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決戰紫禁之巔 第342章 明朝紅日還東起

「艾員外是本地的商賈,此人善於投機經營,獲利頗豐,此人談不上樂施好善,做生意喜歡斤斤計較,小利也不讓人,所以得了個鐵公雞的綽號。不過他為人倒還本份,從不招搖。據說最近鎮守太監張公公奉旨在本地勘探金礦,挖到了艾員外的宅基下,艾員外八方拜神、四處求佛的走關係,希望張公公能換址勘探。」

楊凌問道:「霸州出金礦么?」

要是霸州真出金礦,百姓多少可以惠及,此地窮苦立時可以扭轉過來,可是……金脈豈會那麼小?需要跑到人家房基底下去挖么?楊凌對古代勘探礦物的方法不甚明了,是以出口詢問。

派去打探情報的侍衛說道:「聽說是請的一位堪輿大師,給很多大戶人家看過風水的,此人斷定這一帶必有金脈……」

楊凌的眉毛豎了起來,不敢置信地道:「看風水的?勘探金礦找看風水……」

他說到這兒忽然停住了,古代許多學科沒有明確的分工,很多學問確實是包容在一些傳統的職業之下的,比如一些巫醫,其實就包含了心理醫生等等行業的技巧。至於風水師,也未必就不懂地質。

他記得曾在報上看過一則報道,說昔年後金立國,選址在奉天,就是因為風水大師說那裡是神龜之背,地下有上古神龜馱伏,所以江山可以四平八穩。這些話固然是討好當官兒的,可是現代勘測,那一片的地質是巨大的岩石版塊,所以相對比較平穩,不容易出現大地震,確是比較好的建立重要城池的地點。

當時報道消息說,這是用現代儀器勘測到數百米的地下才勘測出的,很奇怪古代的風水先生是根據什麼有此測算。當時楊凌也就是當成軼聞看的,並不知道這消息的可靠性,不過卻在他心裡留下了一個印象。

楊凌沉住氣道:「繼續說,後來如何?」

「是,我們私下找到艾家逃離的家人向他們打聽,據說艾家花了大筆的錢,張公公本已決定換址勘測了,恰在這時在艾家地下真的發現在金脈的跡象,這一下艾家為了保住家宅,只得又拿出大量財產,手頭沒有餘款,把商鋪都變賣了,一番上下打點,張公公才鬆了口。可惜,艾家流年不利,這時又有人告發他們家想把挖出來的洞穴埋上時挖出了古物,卻藏了起來不肯上繳朝廷,為此又被張公公勒問,結果一家人回來就……」

「砰!」宋小愛柳眉倒豎,恨恨地道:「大人,不用再問了,這分明是張公公藉機勒索,勘礦勘到人家房子底下,那是外城啊,如果金脈就在霸州城裡,還要全城遷走不成?而且一而再、再而三,分明是貪圖人家財產,有意勒索,這種貪官污吏應該予以嚴懲!」

楊凌定定地看她一眼,問道:「怎麼嚴懲?」

「逼得人家家破人亡,全家人在正月十五上吊,這樣沒人性的貪官不該砍頭么?」

楊凌沉住氣道:「嗯,說的對。問題是,誰去砍他的頭?是奉旨查抄黯家財產的威國公,還是京師皇庵護法宋大將軍?」

「呃……」宋小愛臉一紅,強嘴道:「我們……可以稟告皇上。」

楊凌笑笑,說道:「張忠是本地鎮守太監,權柄極大,要證明確在艾家挖出過金砂很容易,就是想找出艾家私藏過古物的人證、物證,也易如反掌。告到皇上那兒又怎麼樣?有這些證據在,那張忠勒問艾家就沒有罪,艾家的人自己想不開自盡了,也不能因此治罪於張忠,否則以後如何安撫各地鎮守太監?何況……還有個劉瑾在那兒拖後腿。」

宋小愛氣鼓鼓地道:「那……我們就置之不理了嗎?大人,小愛戰場殺敵,從不手軟,可是看到那一家人正月里全家上吊的慘景,心中到現在還酸酸的,難道我們就坐視這樣的禍害繼續利用他的職權,用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一家家的害下去,害得百姓家破人亡?」

楊凌默然片刻,說道:「這件事我要了解更詳細的情形,然後才能有所定奪。小愛,官場詭譎多變尤勝戰場十倍。師出無名則自陷被動,不能揪住要害則勞而無功,空有一腔熱血是不夠的。你們先下去休息吧,夜已深了,我還要寫份查抄黯府和勝芳鎮大順立國的奏章。」

宋小愛等人無奈,只得拱手退下。楊凌在空蕩蕩在房間里背著手踱了一陣,忽地走到窗前推開了窗子,冷風撲面拂來。

他在臨窗的桌前緩緩坐下,就迎著冷風,提筆就著,開始寫起給皇帝的奏摺來。楊凌的奏摺寫了兩封,第一份只是簡要說明霸州近來發生了許多事,查抄事宜因故不能及時完成,這份奏摺是要直送通政司的,估計會在第一時間被人送到劉瑾那兒,而劉瑾對他這個討人嫌的傢伙不能及時回家,想必也是心中暗樂。

