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集 重逢之日 第二章 所謂決鬥

不出宋遠書的預料,容若行宮中絡繹不絕的客人終於漸漸減少,慢慢地一天也就只有一兩個人上門,相反,宮中倒時常傳出相召,或是禮部和內府的官員經常上門來為大婚事宜做商討。

這些事,容若一概推給宋遠書照管,自己如獲大赦,躲到一邊猛喘氣,慶幸著終於挨過了黎明前的黑暗。

這稍有空閑,略有時間,他第一個想起來的自然是性德,嚷嚷起來:「請董姑娘幫忙去挑戰已經半個多月了,人家也答應了,我們卻一直抽不出時間來,這會子可總算有空了,我們是不是要送個信過去?」

楚韻如輕聲問:「你真打算跟他決鬥啊?」

「當然是真的。」容若正色道:「這麼正經的事,那還有假。」

蘇良斜眼看他:「是你過去,還是請他過來?」

「當然是請他過來,咱們的地頭,成功率高一些。」容若眉花眼笑的說,心中暗道,不管怎麼樣,打主場總比客場容易那麼一點點。

趙儀重重哼一聲:「憑他的武功,你就算把決鬥地點改成大楚皇宮,也沒贏的機會。」

容若學足電視中的奸角,嘿嘿笑上兩聲:「我說了要和他決鬥,可我什麼時候說過,是用武功決鬥來著。」

眾人皆是一驚:「什麼?」

容若搖頭:「唉,虧我平時閑著沒事就給你們講故事、為你們說書,怎麼一點長進也沒有。你們忘了,我講的故事中,張三和李四要決鬥啊,比武啊,了結冤讎啊,有一句常說的話,叫做划下道兒來。這個道兒怎麼劃,就是一個大大的學問。比如某個叫張翠山的書法家,打不過叫謝遜的大老粗,可他那道兒劃得好,他直接跳到懸崖上寫狂草,寫完了讓人家謝老頭照著樣子寫一回,人家姓謝的武功再好,也就只好認輸了。」

蘇良冷笑:「那姓衛的書法好不好,我是不知道,你的書法我倒是見過的,要找個寫得比你丑的,還真不太容易。」

眾皆點頭,在場每個人都見過容若那手狗爬字了,說慘不忍睹,那都叫好聽的。

容若再次嘆氣:「活學活用啊各位,我只是要你們明白,劃道兒是一件多麼考驗才智和技巧的工作。比如我見過的一個很有名的寫書人寫的故事,某個女人,同時約戰三個仇人,每一個仇人的武功都比她高,可是她那道兒劃得可真好玩。她和第一個敵人對戰,先一刀砍了自己一隻手,那個武功高到閉著眼都可以一隻手把她打敗的敵人,為了表現自己也有同樣的骨氣,就也把自家一隻手砍下來了。」

「不是吧,怎麼有這種笨蛋?」趙儀瞠目。

「很多時候,我也對所謂江湖好漢的思考方式感到極度不解,但這麼好騙的高手是多麼可愛的敵人啊!」容若笑道:「話說,這個女人再扎了自己身體一刀,第二個武功高到身上中了七八刀都可以把她打倒的高手,為了顯示自己一個堂堂男人,絕對不會不如一個女人,就也給了自己惡狠狠的一刀。」

連楚韻如也開始愕然搖頭了。

容若笑咪咪繼續講解:「話說這第三位,年輕英俊,瀟洒倜儻,武功稱絕天下,學識世上少有,威名震動武林,而且家有嬌妻,剛剛為他生了個可愛的女兒。他挺著胸膛非常壯烈地說,你剖心我剖心,你斬頭我斬頭,你划下了道兒,我就接得住。然後我們聰明而漂亮的挑戰者,就開始脫衣服了。」

「脫衣服?」兩個少年一起驚叫啊。

「是啊!」容若笑嘻嘻補充:「我忘了說明,這是一位身分邪惡的妖女,被挑戰者當然是個了不起的正人君子,所以眼看這女人的衣服越脫越少,他自己怎麼也接不住這個道兒,於是一抬手,點了自己的死穴,這位大英雄就這麼完蛋了。」

「原來如此。」蘇良和趙儀點點頭,對視一眼:「我們也不知道是寫書的人笨呢,還是那些江湖英雄笨?你打算依樣劃葫蘆?」

兩個人同時用鄙視的眼光看著他:「砍手扎刀,你肯定怕痛,不會也照樣跟著脫衣服吧?」

容若嘆氣:「如果衛孤辰能有那位正人君子那麼正直,那麼寧死也不失廉恥,這個,偶爾脫幾件衣服,清涼一下也不錯。不過,你們認為,咱們那位小白,有這麼好說話嗎?」

楚韻如忍著笑道:「他好不好說話、正不正直,我就不知道,不過,我確定,如果你敢比決鬥,他一定會一劍斬得你這輩子都不需要再為劃道兒的事而費心了。」

容若重重嘆氣:「唉!」

宋遠書聽了半天,聽到再也忍不住:「你到底想要怎麼劃這個道兒。」

容若伸手托著下巴,做沉思狀:「這個嘛……就需要宋大人你大力幫忙,當然,還需要蘇良他們為我帶來的工具了。」

眾人明知他賣關子,恨得牙痒痒,卻也奈何他不得。

宋遠書臉上儘力保持本來的淡然,眼中卻終是掩不住隱隱的好奇。

對於蕭性德,他雖沒見過,不過,也算聽得夠多了,特別是這一路蘇良、趙儀和他一起入秦,在耳邊嚷了無數聲「如果師父在,秦王再厲害算什麼?」,嚷得他耳朵生疼,還真不信世上真有那種人物。

