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五四VS朱重八,朱五四勝!
雙方甫一交鋒,楊子喬就一敗塗地。
雙方的戰艦各有所長,朝廷水師戰艦規格統一,火力打擊集中、密集。寧王叛軍戰船大小型號眾多,而且戰船數量超越官兵十餘倍,容易形成包圍,展開狼群戰術。
奈何長江再寬它也是江,水面寬度有限,楊子喬的艦船適合湖泊作戰以小吃大,如今駛到了長江上,只有前邊的能夠展開攻擊陣勢,後邊的戰船只能眼巴巴的乾瞪眼。
對面只需四艘戰艦一橫,打擊面就遍布整條大江,以寧王軍的火力如何抵擋?後邊戰船上的土匪耐不住寂寞,好不容易放了兩炮,居然有一炮打中前邊自己的戰船主桅杆,把它給轟斷了。
帆布上懸掛的『朱元璋』瞪著兩眼,猛虎下山一般地撲下來,一頭扎進了江水裡,氣得楊子喬破口大罵,勒令後方戰船老實蹲著,再不許亂放一炮。
楊子喬的狼群戰術用不上,對方的彈雨卻傾瀉不已,整支艦隊如同犁地一般,翻卷著洶湧澎湃的江水,一邊用大炮開路,一邊向前猛衝,尤其是彭鯊魚的艦隊,上一次交鋒吃了個啞巴虧,這一回打的痛快淋漓。
楊子喬正在船頭聲嘶力竭地指揮作戰,一發重炮發射的實心彈砸過來,「轟」地一聲把甲板砸了一個方圓一丈的大洞,楊子喬立足處正在著彈點附近,登時向窟窿里栽去。
結實的甲板被砸得犬牙交錯,支愣八翹猶如槍戟,他的頸子從一截鋒利的硬木甲板上滑過,再救上來時血透重衣,已經斷了氣了。
主帥戰死,本來就在潰敗當中的寧王叛軍群龍無首,更是亂作一團,大狗子本來在後方壓陣,急急忙忙驅使一艘中型戰船趕上來代替指揮,可他的戰艦剛到,就被一排炮彈打沉了,大狗子又使出狗刨絕技,刨到一艘蒼山船前被手下救起。
眼見明軍火炮轟鳴,已方根本毫無還手之力,大狗子只得帶頭逃跑,趁著舟船交錯,遮蔽了江面,後陣戰船調頭逃走,逃走的不足一半,余者盡被官兵剿獲或擊沉。
大捷戰報送進南京時,正德皇帝正好剛剛入城,信使高舉大捷的紅旗,在長街上吶喊傳報,一時闔城百姓山呼萬歲,六部九卿拜如山倒。
正德皇帝一身戎裝,騎在馬上威風凜凜,楊凌頂著個小丑鼻子在萬眾面前亮相,心裡說不出的彆扭,可是這個時候又無處可躲,只得硬著頭皮供人參觀。
永淳大小姐身為罪魁禍首,壓根不知道是自己一推房門把堂堂國公爺撞成這個德性,站在宮女群里,她還開心的象只小喜鵲似的。
江彬迎了皇帝進城,至晚方回到家中,他剛剛疲乏地在床頭坐下,王滿堂就匆匆走了進來,她捧了杯熱茶放在床頭几案上,又蹲下身去為江彬脫去沉重的軍靴,柔聲問道:「皇上不是沒到晌午就進了城么,怎麼忙碌到現在?」
江彬嘿嘿一笑,說道:「我是負責城防的將領之一嘛,現如今皇上來了,更是片刻不得離開,這一通忙碌,累啊。」
他見王滿堂又吩咐丫環盛了熱水來親自為他洗腳,忙道:「別忙活了,我是路過咱家,回來歇歇腳兒,一會還得回城頭上去,寧王的大軍距這兒也不遠啦,大戰在即。」
王滿堂埋頭給他洗著腳,說道:「嗯,飯菜熱著吶,你吃一口再走吧,軍伍上的伙食怎麼也不如家裡的吃著可口。」
江彬嗯了一聲,眼睛微微眯起,說道:「皇上到了南京,人心大定,今日又傳來消息,寧王的水師大敗,被朝廷繳獲、擊毀的戰船達五百餘艘,闔城歡笑啊。嘿嘿,可是你說奇不奇怪,就有人神情憂鬱,好像滿腹心事似的。」
王滿堂的手一頓,然後繼續為他洗著腳,低聲說道:「你說的……是他吧?」
江彬哼了一聲,說道:「不是他還有哪個?只要他出現在我方圓三百尺內,不用抬頭我就知道他來了。」
江彬咬著牙笑:「我和他錢寧是夙世的冤家呀,我不看著他看著誰?」
王滿堂拿起毛巾為他擦著腳,秀氣的雙眉微微蹙了起來,擔心地道:「老爺,他的官終究比你大的多,而且人家又隸屬錦衣衛,手眼通天,就算你升到了總兵或者都指揮使,和這樣的人鬥氣也不划算吶,一個不小心,就要身敗名裂。」
她垂下頭,幽幽地道:「老爺,官大一級壓死人,有些事能忍就忍了吧,奴家……奴家只是個卑賤的女人,本不值得老爺這麼待我的。」
江彬煩燥起來,粗聲粗氣地道:「好了,別說這個了。」
看看王滿堂委曲的樣子,他又緩和了語氣,目光閃動著道:「你放心,我不會莽撞的,吃過兩次虧,我知道他姓錢的是什麼人了,也知道他憑什麼敢這麼欺負人。我會一直等,等著拿他的把柄。」
江彬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你別看我沒讀過幾天書,哼哼,這官場上的道道我明白著呢,寧王肯花了大錢跑到京師去上下交通官員,近在咫尺的南京城是北上京師的要衝,這地方他能不投下大本錢收買官員?
