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火處處燃起,東華山中兵匪混雜,到處都在戰鬥,突圍出去的邢老虎所部包圍了風陵渡,外圍又被朝廷官兵反包圍,戰鬥尤為激烈。
許泰也沉不住氣了,向楊凌建議道:「國公,不管響馬盜還有什麼陰謀詭計,但是一萬五千精銳出現在飛陵渡是事實,而且主帥邢老虎又在軍中,應該是響馬軍的主力。而且從戰場形勢看,渡河南下也是他們唯一的出路。
依末將之見,時機不可錯過,江彬一路人馬配合飛陵渡守軍,未必能夠殲滅這伙敵人,就算飛陵渡不失,他們的主力逃脫出去,繼續沿河向東,離開了我們的主要布防地區,重新調動部署就困難多了。」
楊凌總覺得事情不是那麼簡單,所以心中猶疑不決。飛陵渡自然不容有失,可是山中主力真的全部逸往飛陵渡了么?他沉吟半晌,徐徐說道:「不行,你的預備隊還不可以動,在這裡,我們既可控制東華山,又可隨時增援飛陵渡,一旦全部趕往渡口,而山中響馬再出奇兵的話,我們的第二道防線太過空虛了。」
他想了想道:「太原衛的兵馬在蒼柏嶺布防,命令張寅率太原左衛、太原中衛支援飛陵渡,務必全殲邢老虎所部。太原右衛仍駐守原地。」
「是!」傳令兵一抱拳,急沖沖地去了。
飛陵渡第一道防線已經被攻破,雙方正在膠著之中,江彬率領所部已飛馬趕到了,前後的官兵將響馬盜圍在中央一場鏖戰。
邢老虎令一部人馬纏住援軍,自己率人直攻第二道防線。四個官兵吶喊著舉槍沖了過來,被邢老虎飛刀摜死一個,然後身邊親兵就和另外三個戰在一起。
邢老虎的親隨都是霸州響馬,武藝高強、冷血嗜殺,兩柄單刀對那長槍毫不遜色,未及三合,便沖至近前,一個官兵被當胸一刀刺了進去,另一個被削掉了五指,慘叫未斷,雪亮的刀光一閃,頸子便被劃開了。
第三個虛晃一槍,剛剛轉身欲逃,就被一個奪槍在手的悍匪自後刺倒。這時一名百戶騎馬衝來,手中槍斜指邢老虎,一聲不吭,其快如風。左右方自大驚,欲撲上援救,邢老虎已深吸口氣,提刀迎了上去。
兩人堪堪相遇,邢老虎一矮身,隨即彈身而起,刀身斜挑,大叫一聲:「開!」
「鏗」地一聲,迎面刺下的長槍藉著馬的沖勢,猶被他這一刀磕的彈開了去,斜斜盪向空中,戰馬貼身而過,邢老虎身形落下,半空里擰身回掃,手中的馬刀夾著一陣狂風,自那百戶腰間斬過。
「噗」血濺長空,半截身子落地,殘肢被戰馬馱帶著仍然奔出老遠,這份駭人的武力令得四下官兵一陣驚恐大叫,雖然邢老虎一刀出手,立即拄地劇咳,竟然無人敢予靠前。
數萬兵馬的大戰,這樣的廝殺隨處可見,縱目所望,到處都是刀光劍影,喊殺連天,遠遠近近都是揮舞著刀槍亡命廝殺的人,就像礁石群中的海浪,互相拍擊著,鼓盪著。邢老虎喘息片刻,厲聲道:「來呀,給我沖,一定要拿下飛陵渡!」
說完,邢老虎揮舞著滴血的鋼刀,向官軍最密集處衝去,他的親隨個個驍勇,緊隨其後,猶如一股旋風,擋者披靡,飛陵渡的河防官兵看見他那桿邢字大旗,根本不敢單獨和他放對,立刻向兩側避開去。
邢老虎的戰馬被射死了,於是率親隨步戰,主要是親自帶隊、督促鼓舞這些新入伙不久的新兵,而另一邊由霸州響馬老底兒組成的一支百餘人的騎兵負責著切割、衝鋒任務,他們利用快馬輕騎、刀法精湛的特點,一路突進,將官軍形將破裂的第二道防線破壞,後邊緊跟著的悍匪們持著長槍、鐵叉、木製的狼牙棒等武器緊緊跟進,推動著官兵繼續後退。
黃河北岸東華山一帶官兵總兵力是響馬盜的三倍,但是局部兵力有限,但是現在隨著江彬生力軍的加入,原本膽氣稍怯的官兵士氣大振,已經被撕開的缺口被不斷蜂擁上來的官兵推動著抵受不住悍匪強大戰力而意欲後退的一線官兵又反攻回來,但是總的來說形勢仍岌岌可危。
邢老虎當機立斷,立即捨棄正面之敵,從側翼向主攻方向發動攻擊,他的大旗所向,趙潘、趙鎬立即也率部沖了過來,幾支分頭作戰的響馬軍形成一個三角攻擊陣形,被包圍在他們中間的官兵孤立無援,迅速被湮滅了。
援軍已至,飛陵渡守軍將領夏守備心中大定,連忙命人揮動燈語,號令士兵退守最後一壘,以弓弩火器禦敵,避免更大的傷亡。
