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群魔亂舞 第224章 正德反擊戰

群臣聽了劉瑾的話皆露出怔愕之色,就連三大學士和楊凌等人也不例外,但是他們卻不敢遲疑,急忙上前跪下。

劉瑾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跪列丹犀之下的六人,揚聲說道:「皇上微服巡於大同,是為結盟朵顏三衛,共御韃靼強虜。今有親軍統領、威武伯楊凌獻策於前,又與兀良哈花當親自磋商其事,掃除邊患累建奇功,保我江山社稷得安,其戰功赫赫,我大明百餘年來無人出其右,累軍功進爵威武侯、封右柱國龍虎上將軍!」

殿上頓時一陣騷動,楊凌的腦袋也是嗡地一下,一時愣在那兒竟然忘了領旨謝恩。

對一個並非國戚、年僅弱冠的少年臣子,晉封侯爵加封柱國上將軍,雖然這些只是沒有實權的虛銜,可是這份榮耀恩寵實是無人能及。賞賜輕施,為人臣子的豈能不跋扈怠慢?

當下就有幾個臣子欲上前進言阻止,劉瑾目不斜視,已搶先說道:「京武營張永隨侍聖駕,盡心竭力,功不可沒,賜蟒龍玉帶,准予宮中騎馬、乘轎,併兼管乾清宮、御用監諸事。」

張永又驚又喜,顫巍巍叩頭道:「老奴領旨謝恩!」

劉瑾又道:「西輯事廠苗逵督軍不利,本應懲治,然苗逵率五千輕騎深入不毛之地,擾亂敵寇、解我邊圍,可謂勞苦功高,朕賞罰分明,特賜蟒袍玉帶、金牌銀幣,准予宮中騎馬乘轎,俸祿增至三百石,兼提督尚膳、尚衣、司設、內官諸監事。」

苗逵拚了性命一搏,果然拾得正德皇帝歡心,忙也歡歡喜喜磕頭謝恩。

「朕出巡期間,內閣三大學士主持國事,殫精竭慮、日理萬機,使朕無後顧之憂,大學士李東陽特進光祿大夫、加封太保,大學士焦芳、楊廷和授左柱國,予以加勉,欽此。」

先帝駕崩時李東陽就晉位太師、太傅、上柱國,如今又加太保銜,特進光祿大夫,太師、太傅、太保三個上公銜集於一身,已是位極人臣,達到了文臣的最高境地,再要升遷除非立下軍功來晉爵了。

李東陽聽了皇上這道聖旨,已經明白了皇帝的用意,這一次翰林學士們可是弄巧成拙了,他們為了勸阻皇帝長留宮中,竭力泯消打壓他在大同立下的戰功,今日小皇帝馬上還以顏色,大賞有功之臣。若是他帶去大同的臣子都立下了赫赫戰功,那麼皇帝此番大同之行有無功績那還用說么?

至於賞賜自己等三人,皇上這不過是在堵百官的嘴罷了,所以李東陽並無喜色,反而擔心皇帝和群臣如此針鋒相對,今日這大朝會怕要鬧的不可開交。焦芳和楊廷和也已揣出正德用意,可是晉位柱國這樣的榮耀實在有莫大的吸引力,他們聽了還是又驚又喜,不禁齊齊拜倒謝恩。

翰林學士盧瑾已經按捺不住了,他趁三大學士領旨謝恩起身閃立一旁之機,立即出班奏道:「皇上,大同之事尚無定論,爵祿豈可輕賞?臣請皇上收回成命,謹慎從事。」

正德微微一笑道:「大同城外,韃靼蠻人埋屍過萬,要說定論,那棺材板兒蓋上的時候,朕就下了定論了,何需你來置喙?」

他忽地挺身立起,面沉如水,淡淡說道:「盧卿這話是說朕、堂堂的大明天子,竟然說謊欺騙群臣了?」

盧瑾漲紅了臉道:「皇上恕罪,臣並非此意,臣是說邊軍冒功請賞的事,例來有之,膽大至極!」他說著瞟了楊凌一眼,意有所指地道:「臣恐皇上為人蒙蔽。」

正德怡然一笑,坐回椅上椰揄道:「盧愛卿過慮了,朕在大同親眼所見,若有人能取來萬餘具韃靼人的屍首蒙蔽朕,那麼朕倒希望多受幾次蒙蔽了。」

他見又有幾名官員站出,要重演昨日場面,不禁呵呵一笑,揚聲道:「諸位愛卿,朕還有旨意宣布,劉瑾……」

「是,皇上。」劉瑾欠身一禮,高聲說道:「朕與邊陲,親見邊軍上下將士一心,作戰驍勇,誓死效命,韃靼鐵騎雖悍勇如虎,非我大明將士之敵,現頒詔嘉獎,由兵部傳達於大同三關。

大同副將王守仁,作戰驍勇、智謀百出,白登山下重挫伯顏首立奇功,封毅勇伯,授總兵銜。大同參將許泰領兵深入大漠,作戰有功,封安邊伯、授總兵銜。大同千總荊佛兒悍勇無雙,堪稱無敵猛將,簡拔為游擊將軍,封平虜伯。太原衛指揮使張寅作戰有功,加總兵銜,授賞金牌玉圭。」

