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決戰紫禁之巔 第323章 海選駙馬

椅子是海南老黃花梨的麒麟紋官帽椅,手藝飾而不繁,乾淨利落,沉甸甸的,生了根似的矗在那裡,上邊坐著的人卻在不停地哆嗦,好像下邊裝了彈簧,隨時都能被彈起來。

旁邊是一張其貌不揚的書桌,式樣深沉穩重,花紋古雅靜穆,木質顏色已黑了,竟是名貴的紫檀,可是在那人毫不憐惜的捶打下不停地晃悠,好像隨時會散了架。

張文冕心疼地移開了眼神,因為劉瑾又一拳捶上去了。

劉瑾恨聲道:「楊凌啊……楊凌!這個混賬為什麼一定要和咱家過不去,臨下台還要陰我一把。竹籃打水一場空啊,白白成全了谷大用!」

「砰!」又是一拳,劉瑾滿腔悲憤地道:「難道我劉瑾上輩子是個裁縫嗎!註定了要給別人做嫁衣裳?」

張彩捂著嘴輕咳一聲,袍袖微展向劉瑾一禮,仍是衣冠楚楚,氣度不凡:「劉公何必生氣,我們想要的不是已經得到了么?」

「得到個屁!內廠啊,你們不知道內廠的勢力現在有多大?他們還做著生意,可謂財源滾滾,這條財路已經被他們佔了,別人想擠進去奪口食,難吶,可是現在楊凌退是退了,卻把內廠交給了吳傑,吳傑是什麼人?那還不是和楊凌親自掌著內廠一樣?

再說海關市舶司,他是上了船就抽跳板吶,居然請旨把這個官兒撤了,他不做了,我也做不成,倒成全了谷大用那個混蛋,獨霸海市衙門大權,那是肥的流油的衙門呀。還有還有,還有外四家軍、外四家軍……」

劉瑾氣的說不下去了,接過小丫環遞過來的茶水咕咚喝了一大口,呼呼地喘著粗氣。

張彩皺了皺眉,心道:「外四家軍怎麼了,現在又不打仗,不需要動兵,最不怕的就是他掌兵權。難過的是我呀,楊慎……那是楊凌、李東陽、王華等人聯袂推薦的,他老子又是楊廷和,這個人我動得了嗎?一個小小的七品給事中,成了我的攔路撅子,指不定什麼時候不留神,就讓他絆個大跟頭。」

張文冕苦思半晌說話了:「劉公,看來楊凌身邊也有能人吶。昨天皇上明顯偏幫著咱們,想讓楊凌當上國公。如今要是楊凌堅決請辭,不當這個威國公,就算咱們不用計給皇上遞話聽,皇上早晚也能回過味兒來,明白楊凌這是戀權不放。

他這一手,的確是更得皇上的寵信了,也順勢成為國公爺,榮華無限了,不過他到底算是放棄了權力,不再成為公公的對頭,公公已大獲全勝,何必生氣呢?」

「咱家大獲全勝了?哪兒呢?咱家怎麼沒發現他放棄了一點權力?」劉瑾憤然道。

「呵呵,劉公息怒,請聽學生一言。首先,楊凌這官兒是真的辭了,僅靠舊日恩威,他能對這些部屬約束多久?之所以說縣官不如現官,就是因為這些人的前程,掌握在能影響他的現管手中。

一旦失去這份權力,僅靠舊日聲威和恩惠,他的影響力不會超過半年,到那時這些人就要控制不住了。楊凌做了國公,榮華富貴那是享用不盡了,不過卻休想再和劉公您較一日之長短。旁的不說,單只這一項,您,就已勝了,而且是大獲全勝!」

劉瑾顏色和緩下來,他睨了張文冕一眼,坐回椅上輕輕揉著紅腫的手背,目光閃爍半晌,慢慢點了點頭:「嗯……有道理,咱家的對頭,就這個楊凌讓人看著討厭,偏又奈何不了他,只要他老老實實去當他的公爺,不再和我調皮搗蛋,我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張文冕又道:「由楊凌的安排來看,他也是自知大勢已去,在做垂死掙扎。他調楊一清回京做什麼?因為他的勢力主要是廠衛和軍隊,僅靠一個劉宇,他怕不是公公的對手,這才調回一個更臭更硬名氣也更大的楊一清。

同時一石二鳥,讓他的另一個親信王守仁上位,順順噹噹做上三關鎮帥的金交椅。可是一個兵部尚書、一個兵部侍郎,能奈何得了公公你嗎?何況到時候楊廷和就得跟他幹起來,二楊較勁,劉公就能坐享其成。

