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169章 京城新紈絝

從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但美人看美人,卻是格外的挑剔。縱是有十分的美色,也不肯輕易承認,一定要扣下一兩分來,心裡才舒服。若是有美人能得到美人的青睞,那除非是真正的美若天仙,或是有別的令人驚羨,使人折服的才藝了。

而明顯,虞珠姑娘屬於後者。

但見台上,數盞明燈的照耀之下,一襲瑰麗的紅裙,兩根長長的彩帶,舞得是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端的是技藝高超,令人嘆為觀止。

讓台下原本幾位羞羞答答,半遮半露的千金閨秀看得都是兩眼發直,跟一群尋歡買笑的客人一樣不住地擊節叫好。

謝素馨很是感嘆,「想不到,這種秦樓楚館還有如此舞藝高超之人。看來這草莽之中,實在是藏龍卧虎,不可小覷。」

「說得是,就連在宮裡,我也沒見過跳得這麼好的舞姬,咱們這回可真是不枉此行了。」祝心辰興高采烈地掏出一把銀錢隨著眾多登徒子一起,使勁往台上拋。

如此讓人迷醉的歌舞,讓人都忘了身處何地。胡惜容拉著祝心辰,兩眼閃亮,「小豬小豬,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小時候有一回也學人跳舞,還把我娘一條新披帛當作彩帶,結果拋進了臭水溝,後來挨了一頓好罵?」

「怎麼不記得?」祝心辰順口就接道:「那次嚇得我們不知道該怎麼辦,天黑了都不敢回家,躲在馬廄里。後來是浩然哥哥和我哥來找到我們,去跟你母親承認是他們偷出來的,結果打就是他們挨了,我們也挨了罵,我爹後來罰我在家整整抄了三天的書。」

話音戛然而止,因為旁邊多了兩雙探究的眼睛。

謝素馨不過是掩嘴而笑,張蜻蜓卻是很不厚道地落井下石,笑眯眯瞅著祝心辰,「小豬,嘿嘿,你方才不是挺豪氣的么,原來小時候這麼沒用啊?怎麼不一人做事一人當了?」

完了,泄底了,祝心辰窘了。可是再看一眼同樣羞窘的胡惜容,忽地從心底里生出一絲感動,好像曾經逝去的那份姐妹之情又回來了,那些無憂無慮的快樂日子又回來了。

眼底有些泛酸,心中卻是真正地又開心起來,面上卻是鄙夷著張蜻蜓,「嘁,要你管?小豬也不是你能叫的,你個賣豬肉的,一邊去。」

張蜻蜓大樂,伸手在她身上假意摸了一把,「哎呀,這肥瘦不錯啊,養得這細皮嫩肉的,也該拿去賣錢了。」

「去去去,你一朵破荷花,身上還有爛泥巴。」祝心辰罵得還挺順口。

不過這明顯色厲內荏的模樣,完全沒有讓張大姑娘放在眼裡,再說了,她可不是破荷花,她明明就是長著翅膀的小蜻蜓,可以飛的得瑟之極。

「我身上有爛泥巴,不是你這隻小豬最喜歡滾的么?來來來,大爺的懷抱為你敞開,別不好意思啊,過來吧。」

後頭安西等人憋得臉都快紫了,我們的二少奶奶還當真是放得開啊,連同伴都調戲上了。

謝素馨受不了地放聲大笑,胡惜容揉著肚子,怕自己岔了氣,只覺臉上酸得很,只是騰不出多餘的手來揉。

祝心辰半是為了逗胡惜容開心,半是為了張蜻蜓的戲弄,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一拍桌子,「姓章的,你注意點啊!」

卻是恰好此時,歌舞一歇,聲樂一停,後頭的小廝們點亮了燈火。雖說場上有不少人,可是仍是略靜了一靜,此時,祝心辰的聲音和舉動就顯得特別突兀了。一下子吸引了全場人的目光,都向她們這裡看來。

幾女笑得正是毫無形象的時候,突然被人這麼注意到,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再要擺出副端正模樣,那就是自欺欺人。可還是忍不住垂下頭去,很是心虛。

她們坐著還好,可祝心辰站得最高,引來的注目最多,一時惱羞成怒,將桌子再度一拍,四下一掃,「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

