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曲阜春秋 第090章 蛇與金蟬

阿仇道:「卑下的父親本是山中獵戶,我聽父親說過。山中有一種罕見的奇蛇,叫做雙頭蛇,如果被這種蛇咬了,五官發紫,腫脹變形,七孔滲血,暈迷不醒,縱然能及時服藥救治,也需六七日才能祛毒蘇醒。」

慶忌喜道:「這個法子好。我還從未聽說過雙頭蛇,可是……一時到哪裡去捕這麼一條罕有見的蛇來?」

阿仇嘿嘿一笑,露出一種專屬於老實人的狡黠來:「公子。我們說它是雙頭蛇,那它就是雙頭蛇啰。難道別人還能去把這雙頭蛇捕來與我們做個對證不成?」

冬苟也喜道:「這樣就成了,咱們營中還有一百多人,找個身形相貌與公子相似的人並不難,到那時五官發紫,腫脹變形,不管誰見了,也不能就此斷定此人不是公子。」

慶忌點點頭,又搖搖頭,沉吟著說道:「不能斷定,不代表沒有疑心,如果有個足以令他們相信的人幫我做個人證,那他們就無話可說了。」

冬苟遲疑了一下,說道:「可是咱們能哪裡找一個能讓對方信任,又肯幫公子遮掩地人呢?咱們地人他們不會相信。陽虎且不說會不會幫忙,就算他肯。他與公子來往過於密切,他的話,也未必會讓三桓相信。」

慶忌頷首道:「你說的不錯。不過……如果這個人是我的老對頭叔孫玉的寶貝女兒。你說他們會不會相信呢?」

阿仇擊掌叫道:「不錯。叔孫大小姐已經喜歡了咱們公子,她一定會幫助公子的。」

「非也,真相不能讓她知道。」慶忌斷然搖頭:「人心難測,此事關係太過重大,我不能冒任何不必要的風險;況且叔孫搖光性情直爽,毫無城府。根本不是個善於掩飾情緒的女孩,如果她真的喜歡了我,甚至肯幫我瞞著她的父親。但是她知道那受傷的人不是我之後,神色之間也難負.會露出些異常來。

叔孫玉老奸巨滑,自己的女兒若有任何異常,他焉能看不出來?所以,不但不能讓她知道詳情。而且……我第一個要瞞的人就是她,第一個要瞞得過的人,也必須是她!我要……讓她親眼看到我受傷!」

既然想出了辦法,商量具體的執行措施就容易多了,三個人你一句我一句把整個計畫完善了一下。使得破綻更不易被發覺。最後,慶忌說道:「好了。現在就分頭行動,冬苟,你去尋個與我相像的兄弟。阿仇,你去弄條無毒的蛇以備使用,至於真正使用的毒物,是蛇毒蠍毒還是蜂毒都無所謂,甚或草藥之毒都行。只要出現我們需要的癥狀,讓人相信是被雙頭蛇咬中的就行。」

「遵命。我們馬上去辦。」

「還有,這蛇毒……或是什麼蠍毒、蜂毒的,不會真的要了人命吧?」

阿仇道:「公子不必擔心。我們兄弟這條命,早就給了公子。就算劍刃及體,也決不會眨一下眼睛。只要一說是做公子替身,不會有一個兄弟皺一皺眉頭。」

「胡說,戰場廝殺是另一回事。如果讓我的兄弟這樣平白送了性命,我心何安?」

「是是,公子放心,卑下一定會妥善安排,及時出現,救下『公子』的」。

「好,你們去準備吧。今天回城之前,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受傷』!」

「諾!」冬苟、阿仇拱手站起,就在這時,房外不遠處傳來一個聲音。

「喲,大小姐,您回來啦。才這麼一會兒就獵了這麼多東西呀?」

「那當然,以本姑娘的箭法,這不過是小試身手罷了,去。到湖邊把這些獵物都拾掇出來,一會兒就要用的。噯,慶忌公子他人呢?」

慶忌聽到這裡,悄悄擺了擺手,冬苟和阿仇拱手退出,慶忌起身,撣了撣衣袍,慢慢地踱了出去……

慶忌與叔孫搖光並肩向山上行去。這裡的路徑幾近於天成,路上小樹野草。枝蔓橫生,充滿了鬱郁生機,由於野味需要以文火慢慢地燉。所以做好這一切後,慶忌一邀,叔孫搖光便欣然與他同登山頂,尋幽訪勝。

慶忌已換穿了一襲白袍,而叔孫搖光則卸了皮甲,穿了一身普通的灰色軍服。直領襦襖肥肥大大,但是麻布的圍腰密密纏起,卻給她纏出了非常動人的曲線。腰板窄薄而又不失肉感,前襟雖然肥大,卻掩不住胸前驕人的峰巒。襟口微敞,露出一截鵝頸似的酥白粉頸,這粗陋不堪的普通男服穿在她的身上,竟比綺羅衣裳更加媚人。

前方出現了一片茵茵綠草。這裡距山頂還有一些距離。青草地旁有幾棵花樹,開滿了鵝黃色的小花。風景十分秀麗,從這裡向山下望去,可見看見月亮形狀的瀝液湖,湖水粼粼,兩隻龍舟從湖水中划過。船後一條分浪劃開的紋線,風景美得令人屏息。