第二份就沒那麼文縐縐的了,說是奏摺倒似親人之間的家書。他先給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上問了安、拜了年,然後說明因要變賣黯家財產,盡量賣個好價錢,以免修蓋皇庵時動用內庫的錢,故此處理相關地產、房產比較費時費力,有些珍貴寶物還要起運江南富庶之地,以便賣出個好價錢,需要逐項甄別等等。

寫到最後,楊凌將勝芳鎮愚夫愚婦自立稱帝被自己發現,只派了兩個家丁便將謀逆者抓獲的事說了出來,楊凌寫的誇張有趣,把這件事寫的如同小兒遊戲,並有意提起昔年弘治帝處置愚民稱帝的事來,冀此希望正德小皇上看後也能付之一笑,不要大動干戈地追究,否則直要定個謀反大案,那數百人連其九族,怕不有數萬人要人頭落地。

楊凌寫到最後,停筆沉吟片刻,再加上最後一行字:「霸州馬賊絕跡久矣,然臣在霸州,驚悉擾民害民者,馬賊之禍猶在其末,官吏腐敗、神棍橫行、響馬大盜時隱時沒,為害更甚於馬賊十倍。臣見皇上子民深受其苦,為之惶恐。

臣受皇上恩寵,不敢不鞠躬盡瘁,此三害不除,霸州百姓難安,故臣請纓,願得復陛下威望,清官吏、剿響馬,保一方安靖。為恐泄露消息,驚擾貪官響馬,使其有所戒備,故以秘折上奏,乞皇上恩准,允臣暫節制霸州軍政有司官員。」

此秘折寫罷,楊凌吹吹墨跡,在封皮上寫上「一仙轉呈吾皇萬歲」,然後向外望去。

繁星皓月,天空朗朗,一枝梅花疏斜。枝幹虯曲,梅花或含苞待放,或傲然怒綻,清婉嬌羞,已是深夜了,氣氛靜謐空幽。

風吹梅花,枝幹搖曳,楊凌眼前依稀閃過四具飄蕩在空中的屍體,和宋小愛有些失望的眼神,他慢慢站起身來負手而立,望著靜謐的夜空長長吁了口氣:「明朝紅日還東起,流水難悄壯士心。無論誰把我楊凌當成沒牙的老虎,都會付出屍骨無存的代價的。」

※※※

劉瑾正在發火,他拍著桌子罵道:「嘿!調皮搗蛋的還真不消停,楊慎那個小兔崽子安分了,又蹦出個郗夔,他怎麼說,咱家遞了條子,榆林戰功他還是不肯呈上去?」

身邊的小太監躬身道:「是,郗大人說,今年邊陲無大戰事,榆林報呈軍功的將領就逾百二十人,斬獲敵將首級有一千四百級,可是事先卻全無相關軍情報告,所以需要查核一番,以免邊將冒領戰功、甚至斬殺百姓冒充敵酋。」

「混帳!混帳!咱家的面子他也敢拂逆,一個小小的六品給事中!」劉瑾氣的吹眉毛瞪眼睛的,都督神英聯絡榆林邊將給他呈送了大批金銀,劉瑾早答應給他們記功犒賞,加陞官祿,沒想到最後在一個小小的給事中郗夔這兒絆了個大跟頭。

劉瑾恨恨地罵完,問道:「他什麼時候去榆林查核?」

「明兒一早就隨軍驛的馬車走。」

劉瑾雙眉一鎖,想了一想冷笑起來:「叫人給他送禮,如果他肯收下,放過此事那還罷了,如果不然,等他走後,叫人以他送回的名義弄些東西給他府上送去,等他一回京就抓起來,辦他個貪污收賄,直接送錦衣衛!」

「是是,」貼身小太監匆忙答應一聲,這時又匆匆跑進一個小太監,說道:「公公,國子監祭酒王大人到了,要求見公公。」

「嗯?國子監祭酒?他來幹什麼?」劉瑾暗想:「莫非是來送禮的?」劉瑾在椅上坐了,說道:「喚他進來。」

國子監祭酒王雲鳳匆匆走進來,一見劉瑾便拜倒在地,說道:「下官王雲鳳拜見劉公公。」

劉瑾乜斜了他一眼,慢條斯理地道:「嗯,起來吧,來見咱家,有什麼事兒呀?」

王祭酒賠著笑臉道:「公公,前兩天您下令讓國子監增加陝西學生的名額,還保送來六個文生,兩個武生……」

「是啊,怎麼啦?」劉瑾不耐煩地問道。

王雲鳳一見劉瑾臉色,心裡有點著慌,結結巴巴地道:「這個……增加陝西太學生名額,已引起太學生們鬧事了,公公保薦去的幾個學生,在國子監呃……不太安分,昨天還打傷了一個貴州的太學生,如今許多人都跑來向下官抗議,就連幾個司業、主簿也多有不滿……」

劉瑾正為怎麼把給他送禮的一百多個將校提拔起來覺的煩心呢,那可不只是受了禮呀,他在軍中的勢力一向低微,楊凌雖然退了,影響力仍遠大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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