群臣一時聽的呆了,弘治帝在時,待臣子最是寬厚,但是賞賜極為慎重,輕易不肯封賞爵位,這位新皇帝可好,把勛卿爵祿當成了不值錢的破爛,連個小小的千總居然也封了伯爵。

被打蒙了的百官好不容易醒過神來,一時群情激昂,正欲據理力爭,正德皇帝又是一記大棒打下:鑒於京營官兵作戰經驗不足、戰力遠遜邊軍,故此命京師十二團營輪番戊邊以增加戰力。同時徵調遼東、宣府、大同、延綏四鎮官兵進京,護衛京師,教練京軍,以龍虎上將軍楊凌統帥四鎮總兵。

這番話說出來,就連武官們都怔住了。徵調四鎮官兵進京,同時抽調京營官兵戊邊,這等於把京師的防衛力量一分兩半,一半屬於十二團營,一半屬於四鎮邊軍,而楊凌則掌握了左右京師安危的兵權。

一個控制著內廠秘探、掌握著大明司稅財權的幕後實力人物,當他走到台前時,手中竟掌握著這樣龐大的軍力,一旦他對朝廷有了異心,天下還有何人能制?

這一下就連對於皇帝大賞軍功樂觀其成的武將們也忐忑不安起來,劉大夏蹙起白眉,越想越覺不安,他雖知楊凌此時權柄通天,縱是他堂堂兵部尚書、四朝元老,也休想撼動楊凌分毫,可是茲體事大,實在不能再保持沉默了,一定要想辦法阻止皇上的荒唐行徑。他左右一望,與韓文、馬文升等人目光一碰,彼此都暗暗點了點頭。

楊凌沒想到正德昨日被文臣們一激,今日竟然使出這樣極端的手段,在他看來這是對自己信賴有加,可是這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呀。憑著這份權力他的確可以凌駕群臣,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頭號權臣,可是自己有什麼根基?年方弱冠、位極人臣,絕對是禍非福。

楊凌知道小皇帝脾氣,他對自己推心置腹,如此重用安排未嘗沒有與百官負氣爭風之意,此時是萬萬不能上前拒辭,令他在群臣面前難堪的。

財權、兵權、內廠督轄之權,一定要讓出去一部分,如果大權獨攬,必定受百官猜忌。楊凌心裡像風車一般急轉,想著應對之法。正德對金殿上自己旨意一下變得沸水一般的場面似乎十分滿意,能讓這幫愚腐混帳官兒們如此失措驚慌,正德只覺大大出了口心頭惡氣。

他暢快無比地笑道:「諸位愛卿,朕意已決,聖旨已下,諸卿勿須多言。三大學士、六部九卿當儘快就朵顏三衛和女真三部的互市拿出個章程來。人無信不立,何況人中之君?再過月余,春暖花開,朕要互市之城衛,大明和兀良哈各部的百姓已來往如織!」

他袍袖一拂,示威似地道:「諸位愛卿還有何本奏,快快呈上來,朕的豹房已修建完畢,不日朕將遷居豹房,諸卿有本章時可直接呈往豹房便是。」

「什麼?皇上要搬出皇宮遷居豹房?」一班老臣被皇帝一個接一個驚世駭俗的奇思妙想轟得頭暈眼花。

原本目標一致、目的一致的文臣們分作了幾派,有反對封賞過濫的、有申明京營自大明立國就負有護衛京師重任、不可違制調防互換的、有要求皇上不得離開皇宮遷居別院的,亂鬨烘你方唱罷我登場,這一來效果大減,根本形不成一股強有力的士氣,正德皇帝坐在上邊只須打打太極拳,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把詰問的官員擺脫開來。

金殿上大朝會如同集市一般,楊凌忽爾注意到劉瑾唇邊不經意地掠過一絲詭笑,心中不由一凜,忽然想起今日朝會許多不合情理的地方來。

小皇帝年輕氣盛,他立下大功,回京後卻被百官打壓污衊,受激之下大肆封賞,以他的性子是乾的出來的,可是能做的這麼有條理,幾樁事情一件件抖出來,分散了百官的注意力,這份心機恐怕不是正德能幹的出來的。

是劉瑾!楊凌心中忽地閃過這個念頭。

能夠影響皇帝的幾位近臣,谷大用正巴結著自己等著去江南撈銀子,張永、苗逵和自己性情相投,而且一路回來,他們也沒有機會這麼做,如果是劉瑾,以他的性格會推波助瀾地幫助自己掌握更大的權力?司稅監掌握在自己手中,劉瑾尚且耿耿於懷,他會這麼無私?

司稅權原本是司禮監的,現在撐握在自己手中。監控百官的廠衛原本均在司禮監轄控之下,而自己的內廠卻獨樹一幟,越過司禮監直接和皇帝打交道。京師十二團營也是司禮監一手掌握,如今……

將欲取之,必先與之,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自己就是橫在劉瑾面前的一塊石頭,不搬開自己,他這個內相始終是有名無實,這段時間劉瑾在京中站穩了腳跟,他這是開始打自己的主意了。

劉瑾看著群臣亂鬨哄的,但是不滿和忌憚大多指向楊凌,心中不由暗樂:那個窮秀才果然有點歪才,這一計大妙。楊凌隨皇上去了一趟大同,立下偌大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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