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第471章 眾叛親離

「你怎麼會在這裡?」晏博齋看著絕對不應該出現在密室里的晏博文,失聲驚問。

晏博文正坐在書桌前提筆寫著什麼,手邊放著一本厚厚的手札,抬起頭來看著他微微一笑,「原來你還是這個老習慣,喜歡把每天的心情寫下來。小時候是寫一本燒一本,現在倒是不用燒了,全存在了這裡。」

晏博齋的臉色立即變了,「你到底想幹什麼?難道你以為你有了這份手札就能鹹魚翻身,置我於死地么?那你就太天真了。」

「大哥說得很是。」晏博文也不動氣,依舊笑看著他,一時寫完,吹乾了墨跡,展示著自己手裡的書信,「你不知道吧?從小我就喜歡模仿別人的筆跡,爹的,娘的,你的我也私下練過,後來被娘發現了,一頓好打。但所幸這些年還沒有退步,你看幫你寫的這份遺書還像那麼回事吧?」

晏博齋臉一沉,「你這是何意?」

晏博文笑問:「難道大哥這麼個聰明人竟會看不出來?」

「你可別亂來,這兒畢竟是晏府,由不得你撒野。」晏博齋此刻著實有些中氣不足,色厲內荏了。

一邊說著話,一邊悄悄往門外退去。然後迅速扭頭就跑,他要找人來,他一定要快點找人來,論起單打獨鬥,他是無論如何也打不贏這個弟弟的。

晏博文只是這麼微笑地看著他,看著他跑到下一道門前,看著他驚恐地發現怎麼也推不開那道門了。

「開門,快開門。」晏博齋心頭的陰影如滴在清水中的一團墨汁,迅速地擴張開來。外頭明明留了人的,怎麼會沒人給他開門?

「別叫了,外面是不會給你開門的。你用錢買來的忠心,自然也能用更多的錢出賣。」晏博文唇邊笑意愈濃,但那笑意里卻隱含著濃重的辛辣與嘲諷。

用鎮紙壓住寫好的信,他站起身來,優雅從容卻如危險的獵豹般一步步逼近了晏博齋,「我若不是親眼看完了這些,還真的不敢相信,你居然是這麼惡毒的恨著我和爹娘,乃至整個晏府的一切。不過,你既然如此憎恨我們,為什麼不幹脆離開我們,去尋找你自己的海闊天空呢?」

「既然是晏府欠我的,我拿走這一切,又有什麼不對?」危險漸漸浮上心頭,快要將人的整顆心吞噬。晏博齋可悲地發現自己永遠都在畏懼這個弟弟,這麼近地盯著他的眼睛,那呼吸都開始急促起來,心更跳得如擂鼓一般,只是強硬地支配著雙腳不肯退縮,「你到底是怎麼進來的?」

晏博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丟出一串鑰匙,「這是你的妻子給我的,至於這間密室的鑰匙嘛,我記得娘那兒還有一把,她總喜歡藏在梳妝台的菱花鏡下,幸好,你不知道。」

晏博齋的目光灼灼地盯著那串鑰匙,面露猙獰,「那個賤人居然敢背著我玩花樣,我殺了她。」

「你恐怕沒有這個機會了,不過你們夫妻在這一點上倒是有志同心。」晏博文冷冷地看著他,「能把那樣一個大家閨秀逼得想要親手結果自己夫君的性命,大哥,你真的是個人才。」

什麼?晏博齋的面孔都扭曲起來,那女人竟然想殺了自己?

晏博文譏誚地一笑,不再多提。只告訴他,「大嫂已經帶著孩子去請外祖家的人了,應該今夜就會趕到。」

外祖?晏博齋愣了,朱氏家族可不在京城,她上哪兒請人去?離京師最近,稱得上外祖家的只有裴氏的一支。他的心驀地往黑洞里沉去,「你們……」

聯手了?

晏博文微微頷首,證實了他的猜想,「朱家是小寶的外祖家,但裴氏,只要我在,也永遠是晏家的親戚。」

晏博齋強自鎮定,但身體卻止不住地開始微微發抖,「你們休想,你以為單憑你們二人就可以成事么?別忘了,皇上可是更加信任我的。」

「你怎麼到了今時今日還如此糊塗?皇上,根本就不是任何人可以永遠依靠的,皇上,哪怕你曾經救過他的性命,也永遠不要指望哪天在你犯錯的時候他會饒過你。」晏博文輕聲嗤笑,「也對,畢竟你也沒有好好聆聽父親教過的侍君之道。」

