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卷 最終的結局在這裡 4、當清亭遇上蜻蜓(4)

有一句老話,叫作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張蜻蜓和章清亭特意想遇遇不上,偏偏在最不想遇的時候遇上了。

此事說來話長,還要從趙家小二說起。

到南康進行一番尋根之旅後,趙小二迷上了南方街頭的一道著名小吃——炸臭豆腐。

只要一聞見那股子臭味,小傢伙就流著口水走不動路了。也不敢說要,只是可憐巴巴地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爹娘,那小模樣你要不買給他吃,自己都覺得殘忍。

反正也不值幾個錢,趙秀才本著難得來一回的心態,只要遇上,就盡量都滿足了兒子的願望。再說了,每回看見小傢伙捧著個小碗,吃得稀里呼嚕的樣子,實在也挺逗人的。

當然,素性愛潔又注重規矩的章清亭是堅決不吃這玩意兒的,怕熏臭了衣服,甚至連靠都不靠過去。

這一點,趙順娘倒是隨了母親,小姑娘大了,還是很臭美的。每當弟弟要吃那黑乎乎,臭烘烘的玩意兒時,她也捏著鼻子躲出老遠。

於是,就只有不怕臟不怕臭的趙秀才陪著兒子去吃這個了。當兒子的吃著,當爹的也不可能白站著,吃了幾回,連為人師表的趙秀才也逐漸喜歡上了這個獨特的味道。

等到要離開南康國的時候,趙成材除了去討要了份這臭豆腐的製作偏方,還特意買了一些人家的滷水,準備在路上饞的時候就買幾塊豆腐擱進滷水里浸泡,再拿出來一炸,就有得吃的。

章清亭對此行徑很是不齒,「咱們這回去可不比來時自在,跟著使團呢,你好意思在船上弄得臭氣熏天的么?」

這話說得也很在理,趙大院長總不能為了幾口吃的,就敗壞了整個扎蘭書院的名聲。可那些滷水也捨不得扔,還得裝在瓦罐里,時不時地躲在房中燒開一兩回以防它變質。

可是機會總是屬於有準備的人的。

在經歷了漫長的海上航行之後,這一日,又到了他們曾經巧遇潘雲豹一家子的那個碼頭。

使團里的官員們頗覺辛苦,經商議過後,決定在此停留一日,好生歇歇,解解乏。他們是前一日的晚上到的,歇一日後,便到第三日早上才出發。而在夏季,做那臭豆腐也不過浸泡半日工夫即可。趙秀才掐指一算,這時間足夠他去做一頓臭豆腐的。

於是便在第二日清早,便抱著他的寶貝滷水罈子上岸了。章清亭拖兒帶女地跟在後面,數次橫眉冷目,奈何趙秀才全部無視。

還特意在本地人那兒打聽了一番,找了一家做豆腐乾做得最好的,買了足足三十塊,現就泡進了罈子里,繼續拎著逛。要不是罈子小了裝不下,還得多塞幾塊。

趙小二一聞見那味道,就知道是自己最愛吃的那一口了,笑得兩隻大眼睛頓時成了兩隻小月牙兒,歡天喜地地跟在老爹身後,屁顛屁顛守著那罈子。

章清亭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瞪著趙成材河東獅吼,「去,快找個酒樓放下,這樣滿大街提著招搖,成何體統。」

呃……趙秀才其實很想說他一點都不累,雖說養尊處優了這些年,但平常在學堂里做夫子,眼著孩子們一起摸爬滾打,沒事也上上他們的騎射課,身體還是練得很結實,提這麼個小罈子實在是不在話下。

奈何夫人不喜,女兒也在一旁翻起白眼,嫌這老爹和弟弟太丟人,「你們要是拎著,我和娘就不跟你們一處逛了。」

趙成材只得又在街上尋了一間門臉還不錯的酒樓,將他的寶貝罈子暫且寄存下來了。說好了回頭來吃飯,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一定不要打開來看,更別摔了。

酒樓掌柜的樂了,擺在身後供奉財神下的條案上,「您瞧,擱這兒您總該放心了吧?」

趙成材勉強放下肚腸,牽著一步三回頭的趙小二走了。

趙順娘見狀打趣著弟弟,「娘,要不讓樂兒拜大姑或是大舅母做師傅,好生學學廚藝吧,瞧這小饞貓的模樣,見了吃的就沒出息。」

章清亭聞言沒好氣的白了趙成材一眼,「子不教,父之過,都是你爹攛掇的,一把年紀還跟個孩子似的,就饞那一口吃的么?」

「話不能這麼說,你們是沒吃慣那個滋味,吃慣了才叫好呢。」趙成材振振有詞,為自己和兒子開脫,「再說學廚子怎麼不好了?話說回來,當年要不是有方老爺子這門手藝,咱們家也沒個翻身的日子。飲水思源,讓樂兒去學廚也不算委屈了他,天下也不見得就是讀書一條正途,樂兒要是有這造化,跟方老爺子似的做成一代名廚,你爹睡著了,只怕也要笑醒了。」

