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初登大寶 第94章 如此容易

徐貫一聽大驚道:「玄宮泄了地氣,金井噴湧泉水,此乃不祥之兆,應該立即稟報皇上,再遷良址。」他剛剛轉過身,忽又心中一動,停下腳步想了想道:「督造泰陵,以禮部為首,其他各部的官員對此是什麼看法?」

李鐸說道:「下官負責築造羅城,聽說金井出水趕去看時泉眼已被堵住,禮部侍郎、欽天監監副和戴公公正在訓斥幾名士卒,還鞭笞一個什長,說金井噴水是胡言亂語、造謠生事。

下官見他們神色慌張,想親自下金井看個究竟,卻被禮部侍郎尋個由頭兒給阻了回來,這事兒還是我私下問了那遭鞭笞的什長,才知其中端詳。」

徐貫奇道:「什麼么?他們故意遮掩不報?這卻是為何?……啊!老夫明白了。」徐貫忽爾恍然,不由得冷冷一笑。

當初勘探帝陵是禮部侍郎和欽天監監副負責的,早在年初皇上大病時帝陵便已定址開始建造地下陵寢,到如今耗資已極巨大。若是這時才發現勘探有誤、風水不好,禮部和欽天監的官員少不得要丟官免職,他們自然想要遮掩此事。

而司禮監的太監戴義主管泰陵工程的用度,這等肥差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碰上的,若再得新勘探陵址勢必曠日持久,等到帝陵重新選定,就未必是他來督造了,所以……

李傑見徐貫沉吟不語,又道:「下官督造的是外圍工程,陵寢重地是由神機營的官兵負責,下官幾次想偷偷潛進去探個明白,那些官兵得了戴公公命令,一再阻止下官進入,是以下官才尋個借口趕回京來向大人稟報。」

「神機營?」徐貫聽了這名字忽地想起楊凌來,楊凌不是正負責這些徵調的官兵么?他心中若有所悟,沉吟半晌忽地滿面春風地笑起來:「李傑,這件事你做得很好,不過此事涉及禮部、欽天監、神機營,而戴義又是內相王公公的親信,既然現在只是風聞,我們可不能就這麼稟報皇上,不然若是情況不實,我們得罪的衙門可太多啦。」

李傑聽了急道:「大人,泰陵上每天大把的銀子像流水似的往裡淌,如果現在不趕緊察個明白,還不知要浪費多少錢呢……」

徐貫伸手阻住了他,語氣一緩,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樣道:「李傑,你年方三十有二,就榮膺二品侍郎,年輕有為、前途遠大,老夫對你一向是青睞有加啊。

你要知道,仕途險惡,這些個衙門的官員可不是省油的燈,如果抓不到真憑實據,憑白得罪了許多人物,與你的仕途可大有影響呀。老夫在朝廷上已經待不了幾年了,而你卻是前程遠大,試問老夫怎麼如此莽撞,耽誤了你的前程?」

李侍郎感激地拱手道:「大人對下官的栽培之恩,下官一直是牢記在心的。」

徐貫呵呵一笑道:「嗯,那就聽老夫的,你馬上趕回陵地,暗中察訪此事,一俟得了確鑿證據,我們再將此事稟報皇上。」

李傑見徐尚書如此謹慎,只得拱手告辭。徐貫捻著鬍鬚,望著他背影微微一笑,心中滿是得意:地宮金井,是陵寢最緊要的地方,為防內里機關布設泄露,才著神機營官兵建築。

如果李傑所說的事屬實,而神機營的人也是知情不舉,那這欺君之罪楊凌便也難逃干係,楊凌呀楊凌,你深得聖眷,想要扳倒你還真不容易,可如今卻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了。

※※※

午朝時,正德先在金殿上接見了第一批赴京的藩王使者。如今代王、晉王、魯王、寧王四位王爺恭賀新帝登基的賀使已經進京,除了賀表那種千篇一律的東西,進貢的賀儀多是些金蟾蜍玉如意一類的吉祥物兒,雖然金貴,禮物卻不甚多。唯有江西寧王,除了尋常的金珠玉器,抬上殿來的箱籠竟然足足有三十口箱子,一時滿朝文武盡皆側目。

地方的藩王漫說沒有這般財勢,就算江南地方富裕,藩王富可敵國,又怎麼會這般愚蠢,竟敢在皇帝面前如此炫耀,也不怕犯了天子的忌諱么?眾位大臣一時都有些好奇,不知道這寧王進貢的是什麼禮品。

諸王進貢的貴重禮品唱儀官將都要一一唱名,曉諭百官。可是這些箱籠在禮單上卻不曾公布,看起來又不像是什麼貴重物品。正德坐在龍椅上,接過小太監呈上來的禮品單子,只看了幾眼就忍不住眉飛色舞起來。

一旁谷大用見皇上只顧看那單子,忙湊近了提醒幾句,正德這才醒悟過來,對藩王使者安撫一番,著鴻臚寺好生接待,然後急不可耐地道:「諸位愛卿可有本奏,若無要事,朕便要去給太皇太后、太后兩位老人家請安去了。」

