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集 戰火乍燃 第四章 何府婚宴

房間里,性德微微提高聲音:「趙儀。」

趙儀應聲而入。

「你立刻去城郊水月庵找董嫣然,說皇上身處危難之中,請她趕回來護駕。」

趙儀一怔:「你剛才不是答應他,要對他放心嗎?」

「這種任性的傢伙,能真的放心嗎?我只是懶得和他沒完沒了地爭下去。」性德冷冷掃了趙儀一眼:「你要真的放心,為什麼還把耳朵貼在門上,從頭到尾,偷聽得一清二楚?」

趙儀臉色一紅,乾咳一聲:「可是,夫人沒有保護的話……」

「如果知道那個笨蛋有危險,她還會留在水月庵嗎?當然會立刻和董嫣然一起趕回來,這也免得實力分散,最強的保鏢不留在身邊,反而遠遠打發出去,只有那個笨蛋才會做這種事。」

「可是,他不會同意的,也不會高興的。」

「他不知道你去找人,就不需要他同意,先斬後奏,也從來不需要他高興。」性德目光冷冷,看向趙儀:「你比他還羅嗦,到底去不去?」

趙儀被性德眼中的不悅看得心中一寒,他一向把性德當做師父,敬若天人,再怎麼也無法拒絕性德的要求,更何況他自己也同樣擔心容若的安危,當即點點頭:「我這就去,那你……」

