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蜀中劫 第291章 孤身赴蜀

蘇端媽末回到滿剌加,還沒來得及安撫歡呼雀躍的子民,先迎來忠心耿耿的王宮大管家阿曼聲淚俱下的一番哭訴,不過他的反應遠遠低於楊凌的預料,不但沒有當場暴走,居然還很和氣地安慰了大管家幾句。

一個以為自己已經一文不名,將終身在北京四夷館裡混飯吃的料,忽然重新獲得了他的江山和子民,重新登上了王位、戴上了王冠,那是何等的欣喜若狂?心理預期不高的人,也便容易滿足:黃金珠寶沒了?可以再攢,王宮裡一百多個妃子全都不見了?可以再納嘛。

王華以禮部尚書的身份宣讀了大明皇帝的旨意,明確表示大明皇帝支持蘇丹復國,只承認他是滿刺加唯一合法的國王。蘇端媽末當著自己的子民跪接了大明天子的旨意,並宣布次年改國號為啟明元年。

隨後劉宇作為兵部尚書,宣布應滿刺加蘇丹所請,循琉球國舊例,調三衛兵馬,二十艘戰艦常駐滿刺加,這些人包括水師、陸軍和軍匠,進則負責赴印度洋執行任務,居則負責守護滿剌加並維持過港商船秩序,駐軍所需錢糧米秣由邀請國滿剌加承擔。

滿刺加王室和各部落酋長已被佛郎機人驚破了膽,巴不得明軍能在此駐紮下來保護他們,所以對於國王的決定並無異議,積極配合之下,這項事情辦得極為順利。

楊凌、王華和劉宇作為大明賀臣,滿剌加的上賓,參加了蘇丹復國大典,和滿剌加人共同度過了三天的狂歡,這才啟程返閩。

在福州總督府,王華又對楊凌宣讀了正德的旨意:福建布政使之位不能久懸,朝廷已重新任命布政使人選,不日到任。鑒於沿海戰事已經平息,倭寇餘孽所余無幾,剿匪之責交由各地都指揮使負責,免去楊凌戰時六省剿倭總督之職,繼續代天巡狩,巡察各府道。

至於楊凌的兩件奏陳,幾乎可以說是全部駁回:現在分散各省的千人隊不允許永久留在當地,不過因為剿倭戰事並未完全平息,可以暫時留在當地,待殘餘倭寇全部清剿後再返回原駐地,論功行賞。關於籌建水師講武堂事,容後再議。

此外就是宣布朝廷對於和葡萄牙建立商貿合作的態度,以及葡萄牙使團重返大明時,指定當地布政使司負責接待,並迎送進京事宜,這些事就和楊凌沒有關係了,由布政使參政跪聽了,然後轉達新任布政使便是。

楊凌東南一行,剿倭平盜戰功無數,尤其是在琉球、滿刺加駐軍,猶如探向大海的一對鉗爪,懷抱中的東海南海諸島也大部重歸大明版圖,就連夷州也快成了囊中之物,這樣的功績卻沒有受到任何褒獎和提升。

唯一表示皇帝體貼和信任的是,由於西北民風剽悍,山水險惡,兼之楊凌親軍現在分守各地,來不及調回,皇上心中甚是牽掛,故此決定楊凌代天巡狩期間,可無需請旨,直接調動三衛以內兵馬和徵調狼兵聽用。

這道旨意宣讀前,王華和劉宇也不知其中內容,旨意讀到一半,下邊跪著的一眾文臣武將就有騷動之意,劉宇和王華一個本來就是他這一派的人,另一個也又與他私交甚篤,所以宣讀了這樣一道對有功重臣有些刻薄寡恩的旨意,兩人臉色訕訕的有點難看。

楊凌倒是恬淡自若,神色如常。他跪聽了聖旨,謝恩接過,供在台案之上,然後對王華和劉宇笑道:「二位大人,楊凌這次出京時日實在太久了,既然皇上對東南之事已有了安排,我也就放心了,這兩日一俟交接清楚,本官就得繼續巡視陝川貴一帶,完成聖命早日回京覆旨。

你我難得有機會在榕城聚首,本官今晚在『倚翠樓』設宴,請二位大人歡飲盡興,呵呵,福州四大名妓色藝雙絕,請她們琴簫助興,亦是一樁樂事。」

劉宇雖然生冷不忌,王華卻是位潔身自好的謙謙君子,若不說明只是請名妓琴曲助興,楊凌恐他躊躇,故此特意說明了一下。

王華見他坦然自若,毫無失落怨恚之氣,心下欽佩嘆服,不由抱拳贊道:「楊大人年僅弱冠,卻能寵辱不驚,這份胸襟氣度,王某雖過了知命之年,也是……實在是自愧不如啊,佩服!佩服!」

「哪裡,哪裡,王老大人過譽了,楊某愧不敢當,愧不敢當。」楊凌急忙抱拳施禮,隨口笑道:「兩位大人不擅乘船,滿刺加往返全是海途,二位一路辛苦,請先回房沐浴更衣,好生歇息一下。」