章清亭輕哼一聲,「只怕就學個炸臭豆腐。」

噗哧。

趙順娘掩嘴而笑,沖弟弟擠眉弄眼,「聽見沒?炸臭豆腐的。」

趙小二還不大聽得懂這裡頭的意思,見姐姐笑了,他也跟著傻呵呵地樂。

章清亭瞧著這小兒子的憨樣,自己也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卻是又想起一樁愁事,嗔怪起趙成材來,「樂兒還沒個正經大名呢,你這當爹的也一點都不著急。」

這個趙成材可實在沒辦法。

當年章清亭為了救小叔子趙成棟,受了重傷,養了大半年才能下地行走。之後的兩三年,總是氣虛體弱,時常犯暈。直到五年後,方才敢要了趙小二。

坐胎的時候,全家人都緊張得不得了,生怕傷了章清亭的身子。可也不知道是物極必反,還是章清亭本質嬌弱,就在這樣的嬌生慣養之下,趙小二還是早產了一個月。

孩子生下來的時候,才五斤不到,皺巴巴的一小團,跟小貓似的。全家人提心弔膽,生怕這娃娃就養不大了。

趙王氏多年未曾裝神弄鬼,那一回卻是誠心誠意地求遍了扎蘭堡附近所有的道觀廟宇。求老天垂憐,保佑她家的孫子平安長大。

後來遇到了位遊方的道士,給趙小二算了一卦。說他還是能長得大的,只是在十歲以前不能起大名,不能靠近廟宇道觀祖墳祠堂等一切近鬼神之處。

一個是怕孩子眼神乾淨,看到什麼不該看的,受了驚嚇丟了魂。二個也是怕長輩亂給孩子做功德,反而折了他的福壽。

要等孩子過了十歲,魂魄養齊全了,這才能給他起名入族譜,往後就平平安安,大吉大利了。所以趙小二現在都快五歲了,還是個連自家祠堂都沒入過的,「黑戶。」

頭兩年,章清亭還信這些,由著婆婆說怎樣就是怎樣。可隨著這幾年趙小二健健康康地長大,章清亭原本堅定的信念開始動搖了。

每逢年節看著別人家的小不點都到宗祠參拜了,就她的兒子還得藏著掖著,那心裡,實在不是個滋味。

原本想著說變通個法子,給趙小二破解破解,但此事在家裡略略一提,趙王氏就發火,「樂兒能平安長到這麼大,就是全虧了聽了那道士的話。別的都能聽你們的,此事堅決不行,得聽我的。誰要是敢背著我幹什麼,我就再也不進這個家門了。」

別看趙王氏這些年在家裡安分守己,含飴弄孫,但她那個性子一旦拗上來也是十足火爆的。其實大家的出發點都是好的,只是婆媳二人有些理念不合,這就難搞了。

趙成材對於這種辨不出是非的家務爭論,處理意見一向是先入為主。既然先提出這個意見的是趙王氏,當時章清亭沒有表示反對,過後也就不要再爭論了。

「你不總說男孩子就要賤養么?娘也是好心,何必為了這個又去跟她爭論?說句不好聽的,萬一你改了,過後樂兒有個三災兩痛的,你也心疼,娘也得把你罵死,你說是不是?橫豎不過再等五年,很快就過去了。」

這些道理,章清亭不是不懂,只是總在某些特定的場合有些不舒坦。尤其是這一回去,眼看就要到中秋了,到時大伙兒又要進祠堂,自家兒子又不能去,想想都覺得沒意思。

趙順娘聽得爹娘又在這兒老調重彈,更覺沒意思,「娘,您就是偏心眼,不過是看弟弟不能進祠堂上族譜心裡就不痛快,可我都十歲了,我還沒進過祠堂上過族譜呢,您怎麼不替我去爭一爭?」

章清亭被女兒搶白得挺下不來台,橫了她一眼,「等你將來嫁出去了,哪裡沒個祠堂族譜給你上的?你要是想進趙家的祠堂族譜,別跟你母親說,我可沒這麼大本事。你如果真是個有本事的,就把世上這規矩改過來,否則別在你母親面前抱怨。」

哼!趙順娘沖娘皺了皺小鼻子,好歹是把章清亭這個話題給打斷了。

趙成材趕緊當和事佬,「難得一家出來逛逛,凈扯這些沒意思的幹嘛?咱們好好逛逛,買些土特產帶回去,也算是來了兩趟的緣分一場了。對了,你說我們還能在這兒遇到潘家人么?」

怎麼可能?哪有這麼巧的事情?章清亭堅決不信。潘雲豹乘坐的可是戰船,那麼大的動靜若是也停泊下來,他們怎麼可能看不到?

只是這世上的事情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

章清亭只想著她下船的時候沒有瞧見南康戰船過來,可是她在集市上逛了一圈,已經足以發生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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