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閉著眼睛闖京城 第76章 糊塗差使

楊凌抱著尚未裱糊的皇帝墨寶,坐著雇來的小車兒回到門前,下了車邁著八字步一步三搖地往回走,比大臣們上朝還有威儀。

只是嘴快的小丫環雲兒早已興緻勃勃地把老爺挨廷杖、抗聖旨壯舉告訴幼娘了,他的做作根本瞞不了人。韓幼娘聽了雲兒的話,正坐卧不寧地等候著夫君的消息,聽見相公聲音,急忙搶出房來,一把抱住他,眼裡溢著喜悅的淚花兒道:「相公,你可回來了,幼娘擔心死了。」

她還未梳發,清湯掛麵,秀髮披肩,這種漢唐以來婦人家居時的普通髮式和現代女子的披肩發極為相式,配著她一身素凈的月白裙,柔媚嬌弱。楊凌見病體初愈的小嬌妻臉頰還有些蒼白,不禁擔心地道:「你病剛好,田神醫不是讓你卧床靜養么,怎麼下地來了,快回去躺著,對了,田神醫開的調和身子的葯喝了么?」

旁邊小丫環雲兒怯怯地道:「老爺,奴婢熬好了葯,可是夫人嫌苦不肯喝,她說坐在床上喘氣兒就行,已經喘了好一陣了。」

楊凌見過幼娘練氣功,聽這小丫頭說得有趣,不禁撲哧一笑。幼娘焦急地道:「相公,皇帝沒有再怪罪你吧?幼娘聽說你被打了三十板子呢,傷得重不得?」

皇上沒有治他的罪,楊凌也就不擔心被幼娘知道了,他呵呵笑道:「沒事的,你瞧我這不是好好的么?你快些養好身子,不讓相公擔心才好。」他說著湊近幼娘低聲道:「別擔心,打得可不疼呢,就和相公打你屁股時勁兒差不多。」

韓幼娘聽了臉兒一紅,嗔道:「瞧你,還說瘋話,有人呢。」楊凌這才醒悟到家裡添了一口人,可比得以前的二人世界。他忙咳嗽一聲,從懷裡摸出串銅錢遞給雲兒,說道:「雲兒,去市上買點綿白糖回來給夫人拌在葯里,快去吧。」

雲兒脆生生地答應一聲,接過錢趕緊地出去了,楊凌這才和幼娘相互攙扶著往屋裡走,楊凌見幼娘穿這月白裙,長袖緊腰裙擺如雲,顯得身子單薄了些,不禁擔心地道:「你再加件比甲再好,昨兒剛剛出了場透汗,可再受不得涼了。」

幼娘扶著他到了炕頭兒說道:「如今四月天了,穿多了難受著呢,相公,你快趴下,我給你瞧瞧傷勢。」

兩個人早已風雨幾度,楊凌倒不介意在她面前裸露身體,他趴在炕頭兒讓幼娘寬衣,好在那時還沒發明內褲,這小衣夠肥大的,脫得也容易。

幼娘輕柔地替他褪下小衣,瞧見有一部分粘連在臀部上,竟然不敢去動,還是楊凌自己忍痛扯了下來。楊凌的屁股雖被打得皮開肉綻,其實並沒有傷筋動骨,好好將養一番估計連疤痕都不會落下,可他這兩天到處奔波,傷口一裂再裂,現在有些地方還在滲著血水,原本粉光緻緻、嬌嫩無比的一個大好臀部,都要變成大花臉了。

韓幼娘掩著口兒,淚花直閃,楊凌覺得屁股有些涼,扭頭瞧見幼娘傷心模樣,不禁奇道:「幼娘,怎麼了?我走路雖覺有些疼,可沒覺著傷筋動骨呢。」

韓幼娘吸了吸鼻子,傷心地道:「相公的創口久傷未愈,再治好了也要落下疤痕了。」楊凌好笑道:「那又如何?又不是我娘子的小屁屁受傷,呵呵,家裡有葯么?給我敷上點兒,只要不痛也就是了。」

韓幼娘又羞又氣,她白了楊凌一眼,嗔道:「相公整日的油嘴滑舌,不說一點兒好聽的。」楊凌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黠笑道:「相公不說好聽的么?昨日不知是誰趴在我懷裡聽得臉紅心跳、神魂顛倒呢。」

韓幼娘「呀」地一聲,羞得頰騰雙暈。她身子剛好,心一跳得厲害就慌慌的有些氣喘,幼娘招架不住地跳下地,說道:「相公,你先歇著,幼娘這就去街上買葯。」

韓幼娘剛剛拉開房門,就見兩個健仆抬了軟榻,上邊趴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進了院子,後邊還跟著兩個家僕,提了不少東西,韓幼娘疑惑地問道:「請問,您找誰?」

錢寧趴在軟榻上,瞧見是個清純可愛象滴露珠兒似的小美人兒,秀髮披灑,眉眼宛然如畫,卻未挽成婚後婦人的那種三綹頭,還道是楊凌新招的丫環,不禁心痒痒的:「這小子的確好福氣,找個丫環都美得讓人心跳,這要是我,早拉上炕暖腳了,哪捨得她端茶遞水,不知道他舍不捨得出讓,回頭跟他說說,我拿四個丫頭跟他換。」

