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集 性德之秘 第五章 君臣之間

安樂公主當著秦王的面,拂袖出殿,一直在殿外守著的宮女雙蘿迎了上來:「皇上剛進去,公主就出來了,你又頂撞皇上了?」

安樂淡淡道:「我們回去。」逕自前行。

雙蘿苦笑著跟在旁邊:「公主,皇上畢竟是皇上,天威難測,你也不要處處逆他心意了。」

安樂神色漠然:「天威縱然難測,但目前我還有利用價值,縱然放肆一些,也惹不來什麼禍事。」

雙蘿心間一凜,低下頭來,卻又很快振作精神,帶著笑道:「公主,今天我偶爾走過思恩園,聽說裡頭有客人住,從外頭往裡偷瞧了兩眼,你猜猜,裡頭住的是誰?」

安樂站住腳,轉頭,淡淡看她一眼,語氣平淡地問:「雙蘿,皇上給了你什麼好處?」

雙蘿臉色一僵,愕然道:「公主!」

安樂不再看她一眼,徐徐前行:「你去把趙俊叫到我宮裡來,有些事,我想好好問問你們。」

雙蘿低下頭,聲音有些僵硬地答:「是!」

宰相府中,客似雲來。相爺獨子,皇帝寵臣身受重傷,朝中重臣,京中縉紳,誰敢不在第一時間趕來表示一番,看望一回啊!

納蘭玉身受重傷,自是沒精神應付這些閑客,就算是至親來訪,為了不影響到他,也是攔在了他的卧房外。

大部份客人都在幾位管家招待下,留下價值不菲的禮物,滿懷關切地向管家詢問一番納蘭玉的傷勢,痛罵了某個不識時務、不知好歹的官員一番,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之後,就都告辭而去了。

納蘭明雖然只需應酬幾位權高勢大的王公大臣,卻也忙得沒空再去看護受傷的兒子。

相府里一派忙碌,人人臉色沉重,說起少爺的傷勢來,個個長吁短嘆,臉色沉重,好像納蘭玉的傷勢真的嚴重到隨時就會一命嗚呼一般。

來打聽消息的官員們,也大多覺得頭皮發麻,心裡盼著納蘭玉千萬別有事,否則皇上失了寵臣,宰相失了愛子,當朝權力最大的兩個人心裡不痛快,大秦國還有誰的日子能痛快。

事實上,納蘭玉傷勢雖重,經過一番調養,已經好了許多,絕對談不上性命之憂。只是他聲稱頭痛,經不得吵,不但探病的外人進不了他的房門,就連家中的幾位夫人、幾個妹子、各房管事,也都只是在他剛回來時,到房裡看望了一回,也就急忙散去,唯恐擾著了他。

就連一直在納蘭玉身邊服侍的茗煙,以及另外幾個貼身丫環,也被納蘭玉說一句「想要安靜」,給打發了出去。

整個房間就只剩下納蘭玉一個人,因為棒傷而不得不趴卧在床上,疼得睡不著、坐不寧、躺不好,眼神卻是一片迷茫,彷彿他的心靈和身體分成兩個部份,完全感覺不出身上的傷痛,心思遙遙,不知正在何方。

開門聲、腳步聲,他都恍若未聞,別說轉頭,連眼神也沒有動一下。

房裡靜得出奇,過了一陣子,有一隻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

納蘭玉終於回過神,微微一皺眉,頭也不轉地說:「不是說過了嗎,我要安靜休息,誰也別來打擾我。」

聲音清朗好聽,還帶著笑意:「怎麼這麼大的脾氣。」

納蘭玉大驚,失聲道:「皇上!」

他即刻翻身就要下床,牽動傷勢,立時痛得臉青唇白,滿頭冷汗。

寧昭早已在他將起未起時,一把將他又按了回去:「傷成這樣,還亂動做什麼?」

納蘭玉在寧昭手下,不敢強掙,只得復又卧回床上去,但當朝皇帝就站在他的床前,他又不敢踏踏實實卧在床上,自然舒服不起來,臉上也滿是驚愕之色:「皇上怎麼來了,也沒個人通報一聲,我身上有傷,污晦之氣恐衝撞了聖上。」

寧昭淡淡道:「你這兒,我不是常來嗎?記得第一次來時,我十二歲,你六歲,那時候,你可沒這麼拘禮過,在我的面前,敢說敢笑,什麼都敢做,現在年紀越來越大,膽子卻越來越小了。你們這兒有臉面的管事,哪個不認得我。我從側門進來,他們就跪了一地了,我知道你爹這會子忙著呢,就不讓驚動他,自個兒熟門熟路,看你來了。」

他在納蘭玉面前甚至不自稱為朕,可見自小一塊長大的情份,果是不同尋常,世人稱納蘭玉為天子第一寵臣,也絕不是沒有道理的。

納蘭玉自己卻不敢和皇帝隨便,苦笑了一下:「皇上,我也沒什麼大事,您派個內臣過來就是,何必親自來。」

寧昭瞪他一眼:「誰不知道你的靠山大,太皇太后、皇太后、大長公主,哪個不疼愛你,自從聽說你受了傷,誰不在我面前狠狠抱怨了一番。今兒一早,朕就讓太皇太后教訓了一頓,這不,趕緊來看你了。」