而關於衛孤辰的相關信息,他已從蕭逸給他的秘密書信中得知了,想到此人的身分就足以令人心間暗凜。容若就這麼大模大樣,毫無遮掩地在敵人的老窩裡要跟這種人物決鬥,還真不怕被捲入秦國內亂的漩渦中。

罷了,對這位主子胡鬧的本事,他早已見識過,也早就放棄讓這種人學聰明的想法了。

同樣,陳逸飛也有著和他一樣的憂慮,不同的是,他依然對容若的理智抱有期待:「我們如今畢竟還在秦王的耳目控制之下,在行宮中與那人接觸是否合適?」

「有什麼不合適的,性德被他抓走,我一心想救性德,這事秦王早知道,我是和他決鬥,又不是和他密談,怕什麼?至於那人的身分,你們真以為秦王完全不知道嗎?與其偷偷摸摸,惹人起疑,倒不如大大方方,隨便他來偷看好了。至於衛孤辰願不願意被人偷看,那是他的事,我們就沒必要過份體貼他了。」

容若邪惡地笑笑,眼中那不懷好意的目光,很容易讓人聯想起惡魔。

當那一聲龍吟鳳鳴般的長嘯劃破雲天時,對於衛孤辰是否願意被所有偷窺者當猴戲看,行宮中每一個人都有了深刻的體認。

長嘯聲中,特意被闢為決鬥場的院子里,除了衛孤辰還能面不改色站在原處之外,其他人全都面無人色,雙手掩耳,有人臉色蒼白,搖搖欲倒,有人站立不住,已經倒地不起了。

可憐容若為了這場決鬥,還頗為費了點心思。乍暖還寒時候的風,吹到身上,多少都是帶著涼意的,前天晚上,容若讓人特意把滿樹剛抽芽的葉子全摘下來,扔了一地,讓風一吹,頗有點寒風蕭蕭,落葉飛飛,古龍小說中,高手對決的氣勢。

院子中間,又擺了一隻大鼎,鼎中熱油沸騰,鼎下乾柴烈火,熾熱與森寒,交織出一種讓人心境為之一肅的氣氛。

然而,一轉眼,滿院子都是東倒西歪的人,做為決鬥的另一方,容若雙手抱著頭,把腦袋埋在兩腿中間,往院牆角上一蹲,努力對抗嘯聲之餘,也就顯得多少有些狼狽了,他苦心營造的肅殺氣氛,一轉眼,便成了一場叫人哭笑不得的鬧劇。

好不容易等衛孤辰嘯聲一停,大家再慢吞吞站穩,人人臉上都慘無人色。

陳逸飛就差沒慘叫了:「我的天,這是什麼怪物,真要跟他決鬥嗎?」

宋遠書默默地皺起眉,臉色略有些蒼白。

楚韻如低聲對蘇良、趙儀叮嚀一句,兩個人應聲走出院去,打了個轉再回來,臉色越發蒼白。

「守在院外的張鐵石和他的手下全暈了。」

「院子四周,離得近的人,也都暈了,其中包括三個從樹上掉下來的,五個至今還趴在牆上人事不知的,七個在各處狗洞、小孔窺視的。另外,可能還有我們沒發現的,不過,估計,這些大概也都清醒不到哪裡去吧?」

楚韻如苦笑一下。唉,這種怪人,對於解決偷看的方法,也一樣怪到讓人瞠目,真要和這種人決鬥嗎?她心中忐忑起來,不覺凝目去望容若。

容若微微一笑,給她一個堅不可移的表情。這是唯一把性德救回來的希望,就是抓住這傢伙以為性德是女人,而且愛上「她」的心理。

根據他看無數電視、電影、小說中有關三角戀的描寫,同時喜歡一個女人的男人,經常會決鬥,而且全都會腦子生鏽地以女子的歸屬為賭注決鬥,勝者抱得美人歸,敗者黯然而去,再不參與情場角逐,甚至有可能發誓永遠不出現在美人面前,或再也不去煩擾美人。至於這種決鬥方式是否被美女所接受,他們不考慮,美女個人的感情傾向誰,他們居然也不事先想想。

不只是不被美女所愛之人,會經不起激,動輒和人決鬥,就算是本來已得美人芳心之人,面對一個完全對自己構不成威脅的所謂情敵,也會被人三句兩句激得用美人的終身幸福為注來決鬥,贏了固好,輸了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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