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白衣天下 第369章 調兵遣將

本來曬的又渴又累的官兵驚愕地望著突如其來的鐵騎,跑到兩邊林蔭里乘涼的士卒見此情景更加畏懼,他們想悄悄移回自己的方陣,可是三千鐵騎圍住了左右,那種不可一世的氣概令人連接近的勇氣也沒有,更遑論越過他們的戰馬。

齊河百戶的眉頭不由自主地跳了兩下:「是響馬盜打過來了?不會呀,如果他們開始攻城了,這裡不會一點聲息也沒有,就算離的遠,城頭的大炮轟鳴總該聽得到的。那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總督欽差要來個下馬威?」

偷奸耍滑的人心眼總是比別人多一些的,齊河百戶越想越是這麼回事,扭頭看看旁邊還懵然無知的士卒,他舔了舔嘴唇暗暗咒罵一聲:「他奶奶的,早知如此,我再忍耐片刻便是。這回成了人家的靶子,怕是一頓鞭笞是跑不了了,說不定更嚴重,得挨一頓殺威棒。不過好歹我是個百戶,說不定也就是訓斥一番,再說……這有六七十人呢。」

楊凌和羅指揮等人驅馬回來了,楊凌似乎才見到違犯軍令私自出列的幾十個士兵,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羅指揮也黑著臉,抿著嘴唇,唇角向上勾著,擺出了一副閻王臉。

楊凌的真正剿匪計畫,昨天晚上就單獨秘密約見羅士權,對他和盤托出了,羅士權聽了楊凌的計畫,驚的目瞪口呆。他本以為威國公駕臨德州,親自主持剿匪之戰,自己可以逃脫責任,把這些不聽調度的各路諸候全都交給楊凌,自己就輕鬆多了。

想不到楊凌不但沒有給他帶兵來,反而要他負起更重要的責任,要他承擔這麼重大的責任。如果不能把匯聚在德州的各路兵馬擰成一股繩,如臂使指調動靈使這個前提,漫說配合楊凌的計畫,只怕自己的項上人頭都要沒了。

羅士權暗暗叫苦不迭,可是楊凌負有全權指揮山東兵馬的權利,他制訂的計畫,自己只能全力執行,所以對於楊凌的『殺人立威、速整軍隊、以戰磨合』的方法也只能全力配合,唯有如此,才能在下一步計畫中獨挑大樑。

楊凌登上點將台,冷冷地看了眼林蔭下的幾十個士兵,淡淡地道:「這是怎麼回事?本督剛剛還在談軍法,還在說軍令如山,這就有人以身試法了?誰允許他們離隊出列的?」

那些有自己部下私離隊伍的將領面色都十分難看,他們並不知道楊凌的計畫,方才隨著楊凌衝上城牆,卻什麼也沒見到,想是響馬盜的探馬已經走了。雖然如此,楊凌卻興緻頗高,領著他們遊走城頭,指點江山,又到城樓里飲了通好茶,敘談許久這才趕回來。

本來和位高權重的威國公談的非常開心,這些將領都覺得在國公心中自己留下了一個精明強幹的好印象,誰料剛一回來,部下就給自己丟了大臉,這不是擺明自己治軍不嚴嗎?這些將領十分惱火,立即命人把那些士兵帶了過來。

幾十個戰戰兢兢的士兵被帶到了台前,站在隊伍中的士兵都抻長了脖子向這裡看著。楊凌背著雙手,冷冰冰地問道:「本督離去前下過軍令,在本督回來之前,任何人不得擅離隊伍,誰允許你們去樹陰下乘涼的?」

這些人中以齊河百戶職位最高,而且是他帶頭離隊的,犯錯的士兵不由自主向他望去。見楊凌冷冷的目光向自己望來,齊河百戶心裡一慌,頓時雙膝一軟跪在地上,喃喃地道:「國公爺,末將……末將見天氣酷熱,再說只是校場閱兵,並非緊要大事,所以……」

楊凌冷笑一聲道:「兵家無小事,你是百戶,竟然帶頭違犯軍命,你可知罪?」

齊河百戶一臉惶恐,畢恭畢敬地道:「是是是,末將知罪,願受國公爺軍法懲辦。」一邊說著,一邊睃溜了一眼,左右有七八十號人,他的眼中不禁掠過一絲得意。

楊凌的唇角勾了一下,不動聲色地道:「很好!」

他掃了一眼那些士兵,喝道:「按各自統屬站好,將校在前,士兵在後,首倡離隊者向左出列半步!」

士兵們慌慌張張地按照各自所屬部隊排成行列,有品秩的將官站在前邊,首先倡議離隊者過半就是將官本人,自台上望去,一目了然。楊凌一行行望去,見有整排隊伍沒有將官的,也派人問明,把對他們離隊時未加約束的將校帶到台前。

楊凌面容一肅,冷聲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軍中講什麼?就講一個令行禁止,賞罰分明。本督今日閱兵,再三強調當嚴守軍令,又命中軍解說十七條五十四斬,而你們這些人卻置若罔聞,視本督的軍令如無物!大敵當前,本督豈能容你們這些敗壞軍紀的傢伙亂我軍心?來啊,執法隊,把他們押下去,當場處決!」