他調嚴嵩去江南,薦楊慎為給事中,莫不是抱著這個目的,想臨下台在朝廷中留下幾個得力的幹將,免得人走茶涼,可是少了他這棵大樹的庇護,這些小草能撐得了多久呢?」

劉瑾越想越是那麼回事,眉毛眼睛忍不住一齊飛了起來,他咧開嘴笑道:「文冕說的是,咱家性子是急了,嗯嗯,不錯,只要沒有楊凌,這些人咱家還不放在眼裡。

可我還是不甘心,楊凌當了國公爺,雖說沒了權,可這榮華富貴可安享萬年,與大明同在,惠及子孫萬代。臨走被他還陰了一下,他掌握的勢力我愣是沒沾到邊兒,不甘心吶。」

張彩聽到這裡,對於張文冕的分析也頗為贊同,平心靜氣一想,他的思維也敏捷起來:「公公,下官覺得文冕分析的甚有道理,依下官看來,楊凌下台,對他這一派系的人影響甚大。

他著急安插這些親信,就是因為他沒把握下台後還能讓眾多官員聚集在他門下,如果下官所料不差,這些人走投無路,唯一的選擇,就是棄楊,會投奔到公公門下。這一來會帶動更多的人投奔過來。

到最後楊凌安插的那幾個親信在朝中就會成為孤家寡人,就像現在的三大學士一樣,毫無作為。就是留著他們不動,他們也沒本事給公公添麻煩。」

劉瑾聽了他的分析,越想越開心,連連點頭稱是。

楊凌的自保計謀雖妙,可是根基依靠的是他越來越雄厚的百官基礎,他的明升暗降對與和他休戚相關的幾個人來說沒關係,但是對許多投靠他是出於想陞官、想找棵大樹乘涼心理的官員來說,卻足以使他們背叛楊凌,投靠劉瑾了。

如果這些枝葉全投靠到劉瑾一面,楊凌留下幾根孤零零的主幹,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就是現在的三大學士,被吊在半空之中,什麼也幹不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張文冕一直以來都和張彩爭風吃醋,彼此互不服氣,如今見他又撿自己的便宜點醒劉瑾,心中爭寵之心更勝,立即說道:「如今楊凌倒了,公公正該趁熱打鐵。現在到了年底,該是對京中百官考評政績的時候了,張大人掌著吏部,如果趁機對那些楊凌一派的官兒們『好好地』考核一番,想必會讓牆頭草看清楚誰才是當今朝廷的參天大樹,能為他遮風擋雨。」

「哈哈哈!絕,文冕真是咱家的小諸葛,此計妙極。」

「不妥呀公公。」張彩恨不得踹張文冕一腳:這個混賬,小人得意,也太糊塗了,等著百官自己求上門來,他們才沒了退路,從此死心塌地跟著劉公公走,如果以刁難壓迫,他們在對楊凌余心未死的狀態下被迫投降,這軍心能安嗎?

再者說,自己的方法還可以根據百官投靠的先後,判斷出他們誠心的多少,哪些可以迅速拉攏,哪些列入外圍陣營,這些一股腦地把人奪過來,良莠不齊的,還怎麼區分?而且要得罪多少人?

他還沒等說明原因,張文冕已冷冷一笑,陰陽怪氣地道:「張大人,您是吏部尚書,這是您分內的事,怕什麼呢?怕得罪人還是想收買人心?呵呵,有劉公公在,誰敢把你怎麼樣?那些牆頭草不給他點厲害,能那麼快投到公公門下么?依在下的意見,大人只要用這軟刀子嚇唬嚇唬他們,等過了大年,天象已變,滿朝文武盡出公公門下!」

劉瑾被他說的熱血沸騰,他不滿地瞪了張彩一眼,說道:「你呀,做了這麼多年的官兒,膽子反而越做越小,還比不上文冕這個秀才,就按文冕說的辦!」

張彩見劉瑾怒了,只得硬著頭皮拱手道:「是,下官遵命!」

張文冕得意地瞟了張彩一眼,繼續道:「公公,劉健、謝遷、韓文、劉大夏,昔日睥睨群雄,何等了得?如果他們今日重返朝廷,還能有昔日威風么?不能了。忠於他們的黨羽已經散了,龍沒了雲、虎失了風,還有什麼氣勢?

用不了多久,楊凌也是這般下場,那時谷大用就撐不住了,向公公您低頭是必然的,所以不妨先放一放。要說難啃的,是內廠,內廠是楊凌一手組建,是不會主動向公公低頭的,可有一條,公公您是司禮監的大總管,廠衛按制全歸您管轄。

楊凌做廠督時有權直接上達天聽,公公轄制不了內廠,如今內廠還有誰有那個本事?大檔頭吳傑,在錦衣衛時就沒混出個名堂;二檔頭於永,是有名的守門千戶。這麼兩塊廢料,全靠楊凌撐著才順風順水。

到如今蜀中無大將,楊凌竟用這麼兩個無能的貨色看守他最緊要的勢力,可見楊凌也是黔驢技窮了。公公只要扳倒了這兩個人,內廠唾手可得。」

張彩緊張地道:「下官聽說當初設內行廠,是因為皇上不放心王岳,這才別闢一廠以為鉗制。公公在皇上心中的寵信那是沒得說的。楊凌去職,內廠必然劃歸你的名下管理。

可是您管著內廠,卻無權更換內廠廠督,他們要是鐵了心和公公為難,有楊凌在,皇上不會太過為難他們。所以,公公不如對內廠新提拔的那些官員示之以恩,拉攏滲透,對吳傑、於永等幾個首腦打擊限制,示之威,雙管齊下,恩威並施,一年半載之後,內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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