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集 濟州煙雨 第三章 惹事生非

永安鎮,普通的鎮名,普通的小鎮,但因為地處京城附近,來往的商旅遊客、達官貴人極多,道路四通八達,所以遠比國內普通的鎮子富有繁華。

小鎮里的居民,也常見大官大富者的儀仗車馬,眼界早開,只是今天兩輛直如移動大房子的超大馬車駛進小鎮時,卻真的讓不少人驚得目瞪口呆,紛紛暗中打聽,這是哪一家的親王出巡。

天已入夜,馬車理所當然就停在了小鎮最大的客棧「如歸居」門外,這樣的氣派,嚇得連小二到掌柜,直至老闆,竟是足有十個人恭敬地站在大門前迎客。

容若迫不及待跳下馬車,伸個懶腰:「好了,總算有歇腳的地方了。」然後伸手打開車門,自車裡扶出了楚韻如。

容若相貌平平,楚韻如卻國色天香,二人這一亮相,倒叫四周圍觀的人忍不住一起慨嘆了起來。

楚韻如不知別人不約而同嘆氣是為了什麼,不由驚訝地望向容若。

容若鬱悶地撇撇嘴,還不及說什麼,背後就傳來一聲嘲諷的冷哼:「他們在為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而嘆氣。」

楚韻如乍聽這不雅的話,愣了一愣。

容若深吸一口氣,強抑怒氣說:「你懂什麼?莊稼一枝花,全靠什麼當家呢!也不想想,你吃的糧食是怎麼來的?」

剛躍下車的蕭遠一愣,沒料到容若這樣回嘴,怔了怔之後,才啞然一笑,搶上前大步往如歸居走去,把手一揮:「給我最大最好的雅間上酒菜,馬車替我安頓好。」

他是王爺,一身的貴胄氣派,再加上作威作福慣了,這一番反客為主,隨口吩咐,倒讓別人生出他才是一行人中首腦的錯覺,店老闆哈著腰,連聲應是。

容若還瞪著眼發愣,蕭遠已經走進了如歸居,目光一掃裡頭鬧哄哄的所有客人,把眉一皺:「太吵了,給我清場。」

「這個,客官……」店老闆一腦門子亮晶晶的汗珠,乾笑著把腰越哈越低。

蕭遠冷笑一聲,忽提高聲音大聲說:「有誰願意立刻離開,就可以去找我的隨從領十兩銀子。」他說著回頭一指,指的正是容若那張滿布驚愕,張口結舌的臉。

呼啦一下子,一股可怕的人流就像潮水般往大門涌去,一條條伸長的手臂頃刻間就把容若給淹沒了。

就連面對最可怕的宮中高手也不忍心棄容若於不顧的楚韻如毫不猶豫,立刻拋開容若往後退,用實際行動,再次證明了「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這句名言的確是真理。

容若慘叫著,在一大堆胳膊,一雙雙亮得像狼一樣的眼睛,一張張口沫橫飛的嘴之間掙扎,耳旁響的全是亂鬨哄的大吼大喊。

「我這就走,先給我十兩。」

「我第一個出來,給我十兩才對。」

「明明是我在最前,應該先給我。」

容若幾乎要抱頭叫娘了,不過他叫出來的卻是:「性德,救命啊!」

性德搖搖頭,就算神通廣大如他,面對這麼可怕的情景,也是束手無策。

在一片混亂中,清盈嬌柔的燕語鶯聲卻特別清晰:「要銀子的排好隊,一個個過來拿,少不了你們的。」

眾人聽得「銀子」二字,即刻兩眼放光,扭頭一看,卻是兩個清美的少女站在馬車旁,手裡正揚著好幾錠銀子。於是,又是一陣喧鬧,人群立刻轉移陣地圍了過去。

好在有兩個力氣不小的大男孩在旁邊護著,不讓眾人推嗓胡鬧,口裡更發出警告:「一個個來,誰要亂擠,誰就別想拿到一文錢。」

眾人聽得利害相關,果然就規規矩矩,聽話的排起長隊,一個個上前領銀子了。

容若剛從重圍中被解救出來,還覺得頭昏腦脹:「這是怎麼回事?」

「我吩咐的,原本咱們即要在這裡歇息,讓閑雜的人出去,也是應當,我們又不缺銀子,總好過讓他們圍著你鬧。」楚韻如答得理所當然。

容若深深嘆氣,楚韻如是皇后,何等尊貴,習慣了走到哪裡都叫閑人閃避,更從來不會費心思去計算銀錢上的問題。

可是他做為孤兒出身的窮小子,就算現在貴為天子,富有四海,出宮時,還順手抄走了小半個國庫里的財產,給錢時卻還是肉疼得要命。而且最大的問題是,根據他看書,看電影,看小說的經驗發現,在古代,一跑到酒樓客棧就拍著桌子要把別人趕走,自己一個人獨包,就怕不知道怎麼顯示自己錢多的人物,通常都是反面壞蛋,只是為了讓英雄了得,沒錢卻有骨氣的主角亮相出場而當陪襯的。