※※※

楊凌叫人將二位欽差引回後宅安置,又若無其事地安撫了憤憤不平的部下幾句,打發大家散了,這才施施然地也回了自己的房間。他剛剛換下官袍,就見成綺韻寒著俏臉,氣鼓鼓地走了進來,見了他也不答說,徑自一屁股坐在椅上。

楊凌見了笑嘻嘻地湊過去,要和她擠坐在一張椅上,成綺韻賭氣地一扭身子,楊凌也不介意,涎著臉和她擠成一堆坐了,攬住她柔滑如蛇的纖腰低笑道:「剛從蘇州回來兩天,這是誰惹你成大小姐生氣了?」

成綺韻白了他一眼,嗔道:「你這人,嬉皮笑臉沒個正經,人家早勸你,你不聽,要是只提千人隊分駐各省之事,皇上十九便允了,你偏要異想天開,辦什麼講武堂,現在兩件事全駁了回來,連該有的獎賞也沒了,你說你何苦來哉?」

楊凌將臉頰貼在她的粉腮上摩挲了幾下,腮肌似雪,嫩如凝脂,雖是酷熱天氣,卻清涼無汗,如玉之滑。楊凌眯起眼來,聞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幽幽芳草氣息,愜意地長嘆道:「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我的苦心,你又怎麼會知道呢?」

成綺韻被他摩挲的很舒服,眼神也變得柔媚起來,卻仍然不甘心地哼了一聲,從鼻腔里昵聲含糊道:「你有什麼苦心了?早說有些事要徐徐圖之,著急不得,這下吃了虧吧?」

她忽然轉過臉來,狐疑地道:「你……這麼著急開辦講武堂,不是為了討好阿德妮那丫頭吧?」

楊凌一怔,失笑道:「瞎猜什麼呀你,唉,女人吶,一旦有了……嘿嘿,就會變的盲目起來,聰明如韻兒,也不例外。」

成綺韻俏臉一紅,卻仍不服氣地道:「反正……你這是一記敗招,皇上允許你隨時徵調三衛兵馬,看來寵信未減,這樣還好些,要不然這虧可吃大了。」

她瞪了楊凌一眼道:「我告訴你呀,對女人,就不能一味地寵著慣著,你叫她心滿意足,什麼事都依著她,她呀,反而會無病呻吟,生出事端來。」

楊凌作醍醐灌頂恍然大悟狀,連連答頭道:「成大小姐教訓的是,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楊凌受教了。那什麼……那個本官剛從滿剌加回來,有些勞乏,今晚兒就獨自睡了。有隻風騷的小野貓,該歇著就歇著,免得心滿意足之餘,再無病呻吟,生出……哎喲!」

他被又羞又惱的成綺韻在肋下掐了一把,忍不住悶笑著叫出聲來。

他笑著從袖中摸出一件東西,塞到成綺韻手中,然後重又攬住她柔軟的腰肢笑道:「就是你不說,我也知道這件事的確有欠考慮,不過……但有一線希望,我總想試試罷了。

說起來,無論是與朵顏三衛互市,還是解海開禁,哪一樁事我不是暗中準備,徵得朝野足夠的力量支持,有了一定的把握,這才在朝堂上提出來?

我也知道,自古以來,朝廷大事一旦在廟堂上提出來,那就像是大軍決戰,此前兵馬、糧草、消息、陣勢,早已準備充分,那是最後攤牌的時候到了,只有傻鳥才會毫無準備地跑到廷會上去慢慢商議。

這一次我這麼著急,確實有我的苦衷,唉,也許是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無論如何,我盡了力了。」

楊凌說到這兒,忽然感到一陣惶惑和悲哀:「這一次會不會……真的埋骨巴蜀?還是如張天師所言大吉大利,平安無事?無掛無牽,無欲無憂,本來曾經看的那麼淡泊,但是心防一開,駐進了韓幼娘那讓人又憐又愛的身影,從此便深陷紅塵,再難自拔了。現在自己不但有紅顏知己、知心愛妻,還有大業未成,諸多牽扯,尤其是……自己那從未見過面的寶貝女兒,還有幼娘即將誕下的骨肉……」

成綺韻感覺到楊凌語氣中的一抹悲涼,下意識地想扭頭看他,楊凌忙眨去眼中淚光,岔開注意到:「你看看這件東西,就該放心了,皇上那兒,倒不會因為這件事就對我心生忌憚,起了戒心的。」

成綺韻低頭一看,見是塊疊得方方正正的柔軟黃綢,不禁奇道:「這是什麼?你身上帶這幹嗎?這可是犯禁……」她一雙美眸忽然瞪的老大,吃驚地道:「皇上的密旨?」

楊凌在她撅起的鮮嫩紅唇上吻了一記,笑嘻嘻地道:「你看看再說。」

成綺韻展開黃綾,捧在掌心一看:「楊凌讀,朕躬甚安,勿念。」

「嗯,皇上這字寫的還蠻不錯。」成綺韻先給正德那密密麻麻、工工整整的一手漂亮小楷字打了八分,然後繼續看下去:「愛卿要建水師講武堂,文武百官全都不答應。朕想了想,以文官領兵、以兵部和五軍都督府互為牽制、以衛所分駐各地,精兵聚於京師,是例代先皇訂下安穩江山社稷的治軍國策。

設立武學、將出一門,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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