南京城最有實權的一個是關守備、一個是錢寧,關守備是個安分守已的老實人,雖然也貪,卻不敢幹違法的事。錢寧那小子卻是只要給錢,讓他去偷月亮都乾的出來的主兒。
如今皇上到了,南京城穩了,作為鎮守南京的南鎮撫司頭號大員沒有喜色,反而一副六神無主、憂心忡忡的模樣,這裡邊沒有鬼才怪。依我看,他就算沒有投靠寧王,也必然暗中替寧王做過許多事情,所以才如此害怕。」
王滿堂已經站了起來,江彬一拉她的手臂,讓她坐在自己懷裡,輕輕揉捏著她柔軟豐腴的臀肉,得意地道:「滿堂,不瞞你說,趁著寧王兵來,而我負責城防行動便利,我已經找了幾個心腹兄弟,準備找機會做了他。可是今天看了他的神情,我不打算動手了。」
他的目光陰沉下來,冷冷一笑道:「此人和寧王必有千絲萬縷的干係,這樣看來,我倒不必冒險做他了。寧王到了,我建功立業的機會到了;等寧王倒了,他不可一世的錢大鎮撫也就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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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王到了什麼地方?」
「回稟皇上,寧王親率六萬兵馬,即將到達南陵。」
「好!馬上點齊官兵,隨朕出征!」正德一聽,興高采烈地下令道。
許泰聽了大驚:「皇上,南京城已布下天羅地網,就等著寧王自來送死了,皇上萬乘之尊,豈可親自出戰、涉於險地。」
正德眉尖一挑道:「笑話,難道朕要在這南京城裡等著他來打?朕是平叛吶還是躲叛?守在這裡算是怎麼回事?先發者制人,後發者制於人,江山是朕的,卻要他想戰便戰、想退便退么?
我們主動出擊平叛!天子親征,要有天子親征的威風!我要讓寧王叔知道,朱厚照除了歲數比他小點兒,就沒一樣是他比得上的,敢打朕的歪腦筋,朕就打他個落花流水,讓有野心的人從此都安分點兒。」
正德環視一番,說道:「怎麼不說話?寧王一幫烏合之眾敢來南京,你們這將身經百戰的將領們就不敢出動出戰么?」
許泰、江彬、馬昂以及京營眾將領齊齊拱手道:「臣等願為吾皇馬前卒,奮勇殺敵,決不言退!」
「好!」正德大喜,他習慣性地一看文臣班子,果然,南京六部的官員們繼承了北京六部的優良傳統,秉持著「只要是皇帝贊同的、就是我們反對的,忠言必須逆耳,不逆耳就不是忠言。非如此不能表現我們是忠臣」的人生信仰,雄赳赳氣昂昂地出班了。
趁著六部尚書年紀大動作慢,還沒來得及出班跪倒,抱住他的大腿哭鼻子,正德皇帝搶先喝道:「那就立刻出征,橫掃叛匪。當此時刻,敢有言退言守者,皆怯攻畏死、私通寧叛之賊,依律,滿門抄斬!」
「卟嗵!」六部九卿的老頭子們剛剛撩袍跪倒,一聽正德這話傻眼了。
正德把眼一眯,問道:「諸位愛卿,可有什麼話要對朕說么?」
「啊……啊……,臣等恭祝吾皇萬歲旗開得勝、馬到功成!」
皇帝親征,自然所率全是精銳,這些士兵是兩京最精銳的部隊,也是大明軍隊中火器配備最齊全的軍隊。兩路大軍合起來共十萬人,分二十營,每營官兵五千人。
全營兵力中,步兵三千六百人,除了刀盾,皆配有步兵火銃;騎兵一千人,除馬刀長矛等冷兵器一半配多管火銃,一半配弓弩。另有400人,每人配短火銃一柄,同時掌握著一百六十門盞口將軍炮和二百桿大連珠炮。
這樣可怕的火力配備,在中距離火力突擊時,對於對手來說,將是噩夢一般的存在。這種比例的火器裝備如果讓當時那些歐州的君主們看到,他們會眼饞的流口水,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國王如果擁有一支配備了如此密集火器的軍隊,都將橫掃整個歐州。
假如大明歷史上以後的幾任皇帝不是那些練丹士和木匠,而是秦皇漢武那樣雄才大略、富有進取精神的帝王,那麼現在太平洋彼岸的紐約城應該叫做『新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