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南征北戰 第412章 終得結髮

正德的話又引起一陣哄堂大笑……

新娘子千呼萬喚總算出來了,望眼欲穿的正德皇帝大大地鬆了口氣。

唐一仙身穿大紅襖,下身著一條繡花彩裙,外罩大紅的鳳袍,肩披各種吉祥圖案的霞帔,不堪一握的小蠻腰上系著流蘇飄帶,足登綉履,頭戴用明珠、玉石絲墜裝飾綴編而成的鳳冠,在玉兒和雪兒的陪伴下走到了門口。

按規矩,新娘子未到夫家,頭不能見天,腳不能沾地,所以她的頭上蓋著紅蓋頭,作為兄長的楊凌得把她背出門去,送上花轎。楊凌背著唐一仙,正德在一邊陪著,高高興興地出現在大門口,小河對岸的百姓們轟地一下,都踮起腳尖兒向這裡望過來。

就在這時,只聽「轟」地一聲響,爆炸聲密密匝匝的,聽著都有點麻人,鞭炮震天介地響了起來,炸的雞飛狗跳。一時間扮作百姓圍觀慶祝的番子們抱著老婆孩子豕突狼奔,楊凌背著唐一仙的勃勃勃英姿頓時消失在一片濃煙之中,什麼都看不見了。

錦衣衛們緊張地撲向大門口,把皇上和貴妃、還有威國公護在中間,一時間濃煙漫天、咳嗽連天,眼見又闖了禍的劉大棒槌嚇的抱頭鼠竄,溜去找雲兒曲線救國了。雲兒求幼娘,幼娘求國公,這還有點希望,國公爺要是不點頭,大棒槌寧可沿街乞討也不敢再加來了。

過了許久,一臉硝煙的新郎倌兒和楊凌的身影才從煙霧中慢慢呈現出來。

楊凌臉上帶著有點發僵的笑容繼續笑著。大喜的日子,他還能說什麼?可憐的楊大舅哥強顏歡笑,把蒙著蓋頭咳嗽不止的唐一仙送上轎子。

來的時候面如敷粉的新郎倌朱厚照,此刻也是一臉笑容,只是不管怎麼看,玉樹臨風的朱厚照都不見了,大紅馬上就像坐著一個灶王爺。正德皇帝騎著馬,黑著一張臉隨在轎子旁邊,一時間吹吹打打,奔了豹房。

花轎到了豹房,過火盆,抬到大門口,正德先下馬,從侍衛手中接過一張弓來,朝著轎門兒連射三枝沒有頭的紅箭,然後上前掀起轎簾兒,攙下了唐一仙。

豹房的小黃門們忙著往鋪向大堂的麻袋片上撒著谷豆。撒谷豆的風俗源於漢代,到了宋代就已成為士庶間流行的習俗,傳說是能壓煞,而且谷豆都是多子的植物,也寓意多子多福。至於麻袋片子,是因為袋、代同音,圖個吉利,保證新人能完成傳宗接代的重任。

院子里一直鋪到大廳的,由麻袋鋪成的「紅地毯」旁,放著天地桌,桌上放著大斗、尺子、剪子、鏡子、算盤和秤,這就是俗稱的「六證」。意思是可知家裡糧食有多少、布有多少、衣服好壞、容顏怎樣、帳目清否、東西輕重等。

至於三媒倒不用操心,禮部鴻臚寺早辦的妥妥噹噹,楊凌等人陪著一對新人步入大廳,司禮監首領太監杜甫在那兒負責司儀,其實皇后進門的時候,也是由司禮監首領任司儀的,今天雖是依民禮成親,皇上特意把他叫來,也可看出他對唐一仙的重視。

皇上這樣成親,有點近乎胡鬧,太后自然不會自降身份扮成民間的老太太接受兒媳拜見,所以她根本沒來。沒有長輩在場,正德身邊這些近臣內侍倒覺的更加輕鬆,婚禮辦得雖然亂糟糟的,卻很是熱鬧喜慶。

廊下奏樂了,新郎新娘正式拜堂。

音樂一起,楊凌就眉毛一挑,感覺有點抽筋。

蒼涼激越,一陣殺伐之氣沖霄而起,經由大內的樂師演奏,再輔以各種宮廷樂器,一首皇上和唐一仙合譜的《殺邊樂》,奏的是殺氣衝天,慷慨激昂。

這樣的音樂,配著這樣的場面……,楊凌不由摸了摸鼻子,暗暗嘆了口氣:「我只當皇帝已經長大了,唉,想不到他連自己的婚禮都能折騰成這副樣子。」

可是抬頭看看正德,這位少年天子端然立在大廳上,深情地凝視著被人扶過來的唐一仙,滿臉硝煙的臉上呈現出的快樂、滿足,楊凌又不禁釋然:「還有比這音樂更有記念意義的曲子么?這是兩個人相依相愛、心靈相通的傑作,用在他們的婚禮上又有什麼不合適?我是來自現代的人,怎麼倒比一個古人更呆板起來了?」

