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蜀中劫 第313章 完美緝兇

伍漢超大吃一驚,連忙上前扶住楊凌,緊張地道:「大人!大人。」

楊凌艱難地擺擺手,說道:「我……沒事,走,回書房。」劉大棒槌站在門口兒朝裡邊張望了一眼,兩隻綠豆眼瞪得老大。

這個莽漢是當兵的,戰場上也不怕殺人,可是卻挺迷信,不敢進停屍的地方,尤其是他聽說死的那位姑娘當時穿的是紅衣服,要不是楊凌在這兒,這院子他都不進。

因為他小時候聽他的姥姥說,女人陰氣重,停屍待葬的死人煞氣重,穿紅衣服死的人會變厲鬼,沒過頭七亂接近是要撞邪的。

楊凌推開伍漢超的手,聲音發乾地道:「派人通知郡王來領屍吧……,郡王來了,派隊官兵幫助扶柩回去……」

他走到門前,又回頭深深望了那具棺木一眼,這才向主宅走去。一路上,他的心一直突突直跳,腿肚子都在發顫:「朱讓栩,兇手十之八九必是朱讓栩!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想不到這棺中的朱夢璃,竟是自己在蜀王府花園中見到的那個紅衣高挑女子。」

當時自己和楊慎邊走邊聊,在林蔭下看到世子朱讓栩和那個女子時,這兩個人並沒有注意到自己和楊慎的存在,否則世子出於忌憚,說不定就不會下手了。

劉大棒槌把茶放在桌上,見楊凌臉色青一陣、紅一陣,兩眼發直,不禁深為擔憂,他急急忙忙放下茶,跑出門去找到伍漢超道:「伍大人,你看咱要不要去找個大仙回來給大人跳跳呀?」

伍漢超聽了這沒頭沒腦的話愣道:「什麼大仙?跳什麼?」

「俺看大人像是撞了邪哩,找個……」

「滾!」大棒槌話沒說完,屁股上就挨了伍漢超一腳,他眨巴著綠豆眼,看著伍漢超若無其事地走開,不禁莫名其妙地撓了撓頭。

世子年紀不大就替父秉政,大權在握,手中掌握著富可敵國的財富,可是他卻修身謹然,不好女色,比起許多有幾畝薄田的地主少爺還要端正,在官員中素有賢名。這賢名反過來也成了他的束縛,他愈發的不敢在外邊找女人。

年紀漸長,情慾的需要也更加強烈,一般有地位的少年公子,在沒有合適的正妻可娶時,都會先納妾,後成親。而世子為了這個賢名卻沒有,二十有餘的小王爺,身邊一個女人也沒有。

這時,容貌俏美的堂妹住到家裡來,兩個人一來二去,竟然發生了悖倫的戀情。世子即位之日,或許是這位姑娘剛剛發現自己有孕,驚慌地跑來告訴堂兄,或者是知道他今日即位,想趁機攤牌,逼他給自己一個交待和安排。自己在花園中見到朱夢璃苦苦哀求,而朱讓栩卻不斷搖頭,最後拂袖而去的場面,恐怕就是這個原因。

朱讓栩或許是越想越不安,或者在他回到後宮要向母妃和諸位土司夫人請安時遇到了站在水池邊滿腹擔憂的朱夢璃,兩人再次發生爭執,於是朱讓栩突然出手殺人,並趁機嫁禍給在民間和各部落土司中有極大影響力的弟弟……

不對,如果是臨時起意殺人,那枚玉佩就不會出現。應該是他越想越不放心,先定下一石二鳥之計,然後潛入朱讓槿住處盜得玉珮,然後返回後宮尋找機會下手。死屍如果晚發現一刻,他已經是蜀王了,就是早發現了也沒問題,眼中釘都除掉了,他只不過晚繼位幾天而已,這王位又跑不了,有什麼好急的?

楊凌在腦海里象過電演一般,把整個猜測情節從頭濾了一遍,越發肯定是世子所為,現在缺少的只是證據,就憑自己和楊慎看過他和堂妹交談?這能讓人疑心到他,但是卻絕對不能作為證據抓他。

證據!

楊凌想到這裡,不由精神一振。桌上早堆了幾大本按察司問訊相關人員的筆錄口供,現在都沒必要看了,按察司也沒從那裡邊找到什麼證據。真正的證據應該就在他今日搜出的東西上。

楊凌的目光落到『樂善集』信匣和那本字跡娟秀的小冊子上,沉吟良久,他拿起了『樂善集』,重頭戲先放在後邊,先看看朱讓栩有沒有可疑吧。

楊凌打開書匣,先把朋友之間的來信看了看,就連保寧那位苗族酋長的來信都重新看了一遍,沒發現任何異狀,然後他吸了口氣,拿起了絲線捆著的那些信札。

內容主要是男女之間情意綿綿的貼心話,以表思念之情,對於住處、環境、家中的提及極少,看了三封信,終於看到了颶拉兩個字,再回過頭來看看信中的內容、語氣,楊凌微微一笑:「這應該是那位拓拔姑娘的書信了,她和朱讓槿果然已彼此相戀甚深。想不到那個看起來高傲清冷的女子,在信里也是這般柔情若水,愛戀似火,說的這般深情款款,比我的憐兒還厲害。」

