,豐潤鮮紅的兩片嘴唇,直至玄衫領口呈現出地一抹驚人的、誘人的白膩,喃喃自語道:「的確……這是很大的代價……」
象她這樣美麗的女人,如果蓄意色誘一個男人,恐怕修行百年的老僧也不一定把持得住,更何況,她高貴的身份,凌然不可輕侮的氣質,更令男人產生一種征服的慾望。
此刻,那千嬌百媚的容顏,眉梢眼角的萬種風情,那聳胸細腰、那如雪肌膚,還有那磁性甜美的嗓音,這一切,在這孤男寡女的暗室中交織出了令人難以抗拒的強大魔力,慶忌的眼神開始有點迷離了。
南子把他的反應完全看在眼裡,她的笑容更甜美了,那修長優美的手指象蘭花綻放般輕輕動作著,移到她吹彈得破的臉頰上,貼著柔膩滑順的肌膚向下,輕輕搭在聳挺飽滿,曲線姣好的胸口,嘴角含春,無限嬌媚地昵聲道:「慶忌,只要你殺了他,這一切,就都是你的了,我的身子,我的一切……」
慶忌很貪心地又盯了一眼她在自己面前頭一次如孔雀開屏般展現在絕美容顏,然後啟齒一笑,他笑著搖搖頭,說道:「不,我拒絕!男女歡愛,本該是兩情相悅的事,如果成了一樁買賣,那就無趣得很了,慶忌喜歡女人,但是還沒有饑渴到那般地步。很抱歉,君夫人,如果你想殺衛侯,慶忌唯一能做到的事,就是置身事外,你……可以當我從未來過。慶忌對天發誓。不會透露你的秘密,也請你不要妄想對我不利。」
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