工部尚書徐貫馬上出班奏道:「啟稟皇上,臣有本奏。」

正德瞪了一眼這個不開眼的東西,著急地問道:「何事上奏,愛卿快快說來。」

徐貫躬身道:「皇上命禮部、工部、欽天監、內務府、神機營負責先帝泰陵工程,如今各部官員都盡忠職守,但神機營參將楊凌卻遲遲滯留京城,實在此負聖望。泰陵是先帝陵寢,神機營負責地宮建築、機關布設,乃泰陵最最緊要之處,臣以為應速著楊參將赴任,以免有所差遲。」

正德帝心不在焉地道:「嗯,朕知道了,這兩日朕要楊凌去接收皇莊,雜事多了些,後日朕便命他去陵上便是。各位愛卿還有本奏么?既然沒有……退朝!」

正德一回到後宮,便對谷大用急道:「快快,把寧王叔進獻的彩燈、煙花給朕取來。」谷大用連忙叫小太監抬進兩口箱子,打開一口箱子的箱蓋,只見箱子里整整齊齊碼放著一盞盞燈籠。

恭賀新帝登基的禮物是可以使用喜色的,但是寧王進獻的燈籠沒有採用大紅,那一盞盞花式奇巧、五彩玲瓏的燈籠,都以竹蔑紗絹製成花草蟲魚的形狀,模樣惟妙惟肖,也不知用了多少能工巧匠才制的出來這許多精緻的燈籠。

燈上的紗絹使用的都是淡色,有些沒有紮成鳥獸的燈籠就在絹上繪了些人物故事,設想精妙,窮極巧思,看得正德皇帝手為之舞,足為之蹈,一時合不攏嘴來。

另一口箱子掀開來卻是各式的煙花爆竹,中間都以軟棉紙隔了開來,雖然一時看不出巧妙來,可是裹在煙花外面的彩紙上都繪了這種焰火燃放爆炸時的花樣,看了後更加惹得正德心癢難搔,不由連連讚歎:「諸位藩王送的禮物,只有寧王最可朕的心意,真是實實的好東西。」

正德正開心不已,劉瑾陪著楊凌走了進來,二人剛剛去見了教坊司管事太監靜公公,這位靜公公還不到三十歲年紀,生得白白胖胖、富富態態,他一見正德皇上跟前兒兩個紅人聯袂相求,所託的又只是暫時拖延犯官家眷處置這等小事,當下滿口應承,為了表示自己對二人的敬重,靜公公立即揣了牙牌親自趕去教坊司,楊凌才放下心來。

楊凌一邊往乾清宮走,一邊盤算著怎麼按劉瑾的計策向正德開口,不料剛剛踏進東暖閣,還沒來得及說話,正德就一把拉住他手臂喜滋滋地道:「你們來得正好,快來看看寧王進獻的好東西。」

「寧王?」楊凌嚇了一跳,自從來到京城,他也不是沒考慮過自己所知有限的關於這個朝代的信息,寧王的事他可是知道的,可是這位寧王造反造的太無能了,按照歷史的發展,根本不算個禍害,所以楊凌一直也沒太把他放在心上,不過突然聽到他的名字,仍是不免一驚。

正德樂呵呵地扛起一筒沉重的大型焰火道:「來,我們去御花園放焰火!」

楊凌見他象扛著火箭筒的到處亂晃,連忙上前將焰火搶了下來道:「皇上小心,這種東西裡邊有火藥,可是萬萬大意不得。」

谷大用聽楊凌一說也才想起這東西的危險,方才一時大意整箱的抬到皇上跟前,還讓他親手搬弄,這要是不小心弄燃了一枝,就算皇上無恙,若只是受了驚嚇,也夠砍他腦袋了,谷大用頓時嚇得臉色蒼白,慌忙奔上來從楊凌手中接過焰火放進箱中,叫小太監趕緊將焰火箱子搬走。

正德眼巴巴地看著他們把箱子抬走,戀戀不捨地道:「可惜……可惜,這時光尚早,點彩燈又不是時候。」

楊凌又潑了一桶冷水道:「皇上,如今尚在大喪期間,如果在御花園中大放彩燈,被群臣們知道了還是一樁麻煩事,況且太皇太后、太后兩位老人家也定是不肯答應的。」

正德到底小孩心性,雖也時常想念父皇,但是見了這新奇好玩的東西,又怎能耐得住性子不去碰,可是聽了楊凌的話,他也知道這事兒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不禁嗒然若喪。

劉瑾見正德皇帝滿面失望,忽地靈機一動,不禁呵呵笑道:「皇上若想觀看這焰火彩燈,倒也不是沒有法子,可是說出來皇上難免還是要愛到三位大學士責怪的。」

正德忙道:「老劉有什麼好主意?快講快講!」

劉瑾笑嘻嘻地對皇上道:「皇上圈了七個莊子,可還沒得空去瞧瞧呢,若是借口去皇莊瞧瞧,大學士們縱有微辭,想必也不會太過責備,到了那裡咱往山坳中一鑽,還不是想點燈就點燈,想放火就放火?」

正德眼睛一亮,立即撫掌道:「好,朕去自己的莊子瞧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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