楊凌輕輕地笑了,望著正德,發出讚賞的笑容:「再說,這《殺邊樂》也沒錯,反正今晚是一個『殺』,一個『被殺』,這曲子倒也應景兒。」

不著調的大舅哥不懷好意地想。

「一拜天地!」頭一回主持這麼隆重的儀式,杜甫有點兒緊張。

「二拜高堂!」正德二人轉向上首空置的椅子又拜了拜。

「夫妻對拜!!」

喜娘扶著唐一仙,對正德一拜,正德昂然受禮,然後回拜一禮。一仙再拜,正德受禮,再還禮,如是者四。

楊凌瞧著新鮮,原來真正的拜堂並不是夫妻二人頭碰頭的拜呀,這也對,夫是妻的天,哪有同時對拜的道理,又不是桃園結義。

永福、永淳、湘兒等人都站在一側笑盈盈地看著,永福還不時偷偷瞄一眼楊凌。她今天穿的雖比永淳、湘兒素雅一些,也是一襲淺粉色的裙裝,為了給皇兄賀喜,當然不能再穿緇衣。

許久不穿艷色服裝,這淺緋色的裙裝穿著,整個人都顯得異常嬌媚可愛,楚楚動人,令人見了眼前一亮。

永淳公主站在離她稍遠些的地方,正和湘兒咬著耳朵:「喏,我偷了兩包,回頭你找個酒杯,一定得想法子勸酒,讓他喝下去。」

大袖挨著湘兒,兩個紙包遞了過去。

「我放多少呀?」湘兒緊張地接過去,低聲問道。

「我哪知道?我敢問么?保險起見,全放進去。」

「不……不會死人吧?」湘兒有點哆嗦。

「不會啦,就是助性的藥物而已,哪有那麼神的?你放心好啦。」

楊凌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人家算計的對象,他和戴義、張永、苗逵等正德近身的內侍們站在一起,滿臉笑容地看著正德夫妻對拜已畢,然後一前一後,正德用紅花彩帶牽引著,帶著唐一仙走向洞房。

洞房是由正德的卧房改的,如今不是宮裡,所以由著正德的性子,改得絲毫沒有他在宮裡成親時的莊重華貴,卻更加喜慶舒適。

貼著大紅喜字的大門前,放著一個馬鞍,喜娘唱著喜歌兒道:「新娘跨馬鞍,一世保平安。」

正德推開房門,卻怕蓋著蓋頭的唐一仙跌倒,所以故意放慢了步子,等了等她,一個喜娘扶著唐一仙跨進門去,唐一仙前腳邁進門檻,後腳抬起還沒落下,另一個喜娘就飛快地蹲下身,刷地一下把那馬鞍給抽走了。

這叫「烈女不嫁二夫,好馬不配雙鞍」,問題是,這儀式有點多餘,正德的女人,又有哪個男人敢做第二個馬鞍?

扶著新娘子在床邊坐下,正德拿起放在桌上的秤稈,輕輕挑去一仙頭上的紅秤頭,唐一仙嫣然抬頭,帶著一臉溫柔的笑和初為人婦的甜蜜,笑意盈盈地望著她的夫君。

從這一刻起,她就是正德的娘子了。

一雙深情的眸子對視著,一幕幕往事如同甜甜的清泉從他們的心底淌過:「蒔花館」兩個人第一次相遇;然後是正德託附楊凌為她贖了身;在大同和喪失記憶的她重逢;在欽差行轅一對小冤家的打情罵俏;在陽原時她高燒不退,正德皇帝衣不解帶,晝夜的服侍;在豹房兩個人合譜那一曲《殺邊樂》,再到記憶乍然恢複的那一刻,心中又酸又甜的感覺……

一幕幕往事,都在這龍鳳花燭,大紅的房間里化成了溫馨的往事。不知不覺的,苦盡甘來的一對小情人慢慢地擁抱在一起,雖然不是他們的第一次擁抱,可是這一次的感覺和意義卻截然不同。

正德溫柔地環住唐一仙的纖腰,然後慢慢從身旁的桌上摸起了一把剪子。

「嚓!」

「嚓!」

各自剪下一綹頭髮,兩隻手合在了一起,兩綹頭髮也合在了一起:「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歡娛在今夕,燕婉及良時。」

兩個人相視一笑,正德皇帝從懷中摸出一方手帕,將那兩綹頭髮裹在了一起。

「這是……」唐一仙看著那方手帕,覺得有點兒眼熟。

「這就是你當初送給我擦拭血跡的那方手帕啊,從那時,我就一直留著。從那時起,我就對自己說,一定要把送我手帕的那個女孩兒娶回家,我是不是很霸道?我做到了。一仙,你是第一個走進我心裡的女孩兒,夫君會愛你一生一世的,我們要永遠在一起,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相公……」一雙柔軟的手臂環住了正德的腰,臉蛋兒埋進了他的懷裡,藏住了那一臉的淚……

※※※

酒席擺在大廳里,公主們自在另一間房中布設了酒席,兩邊自得其樂,飲酒慶祝。

天色已經晚了,正德換了常服,出來和身邊這些人喝酒慶祝。遵照楊凌的囑咐,為了未來太子的健康,正德並不敢多飲,而且喝的是度數極低的米酒,不過儘管如此,洗凈之后冠玉一般的臉龐上,還是露出一抹淡紅。

皇上今日是大喜的日子,誰敢纏住他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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