「有幾個臭錢,有什麼了不起。」清清脆脆的聲音從如歸居里傳出來,竟壓倒了所有人爭要銀子的喧嘩聲,可見這一聲清叱,絕對是由高人以內力發出來的。

容若挑挑眉,是吧!是吧!來了吧!一旦有錢人跳起來要拿銀子砸人,那些英雄高人肯定會忙不迭的站出來大顯威風。

他滿心好奇的往如歸居里竄,卻見原本滿是客人的大堂里,只剩下狼藉的杯盤,和幾個縮在旁邊不敢吭聲的小夥計。

蕭遠大大咧咧坐在正中間,眼前站了一男一女。

男子身形頎長,眉目俊逸,顧盼間自有一股朗朗英風逼人而來,著的是尋常式樣的書生袍子,料子卻是雪緞,領口下擺並著袖邊皆綉了細細一圈金線花紋,腰裡系的也是白玉帶。一看就知道來歷不凡。

那女子穿著淡紅色的衣裙,腰間垂下長長飄帶,墜著一個雙燕飛的玉佩。衣色艷,容色更艷,纖纖的手指伸出來,腕間的玉鐲兒響個不停,正指著蕭遠大發嬌嗔。

「這就是江湖女子嗎?」楚韻如也已隨著容若進來,見那女子,不由驚異好奇。原來江湖上的女兒便是這般,明亮的眼,明麗的臉,說話的聲音清脆響亮,動作乾淨俐落,站在男子面前,也絕不羞怯後退,果然有意思極了。

容若的想法卻和她不同,根據第一眼觀察,從這兩個人的衣飾、氣度上來看,必是出身不凡,有來歷的人。可是那男子的衣服並不華貴,女子身上除了玉鐲、玉佩外,再沒有別的飾物,可見不是驕奢倚勢之人。只是那女兒家多少有些小姐氣,想來是見不得別人擺譜顯富,那男子多半只是奉陪她鬧事罷了。

容若腦子裡轉了一圈,正要想法子勸一勸,再拉拉交情,套套關係,學一個小說里英雄識英雄,電視上少年遇美人。

可惜蕭遠已經點點頭:「我有錢是沒什麼了不起,你既不高興,我便不趕別人走就是了。」

容若料不到京城一霸的誠王蕭遠會這麼好說話,不由一愣。

那美人想必已習慣別人對她的話令出必遵,毫不懷疑地收回指著蕭遠鼻尖的縴手:「算你知趣,本小姐就不教訓你了。」

倒是她身邊的男子眉頭微皺,望向蕭遠的眼神有些警戒之色。

蕭遠大大方方站起來,大搖大擺走到如歸居門口,對著外頭大聲喊:「別發銀子了,這裡我不包了,人我也不清了,大家回去各自吃喝吧!」

正在分發銀兩的凝香和侍月聽得一怔,而圍在他們四周,眼巴巴等銀子的人,立刻叫了起來。

「為什麼?」

「你怎能言而無信?」

蕭遠搖搖頭,回頭拿手一指那紅衣女子:「不是我言而無信,是這位姑娘不喜歡,逼我停止,我也沒有辦法。」

蕭遠話音未落,只聽得腳步聲聲,喝罵連連,一大串人又都沖回如歸居,里三層,外三層的把那紅衣女圍個水泄不通。

「哪裡來的潑娘們,這麼愛管閑事?」

「人家大爺要包酒樓,咱們拿點小錢,礙著你什麼眼了?」

「你眼紅,你自己來拿啊!又沒人攔著你,你不愛錢,也沒有人逼你來拿,幹什麼壞我們的財路?」

「沒教養的女人,看你這樣子,就不是良家婦女,不知是什麼樓子里出來的貨色。」

罵聲越來越響,內容越來越不堪,甚至還有人七手八腳,要打要踢,要擰要摸。

那女子這輩子都不曾陷入過這麼難堪的處境,嚇得臉色發白,渾忘了自己一身武功,竟是驚慌得左攔右躲,奈何左右都是人,攔不住,躲不開,急得兩眼通紅,幾乎要哭出聲來。

遠遠看到這般情形,凝香、侍月張口結舌,蘇良連連搖頭,趙儀則悶笑著說:「我原以為,那個荒唐皇帝已經夠無賴了,想不到,這位惡霸王爺的本事,更勝一籌,這一路,真不知要鬧出多少事來。」

與那女子作伴的白衣男子,初時也被這陣仗嚇得有些愣了,可一見女伴驚慌失措,忙過來救護,口中不斷勸說,雙手用力分開眾人。他的動作看來平常,卻都暗含內力,輕鬆分開人流,讓那女子有機會脫身。

紅衣女受盡羞辱,滿腔怒氣,一得自由,立時嬌叱一聲,直撲蕭遠。一道銀光從她袖中滑入掌心,一閃而至,如電擊長空,銳利無匹。

蕭遠身上沒帶武器,當即大喝一聲,雙手就勢舉起一個圓桌面,直如盾牌一般迎過去,任那一把銀刀變化萬千,虛實莫測,大大的圓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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