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209章 烏雲壓頂

公堂之上,章清亭接著解釋,「黑虎發起脾氣來六親不認,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召那養過獒犬之人詢問。」

孟子瞻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黑虎,故意問旁邊的青松,「這和咱家的神武將軍,是一樣的種么?」

「是!」青松毫不猶豫地答道:「獒犬性格勇猛善戰,能牧牛羊馬匹,若是有人激怒了它,或是傷了自家的牲口,必與之纏鬥,不分出勝負輸贏,不死不休!」

福慶忍不住也插了句話,「大人可以過來瞧,我家黑虎身上還有鞭痕未消,若不是有人打了它,它也不至於傷了人!」

「可你家一隻狗傷了我家這麼多人馬,該怎麼算?」薛子安狠狠地瞪著章清亭,「就算雙方爭執起來是個意外,可這藥費診金你總該賠的吧?」

章清亭挑眉冷笑,「那依您說,該怎麼賠?」

薛子安下巴一揚,「也別說我漫天要價,你賠我三十二匹好馬,三十二個完好無損的家丁便是!」

他已經算準了,就是這醫藥費,也得賠窮了章清亭!

章清亭心中早就料到,不慌不忙地道:「薛大爺,您這未免也太獅子大開口了吧?既都說了是意外,大伙兒又不是三歲兩歲的無知幼童,是你們先驚嚇了我家的人馬,不說救助吧,先該快些招呼著自己人離去才是。可你們卻不依不饒在那兒打起了狗,這狗它不懂事,您打了它,它當然要自保,它何錯之有?說句不好聽的話,你們家三十二位大人和大馬,居然打不過我家一隻狗,如此受的傷,也好意思賴到我家頭上?」

百姓聽得無不莞爾,確實,也是薛家人太沒本事了些!

章清亭接著分辯,「你們家的人馬受了傷,可畢竟都回來了。醫治醫治也就無事了。可我們呢?兩匹母馬流產,這過失讓誰來補?」

「難道你這兩匹還未成形的馬胎比起過我家這麼多人馬么?」薛子安好不容易抓住一個話柄,當即發難。

章清亭等的就是這句話,「是啊!兩匹未成形的馬胎當然比不過這麼多人馬值錢。可是薛大爺,也請您好好算一算。我家馬兒這要是生下兩隻小馬來,能出多少利息?這兩隻小馬長大了,過不上三五年,再生下小馬來,又該值多少錢?它們這年年生,養下來的小馬過幾年又能再生小馬,我這損失找誰賠去?」

她越說大伙兒越覺得有理,薛家的馬大伙兒在外頭全都看過了,用作騎乘拉貨的全是騸馬,再生不出小馬來的,可人家馬場損失的這兩匹馬卻是都能生育的。這樣算一算,卻是章清亭吃的虧更大了。

眼見圍觀百姓們不住點頭,章清亭知道大伙兒站在她這一邊了,又擺正立場道:「現在旱災當頭,不管我們家和薛家之前有些什麼恩怨,但大伙兒都是去給受災的百姓送水時才衝撞出這樣一個事故。所以我們家縱然受了些損失,也並不怪罪於誰,自己回去收拾了,也就罷了。卻不知薛大爺您為什麼一定要不依不饒地鬧上公堂來?耽誤了兩家的事情不說,最可憐的還是旱地的百姓們,我不知您家是怎麼安排,我們家今兒仍是送水出去了,只是又少了幾擔!」

百姓聽得無不贊服,到底是人家秀才家的娘子,多識大體,瞧都委屈成這樣了,不僅不計較個人的得失,反而還惦念著受災的百姓,瞧瞧人家這份胸襟,再看看薛家這小肚雞腸,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薛子安被說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的,今兒為了來打官司,他連自家的人馬都沒有收拾,當然更不會再組織人去送水了。這個可惡的殺豬女,居然利用這一點,又花言巧語地把民心扯到她家去了!可怎麼辦呢?到底自家做了什麼他心裡有數,實在扯不出來有利的理由了。

見風向徹底轉過來了,章清亭慢悠悠的使出最後一招殺手鐧,「這冤有頭,債有主!追根溯源,可是您家的人先驚了我家的馬,才引發後面的事情,若是一定要計較出個是是非非,恐怕倒是我們該尋您的不是吧?還請縣太爺明斷!」

孟子瞻淡然一笑,張口就落下判詞,「兩家送水,都是善舉。狹路相逢,本該禮讓。無心失火,驚嚇落馬,不去救人,反把狗打,牲畜非人,豈知退讓?你要她賠,她索你銀,既非有意,何須輸贏?息事寧人,皆回去吧!」