那老鴇見她語氣很沖,怕鬧出事來,趕緊賠笑出來打圓場,「眾位大爺,大伙兒要看,也要看我們的姑娘呀,姑娘們,快上場來,看哪個大爺要做你們今晚的東床快婿。」

她這一聲招呼,就把大部分人的眼光吸引過去了,可仍有少數人打量著祝心辰等幾女,覺得很是有趣,「那幾個小子生得不錯啊,好像沒在京城見過。」

「可能是外地來的紈絝或是進京備考的舉子吧?今秋是大比之年,可有不少人要上京趕考的。」

「是么?五爺我玩過不少小倌,可還沒玩過舉人呢,不知把他們壓在床上的時候,會不會叫出之乎者也來?哈哈。」

「不過五爺,他們若是舉人,可是有功名的,恐怕……」

「恐怕什麼?哼,在這京城裡,五爺能給他們的好處,可是他們做夢都想不來的去,讓那老鴇給他們送幾個好酒好菜,打聽打聽什麼來頭!」

張蜻蜓等人渾然不知已被人覬覦,還在興緻勃勃地看著那些客人挑選姑娘。

這裡的法子也有趣,讓接客的姑娘們都在場中站著,每人手上都提著一個小花籃,有那相中的客人,就拿真金白銀買了妓院里提供的絹花送去。

到這兒來的姑娘姿色都不差,環肥燕瘦,各有千秋,也都有幾個相好的客人。而歌舞之前,都跟大部分的熟客勾搭好了,誰點誰,早就有了分算。嫖資也是有定數的,過來走一趟,無非玩點樂子。當然,有時有些客人刻意要抬舉自己相好的姑娘,炫炫富,要多買幾朵花,旁人也無非看個熱鬧。

只是張蜻蜓看著那些真金白銀就這麼嘩啦啦地流進老鴇的腰包,很是咋舌,「咱們殺一個月的豬,累得賊死,恐怕也比不上這兒一日的進項。」

「眼紅了?」謝素磬打趣,「你要敢說這話,估計小叔都能把你抓進書院里關個十年八載的。」

張蜻蜓不敢說,豈止不敢說,也不會想,「這些錢來路都不正經,又是傷天害理的,天知道哪天要遭報應。我就老老實實殺我的豬,比這個強。」

「只是連她們都要不少錢了,也不知那個虞珠姑娘要多少錢。」胡惜容還有些替張蜻蜓擔心,「二……二哥,你錢帶夠了沒有?」

「放心好了!」張蜻蜓出來擺闊其實是有後盾的,盧月荷特撥了她一千兩銀子作活動經費。

當然這錢不能全花了,據盧月荷估算,花個二三百兩就撐破天了。張蜻蜓還想替大嫂省一點,爭取以最少的代價搞定那隻會跳舞的豬。

這邊她們還在等著虞珠最後的登台亮相,忽地,就見老鴇滿面賠笑地帶著人抬了一桌上等席面送來,「幾位公子,這是送給你們的。」

呃?幾女面面相覷,她們都是讀過書的,知道無功不受祿的道理。就是張蜻蜓沒讀過書,也知道天下不會掉元寶,這肯定不是陷阱就是騙局。

「謝謝,我們不要。」

如此果斷地拒絕,讓那老鴇頗有些尷尬,看來這幾位雖然年輕,可不是好糊弄的主兒。可那邊的來頭委實太大,是她得罪不起的。忙低聲道:「幾位小爺,你們可能有所不知。這京城裡的達官貴人最多,說不準都是些什麼來頭。現在人家好心好意地把東西送了來,你們若是不要,那讓人家多沒有面子?不如收下,過去道個謝也就是了。」

她說著這話,往後面努一努嘴,那個跟著她過來的隨從便上前給幾女行了個禮,「幾位千萬不要誤會,我們大爺是見幾位公子姿容出眾,存心結交,才有意示好。」

謝素馨家學淵源,是幾女當中心思最沉穩的,展眼見那隨從也是一身儒服,便知是讀書人了,心下卻厭惡他在這種地方干這拉縴說合之事,輕笑著回話,「這位先生,咱們兄弟今日到此處來,只是為了追歡買笑,若是你家大爺存心結交,不如改日再談。此番好意心領了,多謝。」

那人碰了一鼻子灰,欲待回去,知道自家主子必不會善罷甘休,只得覥顏問道:「那幾位公子可否告知姓名住址,讓我家大爺改日可以登門造訪?」

「這就不必了吧,若是相逢就是有緣。今晚我們不過都是這兒的過客,還是先賞美人為妙。」

這下沒法子了,隨從只得回去復命。

幾女私下也在商議,「會不會惹上什麼麻煩?那人好端端地為什麼要來尋我們?」

可她們幾個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哪裡想得到那人的齷齪心思?

張蜻蜓皺眉想不出所以然來,勾勾手指著,把安西等人叫上前來,低聲問道:「你們可知,這行當裡頭有什麼規矩么?」

小竹哪裡知道?當下眼睛瞪得溜圓,緊張兮兮地拉扯著自家姑娘,「要不姑娘,咱們先走吧。」

「那怎麼行?正經事還沒辦呢!」胡惜容雖然卧病在床多年,但膽氣依舊是將門虎女之氣,絕不肯干這臨陣退縮之事。

追風倒是想到了,只是有些不太敢說,拿眼睛覷著二少奶奶,一副想講不想講的模樣。

可是很快,場上的事情就吸引了她們全部的注意力,因為那隻會跳舞的豬,要徵集今晚的入幕之賓了。

不管願不願意,虞珠姑娘只要在這裡一日,就得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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