錢寧想著,露出一個賤兮兮的笑容,打量著她柔婉動人的體態笑道:「你家老爺楊凌楊大人在家么,我是特意登門探望的。」

韓幼娘聽得有點兒自卑:「我……我就這麼像個小丫環么?」她低頭看看自己的打扮,有點兒怏怏不樂地襝衽道:「原來是我相公的朋友,您快請進。」

錢寧吃了一驚,他刷地把淫笑一收,忙道:「原來是楊夫人,失禮失禮,在下錢寧,是楊大人的朋友。」屋內楊凌聽到了揚聲道:「幼娘,是錢大人來了么?快請他進來。」

錢寧任職錦衣衛掌刑千戶,種種殘酷虐殺犯人的手段施行起來眼都不眨,血淋淋的場面早已司空見慣,可是這樣一個人對自己的身體偏偏愛惜到了極點,從他受杖刑前所作的安排就可見一斑了。

這廝回家後就趴在床上好生將養,為免尊臀上留下疤痕,竟是一動也不敢動了。第二日楊凌抗旨的消息傳到他的耳中,錢寧以為楊凌這回必死無疑,還暗暗惋惜好不容易搭上的東宮這條線就此斷了。

今兒早朝聽說楊凌奉旨長跪午門,深諳官場的錢寧立即嗅出一股不同尋常的意味兒,馬上派人找宮中擔任禁軍統領的朋友打探消息,居然被他探聽到皇帝賜了楊凌一幅畫。

錢寧當機立斷,現在擺明了皇帝要保楊凌,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他連買禮物的時間都沒顧上,馬上把旁人探望他時送來的東西,連封都沒啟就順手帶了馬不停蹄地趕來了。

錢寧被抬進楊凌卧室把軟卧搭在椅子和炕沿上,見楊凌趴在炕上身上蓋著被子,忙笑道:「楊大人,昨日在下就遣人前來探望,可是大人不在家,今兒個我身子好了些,就自己過來了。」

楊凌笑道:「多謝錢大人,說起來還是我連累了大人,還勞動大人來看我,實在過意不去。」錢寧打個哈哈道:「你我同為錦衣同僚,又同在宮前受仗,緣分非淺,這種見外的話就不要說了。」

他說著賊眼亂瞄,看見楊凌扔在炕頭上的那捲宣紙,不由暗暗吃驚:「這個楊凌和陛下到底什麼關係啊?他私帶太子出宮、當眾抗拒聖旨,皇上不但不怒,還賜給他親筆做的畫,皇上賜的無論什麼東西,哪個王公大臣請回家去不立馬裹上黃綾,早晚三炷香的供奉哪,那是皇帝的恩寵和信任,他可倒好……皇帝親筆墨寶……」

錢寧瞧著那畫兒著實有些心疼,他故作隨意地道:「這炕頭上是……呵呵,楊大人果然不愧是文人,在家裡養著傷還要吟詩作畫不成?」

楊凌一拍腦門,他心裡一直沒有什麼君權至上的思想,所以別人看來理所當然的事情經常就忽略了,方才一回家就顧著和小佳人膩了,倒把皇帝的畫給忘在一邊了,這可是錢哪,不但是古畫,而且是皇帝的墨寶,這要留給我和幼娘的後代,將來值多少錢吶。

楊凌連忙對幼娘道:「娘子,快把這幅畫收到柜子上邊好生放著,呵呵,這是當今皇上賜的,可別弄壞了。」

韓幼娘剛剛替錢寧沏了杯茶進來,聽說炕上丟的那捲不起眼的東西是皇帝所賜,趕緊拿起來,一時到處尋摸著,竟是不知道放在哪兒才覺安全了。韓幼娘畢竟來自僻遠山村,天子在她心中,簡直如同神話般的存在,如今竟然親自見到了天子所賜的東西,也難怪她誠惶誠恐了。

楊凌笑道:「擱柜子上吧,回頭找人裱糊了,做個匣子裝起來就不怕磕碰了。」錢寧艷羨地道:「皇上賞的?呵呵,這下我就放心了,聽說你昨兒個抗了聖旨,為兄擔心了一宿呢。」

他不經意地又拉進了層關係,楊凌對這位手握重權的掌刑千戶也有親近之意,聽了他的場面話,便也笑道:「錢兄掛懷了,這話可再傳不得,楊凌哪敢抗拒聖旨,只是愛妻急病,當時乞求傳旨的公公寬恕片刻罷了,街頭百姓以訛傳訛胡說八道,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錢寧乾笑兩聲,正想再奉迎幾句,宮中傳旨的太監到了,幸好這秉筆司傳旨太監懂得規矩,面南背北地站在院子里傳旨,根本沒進他的屋。楊凌趕忙的穿戴起來,在幼娘的陪同下走出去跪接了聖旨。

待楊凌送走欽差回來,錢寧又吹捧一陣,見幼娘捧著兩瓶御賜的傷葯等著給相公敷藥呢,便乖巧地拱手告辭。楊凌一身披掛還未卸下,人家又送了一堆的禮物,盛情之下親自將他送到門口,雙方正要拱手言別,就見一頂小轎吱悠吱悠地到了面前。

那轎簾兒一掀,一張蒼白的馬臉從轎子里探了出來,一瞧見楊凌正站在門口兒,那人不由喜出望外,連忙顫巍巍地道:「楊大人,咱家還怕尋不著你呢,天可憐見,哎喲,可算是見著大人了。」

楊凌、錢寧定睛一看,只見那人頭髮花白,臉色白里透青,正是宮中採辦太監馬永成。錢寧失聲道:「馬公公,你怎麼……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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