「我們在這兒歇息一下吧。」慶忌回首笑道。

「哦……好,」叔孫搖光的臉又紅起來,她不會忘記,上一次也是在山上……,就是從那時起,她本來朦朧難明的愛意終於清晰了起來,也讓她做出了今時今日的選擇,心裡裝著一個人。那感覺真的好奇妙。就象心裡裝了一罐蜂蜜,只要想起他來,就總是甜甜的,甜得一顆心都醉了。

慶忌小心地在草地上坐了下來。他不能不小心,袍下藏著一條蛇呢。雖說這條蛇不是毒蛇,而且被阿仇藏在一個布袋中。可是慶忌最怕這種驚驚滑滑、花花綠綠的長蟲。他寧可面對豺狼虎豹,也不願意麵對一條蛇。現在身上藏了這麼一條東西,他半邊身子都麻麻酥酥的,著實有些心驚肉跳。

叔孫搖光在他身邊不遠處也小心地坐了下來,慶忌怕的是蛇。她怕的卻是慶忌。不同的是,慶忌恨不得馬上甩掉那條毒蛇。她怯怯的心意里,卻還有著一絲緊張的期待。

「搖光,告訴我。我現在是窮途末路的人。你為什麼要跟著我?」慶忌回過頭,很認真地問她。

身邊這個女孩,似乎已經打定主意跟著他了。但他不是一個血氣方剛地少年。橫亘在兩人之間的差距和困難,叔孫搖光不會去想、也想不到,但是他不可能不考慮,在他心裡也是喜歡這個女孩的,但是理智使他接近叔孫搖光更多的卻是為了他的目地。這令他有些愧意。

「我打賭輸給了你。不是嗎?所以這三個月,我就是你的傳婢,當然一切都該服從你、維護你……」

慶忌笑笑,打斷她的話道:「我要聽真話!」

搖光頓時住口,慶忌直盯著她的臉龐。搖光被他看得有些慌亂,白皙潤澤地像是極品象牙的粉腮上慢慢透出一種粉酥酥的紅潤。她低垂著又彎又翹的烏黑濃睫,隨手撥弄著膝前的小草,期期艾艾地道:「你……你……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問人家,我……我不知該怎麼講。」

慶忌輕輕一嘆,說道:「你知不知道。慶忌這個吳國公子。只是一個空架子,既無城池封邑,也無重兵在手,人家敬我,稱我一聲公子。若是不然,象我這樣奔波流離,居無定所的人。連小小庶民都不如?你不是普通女子,而是叔孫世家的大小姐,身嬌肉貴,富不可言。而我……」

「慶忌公子一世英雄,何以說出這樣自輕自賤的話來?公子再如何落魄,會比昔年晉國公子重耳更加的落魄嗎?重耳公子逃亡於列國時,身邊不過區區數名數從,而公子至少還有艾城,還有許多忠心耿耿的部屬。那重耳流亡各國。猶如一隻喪家之犬,但是世上自有慧眼識人者。

他投奔齊國時,齊桓公敬重他。將宗族之女齊姜許給了他;他到曹國時,曹共公對他象對優伶般無禮;他到宋國,宋襄公以禮相待;他到鄭國,鄭文公拒其入境;他到秦國時,秦穆公把包括自己親生女兒懷贏在內地五個宗室女子許給他為秦,以籠絡他。

重耳公子顛沛流離二十載才得以回國。最後卻成為天下霸主,如今回頭看看,當年那些對重耳無禮輕視的,都是胸無大志的鼠輩,而那些對他以禮相待的。齊桓公、宋襄公、秦穆公。個個都曾是天下霸主,可見,只有英雄才能識英雄、重英雄。那些瞧不起你的人,都是平庸無能之輩。公子何必理會他們的眼色?重耳一世霸主。尚且起落如此,公子又何必氣餒?」

慶忌失笑道:「搖光。你這話,可是把你父親也說進去了。」

「我才沒有,」叔孫搖光把蛾眉一挑,說道:「季氏放棄你,是他錯失一個良機。我父親可是誇獎你得很吶。只是……你需要借重季氏之力。而我父親不希望季氏藉助你之機獨掌魯國權柄。道不同不相為謀,既不能為友。那隻好為敵了,其實……我父親很欣賞你呢。你與我父,並無不解之仇。季氏之患一旦消除,你們也就沒有了為敵的理由。」

慶忌微笑道:「所以。他的寶貝女兒才敢放心大膽的喜歡了他現在的敵人?」

叔孫搖光一呆,突然被他說破心事。饒是搖光平素大膽潑辣,此時也不禁大羞,一時間那玉一般的清麗小臉都臊得暈陶起來。艷若一朵初綻的桃花,慶忌瞧得食指大動。忍不住湊過去,輕輕托起了她的下巴。

叔孫搖光抬頭,一碰到他的目光,立刻羞窘得閉上了眼睛。這副楚楚可憐、任君予取予求的俏模樣。讓慶忌再忍不住心中的喜歡,那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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