晏博齋頓時不服輸地叫囂起來,「你就是知道又有什麼用?不一樣被我整成了殺人犯?」

晏博文深深看了他一眼,神色漸漸嚴酷起來,「我承認,從前的我確實是忽視了你,以至於讓你有機可乘,謀奪了原本屬於我的一切。而後,更是萬萬沒有想到,你居然喪心病狂到連親生父親也不放過,讓他染上了煙癮,不得不聽命於你。可是,你若是以為我當真拿你毫無辦法,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晏博齋瞧著他嚴肅的樣子,越發的心驚,聲線開始不穩了,「你……你就算是殺了我又怎樣?你怎麼跟外面的人交待?難道,你要跟別人說,你這個殺人犯連自己的親生大哥也不放過么?你既然口口聲聲提到父親,那你作為晏家的子孫,卻是手足相殘,那你又怎麼有臉去跪拜晏家的祖先?」

「說得好。」晏博文放聲大笑,笑聲中卻充滿了無限的悲涼,「我就是因為太在乎晏府的名聲,太在乎九泉之下的爹娘,所以才對你一忍再忍,可是現在,我不需要再忍了,因為你,真正做出了令晏家蒙羞,死有餘辜之事。」

晏博齋心下愈見慌張,聲音更顯凌厲,「你胡說什麼?」

晏博文一字一句地道:「春梅有了身孕,時間正是爹娘剛剛下葬前後。她是死了,可她的屍首還在,一驗即知。而現在,她的屍首應該已經被趙大哥交給皇上了。而我這兒還有一份大嫂的親筆證詞,能證明是你擔心醜事外泄,殺她滅口的。」

晏博齋的臉唰地一下就白了,不可置信地喃喃,「怎麼會?怎麼會。」

晏博文仰天嘆息,「天網恢恢,百密一疏。大哥,你不僅做出此等有辱家風之事,還殘殺了自己的親生骨肉,因此而引咎自裁也很是理所當然的,對吧?」

晏博齋真的有些怕了,「我……我不死,你憑什麼要我死?就算是我做出這樣的事情又怎地?最多不過被罷黜降職而已,再過些年,等事情淡了,所有的東西還是會回來的。」

晏博文看著他搖了搖頭,「當年我被你下藥,錯手殺了子眭,爹都把我趕出家門。你以為就憑你的這些行徑,晏府能容得下你?」

「可我現在就是晏府的老爺,沒有人可以管我,沒有人。」

「你錯了,只要你頂著晏字的姓,只要你還在晏府的生活,晏府就可以管著你。」晏博文從懷裡取出幾塊黑色的藥膏,「這,是我剛剛從柜子里找到的,最後的幾塊了,很珍貴吧?你就用這種東西害死了子眭,害死了爹,現在,用它來了結你自己的生命也算是報應了。」

「你做夢。」晏博齋忽地從靴筒里抽出防身的匕首,對著晏博文就刺去。

只可惜,只一招,匕首就咣啷一聲落了地。

晏博文一臉憐憫地看著他,「大哥,都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是如此的不長進?」

晏博齋怒吼一聲,血紅了雙眼又去掐他的脖子,再一招,就被晏博文一記手刀劈中了後頸,痛得他眼前一黑,暫時失去了反抗能力,卻又不至於暈厥過去。

晏博文拿出一瓶迷藥,放在他的鼻端。晏博齋聞到那股異香的時候,就心知不好。奈何仍是吸了幾口進去,掙扎了幾下,全身的筋骨就如同被抽掉似的,癱軟在地。

晏博文一把將爛泥似的他拉起,安放到椅上,「這些,全是你的東西。如今用在你的身上,也算是你自作自受了。」

晏博齋不肯死心,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你真的要殺我?你就不怕報應?」

晏博文撿起他的匕首,將那南夢膏一塊塊的切割成適合吞咽的大小,淡淡地回道:「我殺了子眭,雖然是你的罪孽,但我已經得到了我的報應。至於殺你,這是替晏家清理門戶,晏家的列祖列宗知道了,只會覺得慶幸。如果滿天神佛有覺得我做得不對的,盡可以降個雷下來劈死我,我無怨無悔。」

「要不,要不這樣?你放了我,我迎你進府,保舉你重新獲得爵位榮耀。」

「你以為我會信么?」晏博文有些好笑地反問:「換作是你,在我們兄弟之間經歷過這些,你還會相信我么?再說了,你自己現在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你死了,一來全了晏府的名聲,二來也讓皇上放下了對你過往之事的追究,也算是你替晏府最後做的一點事吧。」

「可你做這些,於你自己又有什麼好處?」

晏博文笑著嘆息,「大哥,你怎麼又糊塗了?我姓晏,我是晏府的長子嫡孫。爹當年只是將我趕出家門,並沒有抹煞我的身份。等你一死,我就算不為自己翻案,但想要回晏府繼承家業,難道還有人能說三道四么?再說,這晏府沒了主事之人,在朝中勢力盡散,恐怕皇上還巴不得我能回這風雨飄搖的晏府,當成一個污點,來減弱晏府的光環呢。」

「既你如此明白,作此行徑又豈非自相矛盾?你殺了我,是為了保全晏府的名聲,可你的歸來,又污掉了晏府的名聲,既是如此,你為什麼不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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