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蜀中劫 第309章 蜀道難行

「楊大人,您沒事吧?」

「郡主殿下……」

兩個人被圍在當中,只好擠出一副笑容,答對這些噓寒問暖的人。

寺里的方丈此時也知道了這兩個人的身份,讓兩個小沙彌扶著,顫巍巍擠過來口宣佛號,老和尚年已九旬,慌得楊凌和小郡主連忙雙手合十,還禮如儀。

鬧哄哄的好不容易逃出禪院,伍漢超惶恐地道:「大人,馬上回府吧。」

「慌什麼?」楊凌兩頰紅腫,陪了半天的笑了,原本心頭不多的一點火氣反而旺了起來:「難道現在天上還能再掉下個刺客?難得今天高興,唉!」

他回頭望望身後的廟宇,嘆道:「身居高位者難道就得混到離群寡居、四大皆空才成么?我要是一出門就馬上四大金剛護體,無論見個什麼人賞個什麼景兒都得隔道人牆,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伍漢超等人連忙跪倒,俯首道:「是卑職防衛不周,讓大人受驚了,請大人責罰。」

楊凌淡淡地道:「失了街亭,再斬馬謖也不遲。」

伍漢超一聽,頓時面紅耳赤,汗流浹背。

楊凌見他狼狽模樣,心中一軟,輕嘆道:「起來吧,本官遊興所至,原也沒給你安排的時間。唉!人人只見做官的面上光鮮,可是做到只能像那廟裡的菩薩,高高在上,供人膜拜,也失去了許多做人的樂趣。」

他神色一黯,隨即眉尖一挑,厲聲道:「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方才那賊人並非什麼巴山三怪,而是彌勒邪教二少主李大義。彌勒教反心不死,一再與朝廷作對,馬上給我通知吳傑,向東廠索要彌勒教的一切資料,從即刻起,內廠全力參與清剿彌勒教,一個、都不要放過!」

彌勒教高層很可能已打入朝廷內部,在軍政衙門潛伏的消息干係太過重大,實在不宜當眾說出,話到了嘴邊兒楊凌又咽了回去,一甩袖子道:「大棒槌呢?」

「回大人,大棒槌已經率人追下去了!」

楊凌哼了一聲,沒有再說話。方才他一槍射中李大義,又使『空城計』把他嚇了出去,楊凌也是緊張萬分。他把內廠正在研製的燧發槍圖紙拿給阿德妮,經她改造出的這把槍操作雖然容易了些,可是仍只能放一發子彈,用另一隻腳扣扳機還辦得到,但是上彈卻不可能。

當時他只擔心伍漢超等人聽到槍聲硬衝進來,李大義可就在門口,如果感覺走投無路返身進屋和他拚命,那他就必死無疑了。李大義雖使誆計逃了,這也是因為一眾親衛實是把他的性命看的高於一切,才不敢貿然行事,也不能太過苛刻,寒了他們的心。

楊凌這邊剛剛把氣兒消了,那邊朱湘兒卻氣急敗壞地喊起來:「哎呀哎呀煩死了都,我說了沒事!沒事!沒有事啦~~~!靴子?……我……想掙脫繩索,掙掉了唄!怎麼了,不行呀?」

楊凌一回頭,只見朱湘兒雙手插腰,杏眼圓睜地瞪著朱讓槿和一眾家人,他一望去,小姑娘的眼神跟飛刀似的丟了過來,嚇得楊凌趕緊轉回頭來,就在這時,遠處馬蹄聲響,眺目望去,前邊是騎馬的武將,後邊是坐轎的文官,轎後才是本該前邊鳴鑼開道的旗牌鼓號手,倒曳著旗子牌子,浩浩蕩蕩,絡繹數里,殺奔昭覺寺而來。

原來朱讓槿派了親信回王府取黃金,因為李大義限制了時間,當下不敢怠慢,匆匆和蜀王報告一番,便帶了黃金快馬加鞭趕了回來。

蜀王一聽大兒子剛剛被救,小女兒又被人擄走,還搭上個欽差楊大人,也不知道流民不利,這是撞了什麼邪了,氣得跳腳,立即下貼子令三司拿人。

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揮使、知府衙門得了消息,立即點齊所部人馬直奔昭覺寺而來,同時又分別通知下屬各衙門有司人員。救欽差、救郡主,這樣的美差哪個官兒甘落人後,大隊人馬便同時奔出城來。都指揮使司最偏遠,比較靠近城邊,已方便同駐在城外的軍營往來,所以消息得到的最晚,但是將軍騎馬,後發先至,結果才鬧了個文武官員同時到達。

兩人安然無恙,那便皆大歡喜,眾官員頓時放下心來。官兒們把他們團團圍住,有打聽情況的、有聲討邪教的、有慰問事主的、有誇獎二人沉著冷靜斗劫匪的,亂鬨哄的直到劉大棒槌率人奔了回來這才住口。

李大義雖然受了傷,但是他的騎術高明,而且劉大棒槌等人上馬追出去時,李大義已經跑出一箭之地,此人挑著小道跑到崎嶇難行處就下馬遁入了山林。等劉大棒槌等人追到,只看見一匹馬兒悠閑地在那吃草。