「無妨,一來一去,只要兩個時辰就足夠了,我暫時不會有事的。」性德淡淡道:「去吧!」

神武鏢局,是濟州最大的鏢局,朱漆的大門,宏大的院落,卻根本不夠擺酒席,流水席一直擺滿了鏢局外的半條街。

大紅的喜字,大紅的燈籠,大紅的喜聯,大紅的布匹,把整條街都變成一片喜氣洋洋的紅。

忽然來到這一片喜悅的紅色中,想起日月堂里里外外,慘淡的白,讓人倍覺人生如夢又如幻。

遠遠地望見容若的駿馬和護騎,老遠就有人一直傳報進神武鏢局最深處。

鏢局內外,蒼道盟弟子和鏢局下屬,無不鬆了一口氣。

蒼道盟之主嫁女兒,日月堂的新主人一直不到場,不知暗中傳出了多少版本的流言,簡直讓人覺得,這兩大幫派隨時會打起來了。

濟州城如今的局勢已足夠複雜,實在經不起再多的紛亂。

容若人剛到鏢局門前,柳清揚伴著何夫人,就已迎了出來。

鏢局外諸席的客人,也都不好再安然而坐,紛紛站了起來。

容若還是第一次見到何夫人,這個在濟州城擁有一方勢力,卻又極少露面的婦人。她容貌端莊秀麗,氣質高貴出眾,像豪門貴婦,遠遠勝過像一位鏢局的主持人。

容若暗中打量她,臉上卻早已帶出笑容,遠遠地就施禮道:「在下為了諸般俗務耽擱,來得太晚,在此告罪。」

柳清揚笑道:「容公子能來,便是蓬蓽生輝,萬分榮幸之事了。」

何夫人也婉然笑道:「內間已備薄酒,還請公子入席。」

容若也知自己站在門前,這兩位也要陪著站在門外,更擾得里里外外、席上賓客不得安生,所以也不耽誤,點點頭,就陪著一起往裡走。

整個神武鏢局都擺滿了酒席,到處燈火輝煌,到處鼓樂喧天。但容若的身分不比尋常,沒有人敢於怠慢他,何夫人與柳清揚一起陪他穿過廣大的院落,直入內間大廳。

一如上次謝家壽宴一般,大廳里只擺了兩三桌酒席,招待身分最高的要人們。

放眼望去,幾乎都是熟人,大多是以前曾經拜訪過容若的各方勢力代表。見了容若這位日月堂新任主人,也無不起身招呼。

二三十個人里,容若卻只看到一個身影,只聽見一聲招呼。

「容公子,你總算來了。」男裝打扮的周茹在主席上站起來,笑盈盈舉杯,對容若做出敬酒的動作。

容若失聲叫:「周……周公子……咳……」

他一聲亂咳,才平復震驚的心緒:「你怎麼來了?」

「濟州城逢此盛事,我豈能不來一表心意,道一聲賀喜呢?真要謝謝何夫人抬愛,竟請我坐了主席,倒實在是慚愧。」

容若眼珠亂轉,四處打量,沒看到○○八的身影,也不知道她正躲在哪裡,暗中保護周茹。

這時,何夫人已經在前領路,把容若也引進主席了。

主席除了何夫人與柳清揚之外,坐的人很少,只有謝遠之、周茹和容若三人而已。

連濟州商會副會長、各方世家之主、名門弟子,又或其他一方大豪,皆沒有這個資格。

容若新接了日月堂倒也罷了,周茹竟也端然在座,可見濟州城的豪強們,對於周茹這個比容若更來歷不明、神秘莫測的人物,多麼重視。

容若目光一掃:「陸大人沒有來嗎?」

不管怎麼樣,以陸道靜一地父母官的身分,這主席沒有可能沒他的位置。

「陸大人到得極早,在席間大家也都頗為盡歡,後來衙門裡傳了話來,似乎臨時有什麼公務,陸大人就急匆匆走了。」何夫人含笑道。

其實天色已經很晚,連一對新人進洞房都已經很久了,若是普通酒席,早就該散了。

因著蒼道盟和神武鏢局聯姻是大事,原本的打算就是兩家擺流水席,酒席從何家的神武鏢局,到柳家的蒼道盟,把整條街都連起來,三天三夜,客來如流水,菜上似流水,就算吃飽喝足,也不必急著離開,大家坐在一起閑談,藉著聊天,各大勢力可以增加感情,討論各種合作事宜,所以,這內間的三桌上,大部分人都沒有離開。

但是,陸道靜提早一點離開,也絕不顯眼,更談不上掃興了。

容若點點頭,也不以為意,又問謝遠之:「醒思兄怎麼沒有來?」

謝遠之淡淡道:「這孩子有些不舒服,我沒讓他出門。」

侍立在容若身邊的肖鶯兒眼神微動,謝家的獨孫身體不舒服,這可是大事情,為什麼一點風聲沒聽到,到底生的是身病還是心病?

容若心思沒肖鶯兒這麼深遠,卻也心中微動。

在他印象中,謝醒思是個非常好動、好熱鬧的性格,濟州有什麼新鮮熱鬧事,都少不了他,以前領著容若滿濟州城玩,訪青樓、見名妓,也永遠少不了,最近倒真是很少見他了,好像從那次日月堂射箭會之後,就沒有再見了。連給明若離弔喪,為司馬芸娘辦後事,也沒有見著他的人影,難道……

容若心中還在轉著千萬種念頭,席間已不斷有人對著他敬酒。

席間個個都是大人物,誰也不能得罪,容若只得硬著頭皮,裝出笑容,一一應酬。

一輪酒喝下來,容若已是有些頭暈了,旁邊的周茹卻已笑嘻嘻道:「恭喜容公子,得任日月堂新主人,從此手操莫大權勢,殺伐決斷、旁人生死,都在公子一念之間了。」

容若對她一肚子火氣,也不舉杯,冷冷道:「我看不出這有什麼可恭喜的,殺伐決斷,非我所求,莫大權勢,卻是用許多人的死亡換來,我倒情願什麼也不要,大家都好好活下去。」

周茹笑道:「公子這話真的有趣,倒是大聲說出來,讓這滿廳里的大人物,都跟著笑一笑。這廳中哪一個不是跺跺腳,濟州震一震的人物,能有今日,靠的是什麼,公子倒在這裡說起夢話來了。縱然公子於權勢上並沒有多大心思,但既在其位,便謀其事。日月堂無數弟子的性命安危、前程未來都在公子肩上,要維護這一切,可不是說兩聲你好我好大家好便可以的。沒有殺伐手段,沒有雷霆手腕,焉能有太平之日?如果真的不在乎,公子又何必這麼晚了,還趕來赴宴,心情這麼不好,卻還要應酬?」

本來滿座都是笑語,大家說笑不絕,雖然皮笑的時候,肉不一定笑,但至少看來還是一團和氣的,沒料到周茹的發言,忽然間充滿了挑釁意味,卻叫滿座為之一寂。

何夫人身為主賓,咳嗽一聲,強笑道:「周公子說笑了,容公子來赴宴,本是……」

容若冷冷瞪著周茹:「何夫人與柳先生以禮待我,我也誠心相賀,兩家結親的喜事,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自然是沒有的。」周茹微笑道:「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除了這大鑼大鼓的大喜事,自然也少不了爭伐殺戮,血肉橫飛。容公子身已在江湖,肩上又擔了重任,他日少不了建些英雄偉業,斬奸除惡,我在這裡,先為容公子賀喜罷了。」

容若挑挑眉:「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過是藉口。只要有決心,不該做、不可做、不能做的事,也一定可以不去做。江湖一定要殺戮嗎?所謂的斬奸除惡,以建威風,我倒還真是看不上眼。我身在江湖,不會讓江湖來改變我,倒要變一變我眼中的江湖才好。」

本來滿座客人,只當二人不和,言辭爭鋒,有意相勸,但說到這個地步,容若這一番話,卻令得座中諸人,神色微動,都生起感觸來了。

周茹悠悠而笑:「公子此願,果然大見慈悲心,只是濁世滔滔,爭鬥不休,公子真的相信自己可以做到嗎?」

容若揚眉,眉峰起時,目光中竟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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