朱夢璃也住在小金川一代,但是她是漢人,不會習慣用颶拉這個藏語來表達那個地方,就算不寫成雜谷安撫司,也應該用漢譯的小金川才是。

匆匆又瀏覽了後邊幾封信,從信中描述的情形越發肯定是拓拔嫣然,因為裡邊有提及牛馬和縱馬草原的情節,顯然不像是那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天圈在深宮裡鬱鬱寡歡的朱二小姐。

朱夢璃的手札記的很散亂,有情詩,也有陰天下雨、花落風吹就感傷不已的詩詞,感情是個林黛玉似的人物,長了一顆易碎的七巧玲瓏玻璃心。

楊凌耐心地看著,時時抑制著潑點茶水上去,或者放到火上烤一烤,於是乎那位姦夫姓名就會豁然顯現出來的衝動,一個字一個字地耐心讀著。

冊子雖小,字記的卻密,這樣的字體倒和朱夢璃的性格有些相似,謹小慎微……可是偏偏這樣的女孩兒,反而敢作出尋常女孩不敢觸及的禁忌來。

雜亂的東西太多,偶爾提及那個男人,也只是含蓄地以他來代替,對方的身份、地位、姓名隻字未替。楊凌翻著翻著忽地心中一動:世子曾經被扣為人質一個多月,如果世子就是那個男人,這個連颳風下雨都傷感不已的多情女孩兒不可能一點記載都沒有。

他迅速向後翻去,找到了!他忽然看到了都掌蠻三個字,立即停下了手,一行行字飛快地從眼前掠過,雖然她仍然沒有提及那個男人的名字,可是卻隱晦地提到了都掌蠻叛亂,他身陷敵手的事,字裡行間充滿了一個女孩子對情郎的痴情、擔憂和思念,筆調憂傷,其中一句也提到了有孕在身,卻是一筆代過。

再後邊,筆風明顯地歡快了起來,或許是過於開心,其中有一句明明白白地提到『已經聽說他被救出來了,可是直到今天看到他回宮,我才真的放下心,當時真想撲到他的懷裡,可是當著娘娘的面,他看也不敢看我一眼。我知道,他心裡一定也在想著我……』

楊凌看到這兒,心裡一陣難過,停了好久,才繼續向後翻去,後邊只有幾句了,除了大量歡快愉悅的自賦詩詞,寥寥幾筆都是他今日來看我,或者我見到他,應該是兩人私相往來的夜晚過程,自然一筆略過了。

楊凌看完了手札,忽地想起一事,又翻了翻官法的律法條文,閉目想了良久,忽然拂袖而起。他大步走到門前,喚道:「漢超,隨我去蜀王府。」他摸了摸腰間的火槍,又檢查了一遍槍彈,然後換到了一個易拔出的位置,用衣袍掩上,然後大步走下了台階。

楊凌心中甚急,並不乘轎,喚人牽了馬來,剛剛走出大門口,就見前方有幾個侍衛攔在那兒,前邊站了三個人,一男一女還牽著個小孩子,看來是一家三口,那男人穿的是衛所官兵的服裝,看模樣品秩還不低。

楊凌拉住馬韁繩道:「什麼人在那兒喧嘩?」

幾個侍衛回頭一看,抱拳道:「大人,這人要見您……」

那被攔住的軍官跳著腳兒喊起來:「楊大人,欽差大人,是我啊,我劉浪啊,大人。」

楊凌聽了納悶:「流浪?又是衛所逃兵?找我這個欽差告狀來了不成?等等……流浪……蛤蟆山。」

楊凌一下想了起來,裡應外合拿下五都都山蛤蟆嶺的劉浪。這人雖曾立過大功,不過打下五都都自己就繼續進兵了,這人就交給李森處置了,所以楊凌對他實在印象不深。

楊凌換了副笑模樣,擺手道:「叫他過來吧。」

劉浪領著那個身材纖巧、皮膚白晰、眉眼挺俊俏溫順的少婦,牽著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走到跟前推金山倒玉柱,「咕咚」一下就跪倒了:「小的馬上就要上任了,臨行前想見見大人,拜謝大人如山恩德,楊大人請受小的三拜。」

劉浪說罷,「咚咚咚」結結實實磕了三個響頭,一抬腦袋見兒子還傻呵呵站著,就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罵道:「渾小子,愣著幹嗎?快磕頭,沒有楊大人,你能有爹嗎?」

楊凌聽著直彆扭,他咧咧嘴,正要上前扶起劉浪,劉浪扯著嗓子和那白凈少婦也嚷上了:「媳婦兒,這就是咱家的大恩人欽差楊大人,沒有他老人家,你就得守一輩子活寡,快謝過了大人。」

這都哪兒跟哪呀,楊凌聽的啼笑皆非,可是和一個如此真誠的粗人也沒法細講,否則是越描越黑,只得受了這一家三口的拜禮,然後才上前扶起劉浪,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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