山谷中三面青山,林木藏盛,就這二三十騎想要搜山無異痴人說夢,劉大棒槌又惦記著還不知楊凌死活,咬牙切齒地指山大罵了幾聲,便縱馬奔了回來。

楊凌聽了,對布政、按擦兩位大人一拱手道:「這事兒得麻煩兩位大人了,請二位立即通知有司衙門,徵調各地官差、民壯,封鎖各處路卡、碼頭,大小山隘,所有市鎮鄉村盤查陌生住客。」

他沉吟了一下道:「勞師動眾的,若是太久了各處官府也吃不消,就以三天為期,三日之後,不管人抓沒抓到,便把緝查的關卡全都撤了。」

緝匪本是按擦使分內之事,當下他一迭聲應了。布政使安文濤卻道:「大人,行刺欽差,本已罪大惡極,那人又是彌勒邪教首腦人物,我等當竭盡全力,布下天羅地網。如果僅以三日為期,那賊人潛伏不出,恐怕很難抓得到他。」

楊凌道:「不必,三日足矣,三日之後,你便張榜公布:彌勒邪教教主之子李大義,行刺欽差大人,已然伏法受誅。」

眾人聽了皆是一怔,按察使陸政最先恍然,贊道:「妙呀!大人這一招欲擒故縱甚妙,山野之中若藏個人,百萬人也未必尋得到。這樣一來那賊人必然鬆懈,我們明撤關卡,暗派巡檢,說不定更容易抓到他。」

布政使等人這才明白,不禁連連點頭。倒是楊凌聽的一呆,然後也跟著點起頭來。陸政以為他大索三天,是為了隨後鬆懈刺客的警惕,用明松暗緊的方法捕人。其實楊凌比他還損,根本就是用大索三天來逼殺人命。

練武之人也不過是體魄比普通人強健而已,又不是金剛不壞之身,火槍威力雖然有限,但是在那麼近的距離擊中人體,一樣會造成極重的傷害,何況楊凌看得很清楚,李大義的確是左胸中彈了。

心臟長歪了的傳奇,不會那麼巧印證在李大義的身上;鉛彈本身就是有毒的,會使傷處腫脹腐爛的程度加倍,擊中的又是要害;李大義一路逃命,就是在山上也未必敢在一處久留,創傷必定會更重;胸口裡有顆子彈取不出來,抹點草泥就能活命?

封鎖大小路口三天,做出搜山姿態,讓他時時擔驚受怕,又無法求醫就診,這樣疲於奔命,促使傷口不斷惡化,他若能撐到第三天,就已是人間奇蹟了,又何必竭盡人力到處去尋一具死屍?

驚弓鳥因何而死,殺人者未必用刀。

出了這檔子事,再繼續遊覽下去勢必不可能了,朱讓槿硬著頭皮,做好了回去被蜀王嚴詞痛責的準備。眾官員來的倉惶,這回程可就擺起譜來,旗牌儀仗張羅了半天,大隊人馬還未離開昭覺寺門口。

朱讓槿和楊凌並肩站在禪院門口,向院內張望了一陣,自言自語地道:「奇怪,小妹忽然要漱什麼口啊,害得大家在這裡等。」

朱讓槿人可不傻,楊凌怕他悟出原由,彼此不免尷尬,他楊大人的腳不值錢,郡主的腳是隨便碰的嗎?他忙打岔道:「啊,讓槿兄,令妹很受世子和讓槿兄寵愛呀,看方才眾官的模樣,對郡主殿下也是恭謹異常,絲毫不弱於對待世子的禮儀呢。」

朱讓槿一聽,果然不再思索這樁蹊蹺事,他哈地一笑道:「大人不知道?小妹聰明伶俐,父王、王兄和我確是極為寵愛她的,不過成都的這些文武大員們對小妹恭謹禮儀不下於對待王兄,卻是另有原因的。」

他笑微微地道:「當今皇上登基時,父王遣使送賀儀進京,是小妹去的,小妹進京後甚得皇太后喜愛。而且……父王屢受朝廷恩勉,已是賞無可賞,新皇登基難免要再做褒獎,於是太后便傳下旨來,要小妹進京長伴膝下,特旨晉位公主。今年底小妹就要進京了,這消息在成都早已傳開,文武大員自然不敢不敬。」

藩王無法再賞,就要蔭及子孫,封個公主既顯皇恩浩蕩,又比加封世子之外的王子,破壞地方藩王勢力格局,動搖江山根基穩妥,而且不過是皇宮裡又多了一口吃閑飯的,皇家這算盤打的蠻精的。

「小辣椒要進京當公主?這可糟了,女人常在些亂七八糟的事上糾纏不清,偏偏就是抓不著重點。看她方才又羞又憤的眼神,恐怕不會很理智地領我救命的情兒。

今天她給我脫了靴子,改天不會找機會送我雙小鞋穿吧?」

楊凌忽然覺得嘴裡有點發苦,他四下一撒摸,沖劉大棒槌喊道:「棒槌,去,給本官討瓢水來,本官也要漱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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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輝煌的蜀王府里一片忙碌,過年也沒有這麼熱鬧。宮城裡不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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