他毫不拘束地坐在床沿:「傷得怎麼樣,給我瞧瞧。」

納蘭玉嚇得臉發白,騰出一隻手死命按著衣裳:「皇上,我的傷不重,現在也好得多了,您就別看了,免得讓血污給衝撞了。」

寧昭看他那著急的樣子,也不好再逼他,坐在床邊笑笑:「你啊,人大心也大,小時候受了傷,還不是我給你包紮的,我可是當今天子,這輩子也就給你一個人包過傷口,你還怪我包得不好看。」

納蘭玉低下頭,輕輕道:「我小時候不懂事得很,做事無狀,皇上,您不要跟我計較。」

寧昭靜靜看了看他,眼神很平靜,卻讓人深切地感覺到其中的責備。

納蘭玉莫名地心下一陣傷苦:「皇上,為臣長大了。」

寧昭輕輕一嘆,也是悠悠地說:「是啊,我們都長大了。」

納蘭玉沉默無語,唯有漆黑的眸子里,有黯淡的光芒一閃而過。

寧昭復又笑笑,在他肩上一拍:「說起來,你這次受傷,幸虧有一個人出面幫忙,否則,只怕傷得更嚴重。」

納蘭玉心間一凜,眼神一跳,只應了一聲「是」,其他的話卻是再也不敢說了。

寧昭看他神色忐忑,不覺一笑:「那助你之人,如今已是我宮中貴客了。」

納蘭玉點了點頭,仍然不敢說什麼。

寧昭悠然笑道:「我瞧他悶在宮裡也不怎麼快活,你與他是故人,有空的話,進宮陪陪他,也免得他說我堂堂大秦,沒有待客之道。」

納蘭玉更覺不好答話了,他若不去陪伴容若,太過負義無情,他若去陪伴容若,天知道以後會惹來多少罪名嫌疑。更讓人難以測度的是,皇帝這話後面,到底有著什麼用意?

他額上都開始冒汗了,臉上又不敢做出任何為難之色,只道:「無論是出於朋友之情,或是君臣之命,我都應當去陪陪他。既能解他憂乏,皇上若有什麼事需他協助,我也可以從中勸解說合。只是,朝中御史言官,對我本來就有非議,若是與他走得太近,只怕人言可畏,三人成虎。」

寧昭朗笑一聲:「那幫老頭子,三天兩頭不給別人找點麻煩就不舒服,你又何必理會他們。難道你竟連我都信不過,我就這樣靠不住,耳根子這麼軟?」

納蘭玉就算是心裡真覺得靠不住,嘴上也不能說,只得乾笑一聲作數。

寧昭淡淡笑笑:「過兩天,等你傷勢好了,就進宮去吧,除了陪陪他,順便也去給太皇太后、皇太后請安,她們老念叨著你,都說你現在人大心大,嫌老太婆無趣,不去看她們了,聽說你受了傷,急得連朕都給痛罵了一頓。」

納蘭玉心中一暖,知道這話雖說半真半假,但那關懷之情,確是有的,低聲道:「多承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關懷了。我這邊一進府,兩宮派來的中使就來問傷勢,又從宮裡調了御醫靈藥來,連我爹都連說承受不起。」

寧昭笑說:「別管他受不受得起,你只要安心養傷就好了,別說我和兩宮,就連宮裡頭那位貴客,也甚是挂念你的傷勢呢!」

納蘭玉不敢介面,只是低低應了一聲。

寧昭似是沒有發覺他的無奈,忽的縱聲笑道:「說起來有趣,你可知那位貴客入了宮之後,最關心、最在乎,不斷念叨的是誰嗎?」

納蘭玉心念一轉,脫口道:「蕭性德。」

「正是。」寧昭撫掌大笑。

納蘭玉一陣茫然,容若挂念蕭性德,為什麼會讓皇帝覺得這麼好玩有趣?

他略略沉吟才道:「此人頗為重感情,蕭性德一直貼身保護他,彼此情義極深,如今蕭性德生死不知,他再三挂念,也是當然之事。」

寧昭聽了不覺哈哈大笑:「他們彼此感情極深自然是真的,不過,那卻不是主人與護衛之間的感情,而是男女之情啊!」

納蘭玉差點沒從床上跳起來,失聲道:「不可能!」

寧昭悠悠笑道:「我也覺得不可能,不過,他的妻子為此大吃飛醋,和他起了爭執,說出一件事來,讓人不得不信。」

納蘭玉愕然問:「什麼事?」

「當日蕭性德一個來歷不明的男子,如何可以進入管制森嚴的後宮?那是因為她本為女子,負責後宮安全的王天護派人給她驗過身,而且是讓宮中的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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