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166章 有所為

晚飯過後,張蜻蜓照例挽著盧月荷,來給小謝夫人請安的時候,覷著潘雲霜姐妹倆都在,裝作不經意間,笑著打趣,「兩位妹妹是越長越水靈了,也不知月下老人牽線於何處,日後給哪個有福的人家娶了去。」

潘雲霏臉上一紅,不言不語。潘雲霜卻大咧咧地白了張蜻蜓一眼,「二嫂真討厭,拿著我們取樂呢!」

盧月荷微微一笑,「妹妹勿惱,你二嫂也並不是拿你們取樂的。妹妹今年芳齡十八,小妹也值二八妙齡,這不是我們做嫂子的要催你們嫁出去,只是若有好的,倒是婆婆當真得開始留心了。否則誤了妹妹們的青春,反倒不美了。」

小謝夫人聽著大媳婦這話,就有些氣不打一處來。她怎麼不知道要給兩個女兒謀個好親家?可是她哪有那麼多的門道來幫襯?你是做大嫂的,和謝、盧兩家都關係深厚,卻不帶著你們妹妹走動走動,只把責任全推我一人身上,輕飄飄的只說些場面話,又是什麼意思?

故此不冷不熱地刺道:「大媳婦話說得很是,只是你這兩個妹妹可比不得你這樣的世家之女,能跟公主似的不愁嫁,從來只有你挑別人的份,沒個別人來挑你的。到時她們倆也不過是選個還算過得去的人家,馬馬虎虎結門親事,也就罷了。」

盧月荷一聽這話,就知道婆婆是舊病又發作了,當下也不氣也不惱,柔柔回話,「婆婆說笑了,提起陳郡謝氏,天下豈有人不知的?兩位妹妹現在外有公公威名遠播,內有婆婆悉心教導,何愁找不到好婆家?」

她這避重就輕的幾句話,說得小謝夫人一哽,再沒法否認。她總不能承認自己不姓謝,不是謝家的嫡系子孫吧?

張蜻蜓把話接了過來,「這女孩兒找婆家,別的還在其次,第一得要人好,把底細打探清楚,就像那做皇商的禇家……」

「弟妹!」盧月荷配合地插了一句,假意嗔道:「你不過是道聽途說,怎麼也學著那些無知婦人以訛傳訛?」

張蜻蜓似是自悔失言,忙掩住了嘴。小謝夫人心中一動,莫非她們倆聽到什麼風聲?

卻是潘雲霜沉不住氣,追問起來,「哪一個做皇商的禇家?二嫂你快說!」

小謝夫人素來最疼這個女兒,她的終身大事並不瞞她,私下裡也曾問過她的意思,潘雲霜自然關心。她性子又直,沒什麼心機,當即就問了出來。

張蜻蜓更加不肯講了,嘿嘿一笑,「我不過是聽人瞎說,還是不要亂傳的好。免得說錯了,倒是不好了。」

潘雲霜急了,「二嫂你就說嘛!」

葉菀瑤也是知道正跟那禇家議親之事的,她也想聽聽張蜻蜓到底有什麼話要講,「都是自家骨肉,有什麼不能說的?反正也就我們娘兒幾個聽到,二嫂你就不要吊人胃口了。」

張蜻蜓很是為難,覷著盧月荷不悅的神色,一副想講不敢講的樣子。

小謝夫人不動聲色的淡淡一笑,「管它是什麼,且說來聽聽,雖跟咱家沒什麼關係,但萬一哪個親戚遇上,也好提醒下人家。」

張蜻蜓暗自哂笑,你女兒也算是你親戚了。見她都發了話,這才支支吾吾道:「這個我也作不得準的,只是你們知道,我成日在街面上行走,多見了幾個生意人。就聽人恍惚提起,有個做皇商的禇家,具體哪個我可不知。只說他們家有個獨子的,正在說親。旁人都贊是門好親事,只有個老客提起他們家的兒子似乎小時候曾患過什麼不足之症,還送到南方將養過好些年,現在也不知是怎麼情況。我又不是大夫,當然說不清他家兒子到底好是不好,只想著若是自幼失調,恐怕還是要病弱一些。若是不知道的,只貪圖他家錢財就興興頭頭的結了親,恐怕日後會後悔。現咱這正說起妹子親事,才忽地想起,不過說幾句閑話,提醒下罷了,大伙兒聽過也就過了吧。」

盧月荷適時起身,「天色也不早了,媳婦們就不打擾婆婆休息了,弟妹,咱們回去吧。」

她二人施施然地走了,潘雲霜當即就發作了,「娘,您到底給我找的什麼人家啊?那種病秧子,女兒不嫁,您要是想要人家的錢,」她指著旁邊的潘雲霏,「你讓她嫁去。」

「你胡說什麼?」小謝夫人氣得一拍椅背,卻是瞧著小女兒開始變得難看的臉色,趕緊把話圓過場子來,「這婚姻大事,自有父母作主,哪輪得到你一個做女孩兒的指手畫腳?別說咱們跟人家還沒議親,就是真議了親,也沒你這麼咋咋呼呼的,都給我回房去。」