可是邢老虎麾下的兵馬大多出身於綠林,打起仗來悍不畏死,特別是這種生死關頭,奪下渡口才有生的希望,更是個個驍勇,他們全身的血液彷彿都被喊殺聲點燃了一般,對不斷倒下的屍體視而不見,只顧舉著兵器向前猛衝。
退往最後一道防線的官兵有些正在膠著作戰,這一退緊緊追趕的響馬盜寸步不舍地追了過來,雖然付出了極大的傷亡,不過有幾處地方已經有響馬盜殺進官兵的戰壕,雖然他們很快就被蜂擁過來的官兵斬成了肉醬,可是短暫的混亂使這幾個地方的弓弩火器無從發揮,響馬盜的騎兵立即趁勢掩殺過去繼續攻擊這幾個地方,意圖徹底佔領渡口。
夏守備見狀大驚,連忙組織人馬向這幾個被撕開的缺口增援,同時向遠處援軍以燈語求救。江彬躍馬橫刀,衝殺在最前沿,兩柄斬馬刀舞得車輪一般,手下殺人無算,一見遠處旗語,心中更形焦急,他猛地大吼一聲,雙刀凌空斬下,把身前響馬砍翻在地,厲吼道:「兄弟們,給我沖,後續還有援軍,響馬逃不了,殺!殺呀!」
說著趁身邊官兵向前猛衝的機會,他勒了勒馬,提著兩柄血淋淋的馬刀對身邊親兵道:「去!告訴國公爺,響馬盜鐵了心要取飛陵渡,渡口官兵太他媽的無能,只知道守,不知道配合反包圍……」
說到一半兒忽想起這時告狀不妥,江彬忙又改口道:「不,告訴國公,響馬盜主力十分悍勇,請求再派援兵,否則縱然保住飛陵渡,也阻不住他們逃跑。」
他方才兩聲大吼在萬馬軍中喊殺一片的情形下雖然不是十分顯眼,還是被響馬盜斷後的人聽到了,負責斷後的首領正是劉廿七,他在交錯廝殺中抽空一看,只見馬上那員猛將正是殺死自己結義大哥張茂和仇人,一雙眼睛都紅了。
劉廿七猛地揮刀,呀呀幾聲大吼,接連劈翻五六個官兵,然後飛退幾步,叫過一個配了弓的響馬,然後取弓在手,盯緊了江彬。
戰場上人馬縱橫,旗幡招展,又是在夜色當中,許多地方燃起了大火,劉廿七箭法雖然不錯,在這樣環境中也不敢大意,他屏氣凝視,窺准機會颯然一箭射出,隨即又取一箭搭弦備用。
江彬急急吩咐罷了,傳令兵撥馬便走,江林剛剛回頭,冷不防瞥見夜空中光影一閃,他下意識地一閃,肩頭一震,一枝冷箭正中肩頭。江彬好戰嗜殺,此時又正是八月酷熱天氣,他根本不耐身穿重甲,想不到這時竟挨了人家冷箭。
江彬疼得「啊!」地一聲大叫,心神一震還未及做出反應,劉廿七冷冷一笑,第二箭又毫不遲疑地射了出來。江彬正下意識地扭頭看向肩膀,這第二箭「噗」地一聲,從他右腮射入,左腮穿出,直至尾翎。
這一下江彬想大呼都不成了,他猛地一俯身,兜馬便走,親兵們一擁而上,將他護在了中間,江彬忍痛抬頭,只見遠處一人在四下刀槍並舉、喊殺連天的戰場上屹立不動,手中舉著一柄單刀,向他狂笑道:「不仁不義的江彬小兒,老子這一箭是替張茂大哥射的,你這奸賊,可有膽量與我一戰?」
江彬凶晴怒瞪,一股勃然怒氣沖得他頭頂酥酥發麻。
他還沒吃過人家這麼大虧,一時激怒的血貫瞳仁。利箭穿腮,他怒吼不得,那股怒氣充塞胸臆之間,無處發泄,江彬猶如受傷的狼一般發出一聲悶吼,胸前軍衣一震,似乎壯碩結實的胸肌似乎也陡地變的更大了。
拔落左肩利箭,箭上倒鉤豁開一道口子,痛澈人心,他卻毫不在意,雙眼只是緊緊盯著人如潮湧的廝殺戰場中那唯一不動的人影,然後雙刀舉起,猛地一踹馬蹬,圓睜雙目一聲不吭地猛衝過去。
馬行如龍,正在廝殺的響馬陡見一名朝廷將官衝過來,猝不及防,待揮刀揮槍去砍去刺,江彬已不管不顧地沖了過去,嚇得亡魂直冒的親兵們緊跟著沖了過來,嘁里卡嚓把他們剁翻在地。
戰馬直衝到劉廿七面前為兩個劉廿七的親隨所阻,江彬也不吭一聲,手中刀揮如閃電,盪開兩人兵器,面門上橫掛著一支顫巍巍的羽箭,又徑向劉廿七俯衝下去。
見了這駭人的氣勢,劉廿七也怵目驚心,他急忙墊步擰腰,使盡全身之力,猛地舉刀迎來。
「鏗!鏗鏗!鏗鏗鏗!」火花四濺,雙方兵器接連交擊,江彬手中「當」地一聲,一柄斬馬刀斷為兩截,劉廿七蹬蹬蹬倒退幾步,被身後一具屍體絆坐在地上,脫手的單刀當唧一聲落地,上面已滿是缺口。
江彬獰笑一聲,陰魂不散一般從馬上躍了下來,提刀猛撲過來,劉廿七左右親隨見狀急忙上前攔阻,江彬雙手握刀,單腿為軸,一矮身旋風般一轉,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