「啊!」楊凌一聲令下,除了早已心中有數的羅士權,無論兵將,盡皆失色。眼見楊凌手下如狼似虎的執法隊衝過來扣住了那數十名官兵,士兵們一邊被拖走,一邊高聲求饒哀告,楊凌身邊幾位將領也有些站不住了。

自己的兵自己就有維護的責任,而且敢違犯國公命令、出列乘涼的兵將,又大多是他們的親信部眾,若非倚仗有主將的寵愛,素來散漫,他們又豈敢違犯國公的命令?換言之,這些人也正是平時軍中紀律最為煥散敗壞的一群人。

幾名將領紛紛上前施禮哀告,替自己的手下求饒。楊凌背負雙手,冷冷前望,始終不發一言。違令出列的士卒已被執法隊摁倒在地,綁縛了起來,眾人這才知道楊凌是玩真的,原本還裝控作勢配合求饒的違紀士兵也真的怕了,一個個聲淚俱下地大聲哭求起來。

楊凌的頰肉不易察覺地抽搐了一下,他也不忍,但是不下猛葯,不殺掉幾個公開違犯軍令的士卒立威,這幾萬烏合之眾就不知道肉疼,何時才能讓這些士兵們從心底里懂得『軍令如山』,懂得畏威聽令?

劉六大軍就在城外,接連幾日沒有攻城,而是只在附近府縣劫掠,想來他們也是在屯集足夠的糧草,建造攻城的器械,一俟摸清自己根本沒有帶來大量援軍,他們就要攻城了。時不我待啊。

今日殺了幾十個不聽將令、我行我素的士兵,明日就可以在戰場上挽救幾百個、幾千個士兵的性命,手握屠刀卻是為了救人,不管有沒有人能夠理解,他必須得堅持做下去。

此地官兵對於軍紀,和律法森嚴的邊軍比起來,實在是天壤之變,邊軍戰力超群,除了久經戰事,軍紀嚴明也是一個重要原因,而這些內地衛所兵,縱然身體強健,少了一份鬥志、一份鐵血戰士的意志,那也只是一群水牛,而成不了猛虎。

當然,楊凌只是要立威,並不是要在大敵當前的時候激起兵變,所以這個分寸他還是注意掌握的。他故意把這些高級將領帶走,就是不給他們留在這裡充濫好人,下令所部解散休息的機會,否則這立威整肅就無法辦到了,真要臨陣斬大將,還是兵家所忌的。

現在這些高級將領不在現場,頂多落個治軍不嚴的處分,他就可以大膽施為了。違犯軍紀的官兵在全軍將士前一字排開,被執法隊摁跪在地上,雪亮的鋼刀已揚在空中。

天還是那麼熱,日頭還是那麼毒,可是每個士兵都感到身上冷颼颼的,這次山東鬧起白衣軍之前,這些士兵還很少有實戰的經驗,其中只有少數參與過平倭之戰,不過由於今年平倭的主戰場不在山東,他們發揮的機會也不多。

朝廷屯田養兵,最初解決了稅賦的大問題,可是屯田屯田,百餘年下來,虎狼之兵全養成了農民,而這農民的地偏又被權貴將領們貪剝一空,要武力沒武力、要軍心沒軍心的一幫人,能指望他們有多強的戰鬥力?

軍紀嚴明,令行禁止,違令者斬這些話他們聽得多了,卻很少往心裡去,現在他們真的看到了違犯軍紀是什麼下場,並不是只有在戰場上做逃兵才會被殺頭,直至此刻,他們才從心底里發現,自己是一個軍人,軍令……如山啊!

眼看鋼刀揚起,執法隊就要揮刀砍頭了,幾十個魂飛魄散的士兵聲嘶力竭地狂叫起來,德州衛指揮使羅士權忽然高叫一聲:「且慢動刑!」

他霍地轉身,快步走到楊凌面前,直挺挺地跪了下去,楊凌滿臉訝然:「羅指揮何以行此大禮?快快請起。」

羅士權雙手按地,高聲說道:「國公爺,軍令如山,違犯軍紀,本當嚴懲。但請國公念在他們只是初犯,請容他們軍前效力,以功抵罪。羅士權身為德州衛指揮兼督各路兵馬,治軍不嚴,亦難辭已過,末將願受軍法懲治,請國公爺饒過他們死罪!」

楊凌冷冷道:「校場點兵竟然還有人公開違犯軍紀,你治軍不嚴之罪本督是要追究的,不過賞罰分明,罰也要罰的清楚,焉有代人受過之理?羅將軍站過一邊,不要妨礙本督執行軍法。」

羅士權甲胄在身,本來難行全禮,卻仍竭力跪了下去,重重磕頭道:「請國公開恩,赦了他們死罪!」

其餘眾將一看,連忙附於羅指揮尾驥,齊齊跪倒求懇,台下上萬將士亦一齊跪倒求情。楊凌見此情形,不免為之躊躇,沉吟片刻,他才沉聲道:「法不容情,但既然全軍上下代為求懇,本督今日就網開一面,法外施恩。」

眾人一聽,齊齊舒了口氣,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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