「我不!」潘雲霜噘著嘴巴跺著腳,使起小性子,「這屋子又沒外人,您有什麼不能說的?」

葉菀瑤瞧著不雅,幫忙勸道:「好妹妹,你就別鬧了。二嫂不也說了么?她也作不得准,到底是哪個禇家的還不知道呢,興許說的是旁人呢?」

潘雲霜是個暴炭性子,一下把怒火又遷到她的身上了,「我知道了,你跟三哥一樣,就盼著把我嫁去,好替你們掙銀子是不是?」

「住嘴!」這話實在太難聽了,小謝夫人霍地一下站了起來,目光如冰,「雲霜,你是不是一定要逼得娘出手教訓你?」

潘雲霜見娘動了真怒,到底不敢再犟,癟了癟嘴,跺了跺腳,一轉身就嗚嗚哭著跑了出去。

小謝夫人恨恨地盯著她的背影,卻不期然與潘雲霏的視線相對,就見小女兒的目光異常複雜地看著她,看得她心中竟是一凜。但也只是一瞬,她就恢複慣常的漠然,轉身也出去了。

這死丫頭,差點害死老娘一條命,還絕了我的生育,現在還拿這種眼光看我,難道我還欠她的不成?

小謝夫人越想越氣,惱怒地回身,卻是不經意的眼光一掃,瞥見葉菀瑤還站著不動,心中未免也有幾分遷怒之意,「合著你們竟是商量好了,糊弄了我,再拿你們妹子白填進去,給你們做墊腳石么?簡直混賬。」

葉菀瑤見婆婆動了真怒,立即跪下,眼中含淚,十分委屈,「還請婆婆息怒,這門親事是相公的主意,媳婦天天坐在家中,哪裡得知?」

小謝夫人聽她把責任往自己兒子身上推,更加生氣了,冷笑連連,「人家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這還沒到大難臨頭,你至於這麼撇清么?」

葉菀瑤慪得都快吐血了,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們母子母女鬥氣,卻拿我在中間作出氣筒,這也太欺負人了。

可是難道她能撕破臉跟小謝夫人爭吵?說不得只好咬碎了牙齒和血吞,極力申辯,「婆婆這麼說,真是讓媳婦死無葬身之地了,媳婦的意思不過是說,妹子的親事,是家中大事,可不是媳婦能隨便置喙的。這事是相公的主意,他是男人,行事必有他的顧慮,媳婦不過一介婦孺之流,未得吩咐,怎好瞎打聽?婆婆說我們商量好了,那可是絕對沒有的事情!」

小謝夫人聽得更怒,「那你是說,是雲祺可著心害他妹子了?」

葉菀瑤心說,還真別說就沒個可能,這事兒從頭到尾都是你們母子在那兒商議,搞不好你也心知肚明,只是現在給人拆穿了,所以才拿我當墊喘兒的!

不過面上卻惶恐無比地道:「相公怎麼會害他親妹子呢?這個事情據媳婦猜想,有這麼幾種可能,一是二嫂她不知從哪兒知道這件事情,眼紅見不得我們的好,所以故意造謠生事,想要絕了這門婚事。二是她說的確實是真的,相公也給人蒙蔽,畢竟他認得那黃家人才多久?也不是沒有可能。但絕不可能是相公明明知道,卻故意說合這門親事。婆婆要是不信,可以叫相公前來對質。若是他果然明明知道,還給妹妹說這親事,那別說他該被婆婆打死,就是媳婦,也再無顏面活在這個世上了!」

她這一番話,明裡暗裡,還是把潘雲祺給繞了進去。反正都是你小謝夫人的親兒子,你要是信他,就得信我,你要不信我,頭一個該殺的也是你兒子,可別想把責任全推我一人身上。

小謝夫人聽出她話里的意思,雖是暗惱她的牙尖嘴利,到底沒有立場再斥責下去,只得就著她的話,色厲內荏地道:「那還不快去把你相公給我叫來?」

葉菀瑤應命而去,心中卻恨得牙都痒痒,遲早有一日,得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不多時,潘雲祺過來,小謝夫人見了他就質問:「雲祺我問你,你到底知不知道,那個禇家到底是怎麼回事?」

潘雲祺事先已經得到葉菀瑤相告了,大呼冤枉,「娘,我就是要坑人,也不可能坑我自個兒的親妹子吧?這件事我真的是一點都不知道。不過有一點二嫂倒是說對了,那禇家的兒子確實是在南方住了好些年,前年才回的京師。我見過一面,人長得倒也清秀,要是不說,真瞧不出有病。」

小謝夫人忿忿地白他一眼,「瞧瞧你這辦的叫什麼事兒?這回可是讓大房她們看笑話了,背地裡指不定正怎麼樂呵呢!」

這些倒不是潘雲祺關心的重點,他更關心一個更加重要的事情,「娘,那這門親事咱們就當真回絕了么?」

「那難道這樣人家,還能把你妹子嫁去?」小謝夫人反倒愣了,「雲祺你到底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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