「好!」這判詞詼諧幽默,淺顯易懂,百姓們聽得分明,都覺得縣太爺斷得有理,鼓掌支持。

薛子安氣得不輕,卻苦於無理可據,若是再鬧下去,反倒顯得他們家故意生事似的,只得悻悻地領著於掌柜和一眾傷兵敗馬回去。

進門反手就打了於掌柜一個大耳刮子,「這就是你出的好主意?這所有人馬的醫治費用通通由你來出!少一個子兒,我也不依!」

於掌柜忠心耿耿跟隨著薛家,十幾年來助紂為虐,不知替薛子安明裡暗裡出了多少壞主意,幹了多少缺德之事。這辦砸了一件事,就被薛子安如此對待,當著闔府的面弄了個沒臉,賠錢不說。還弄得顏面無光,丟臉丟到姥姥家去了!自此他也灰了心,沒多久倒是尋了個由頭,告老回家了。薛子安正嫌他年齡漸大,也不挽留,倒是自剪羽翼,失了個臂膀。

章清亭料理完了衙門裡的事情,這才回了家,想著馬場缺的差的東西,又添補了回去。

張發財見她臉色憔悴,累得不輕,讓她在家休息,要替她過去坐陣,章清亭卻不讓,「您若是也走了,家裡就剩一屋子婦孺了,可怎麼放心?倒是我去那邊更便利些,橫豎不算太遠,明兒再回來就是!」

匆匆忙忙用了個飯,又過去了。

賀家那邊也派了人手過來幫忙,苦候了兩日,賀家的駿馬在圍欄外頭游來盪去,倒是真的勾搭了些心浮氣躁的年輕野馬過來廝混。哪些可以留下,哪些不用留下,彼此心中都有了個數。

到了第三日清晨,忽然有個馬群的公馬迎著朝陽長嘶一聲,立起了前蹄,姿態甚是雄壯。

所有人的精神都高度緊張起來,賀玉堂果斷下令,「套馬!」

就見那公馬撒開四蹄,一馬當先地就往外衝去。後頭的馬似是得了號令,並駕齊驅,勢如破竹的全都奔跑起來。

人群紛紛避讓,只是借著柵欄的阻擋套著早已相中的馬匹。這些野馬可比家馬神勇得多,家馬越不過的柵欄,它們不太費勁地就越了過去,越不過去的直接撞開了柵欄,如開了閘的洪水一般往外涌去。

這如何套馬,賀玉堂事先都經過了詳細了布置,隨著它們這大部隊套著馬直跑了半日的工夫,真真累得是人仰馬翻,再把那些上了套的馬帶了回來。

一點數量,共有二十一匹,賀玉堂帶走了十匹,又留了賀玉峰和兩個馴馬師幫章清亭馴服伺弄野馬,這才驅趕著馬匹回去了。

章清亭這兒,早就專門收拾了一處馬廄專門容納這些馬兒,累了好幾天,好不容易暫時消停下來了。她給眾人輪班放了個假,讓大伙兒都歇息歇息。

張小蝶捶打著酸痛的脖頸,「我的天!總算是可以回家安心睡個覺了!」

這些天確實是辛苦大家了,幾個小丫頭尤其累得夠嗆。章清亭心裡頭也惦記著,等閑下來,給她們一人做身新衣裳添兩件簪環,都很是應該的。

收拾了東西回去,卻見張金寶已然回來了,正焦急地在衚衕口張望,見到她們,趕緊迎上馬車去,「我一回來聽說馬場忙成那樣,想要過去可又沒馬又沒車,待要雇個車來,又尋思著就這一晚上的工夫了,免得費那個錢還給你們添事!」

章清亭笑道:「你有這份心就好了!正好你現在回來了,明天起就去馬場頂著吧,把阿禮成棟他們都換回來歇歇。特別是阿禮,自開了馬場,就沒一日回來休息過!這事明珠也記著,明天跟他說說,不管他怎麼說,也得把人給拉回來。」

眾人應下,各自回家歇息。

張金寶向她細述去永和鎮的情形,東西已經置辦回來了,還是上回那家店,仍是找的那個夥計,二回去就更加客氣了,價格公道,東西也沒坑他們的。

張金寶還發現了些專給孩子們玩的小玩意兒,他瞧著新奇有趣又好賣的,也讓人推薦了幾種,一併進了回來。他是中午到的家,張發財下午收拾了剛擺出去,就賣了好幾個。

這個章清亭之前倒是沒有想到,算是意外收穫。想想他們這扎蘭堡還真沒有一家認認真真經營小孩子玩意兒的地方,都是貨郎挑著擔子走街串巷,碰到了就買,沒碰上就沒辦法了。若是自己可以穩定地來做這個生意,想來也是筆小小的財路。

正讚賞張金寶這個心思想得很好,張金寶卻是一笑,「我這算不得什麼!不過是走現成的路子,採辦些東西回來罷了。福生他們收穫才大哩!這幾日,他和小郭把整個鎮子的馬具坊都逛遍了,一家一戶地瞧看,回來整宿整宿的商量,我不催都能不睡覺的!那稿紙畫了能有那麼厚一摞,就是吃了不識字的虧,有些東西心裡明白就是寫不出來。他們能說得明白的,我都幫他們記了,有些說不明白,只有他們自己懂的,只能記在心裡了。他倆倒是都說,這二回等晚上那識字班再開,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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