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159章 流鼻血了

今兒第一天開學,婁知縣宴請所有的老師。這種場合下,酒是不能不喝的,但是晚上還有成人班要上課,趙成材喝了幾杯,帶了三分醉意便從席上先告辭回來了。其他的就交給李鴻文了,反正那傢伙酒量好,就算是真喝趴下了,也可以直接回家歇著。晚上學生少,離自家又近,有他一人盯著就行了。

趙成材步履踉蹌地回了家,滿心就尋思著趕緊回房先睡一覺。

他們搬到新房來之後,住宿條件大為改善了,樓上兩間套房,右邊裡頭那間給了章清亭做卧室,外頭這間準備布置成書房,只是暫時都還沒錢添置傢具,不過已經可以容納趙成材擱個鋪,讓兩人分房而居了。

書房的隔壁就是小盥洗室,為了出入方便,留有小門,與書房卧室都是連通的。

章清亭洗澡時,只記得把盥洗室外頭的門閂上,窗關上,卻忘了跟這邊相通的小門要閂。

那門因時常出入,便虛掩著,隱隱約約透出那麼點春光來。

趙成材是讀書人,腳步本來就不重,再加上人洗澡時,總會弄出些嘩啦啦的水聲,這兩下便相互掩蓋住了,你沒聽見我,我也沒聽見你。

等到趙成材進了房,想躺下歇息時,才忽然覺出一絲不對靜,隔壁有人!

他真的可以對天發誓,他絕對不是故意的!只是出於人本能的好奇,探過頭瞧了一眼,可就那麼一眼,便讓趙大秀才當場定格,石化在那兒了!

這……這是什麼場景啊?

氤氳的霧氣里,一位美人香肩微露,玉臂輕舒,慵懶嬌嬈的正在上演一副活色生香的春宮出浴圖。

浴室里半明不亮,深褐色的木桶,卻越發襯得裡頭的美人膚白如玉,香艷撩人。為了寧神益氣,木桶邊還很是講究情調的燃了一盞香油,卻更為這副活動的圖畫增添了幾分魅惑。

借著那一點搖曳的微弱燭光,甚至能瞧見一點撒滿花瓣的水下春光。順著那修長的頸項蜿蜒而下的,是豐滿高聳的玉峰,特別是在美人舉手投足之際,更是含羞帶怯地顯出前面那兩點嫣紅的櫻桃。

這樣的場景,彷彿從天而降了一道雷,不偏不倚地劈傻了趙秀才。讓他那腦海里一片空白,什麼禮儀規矩,什麼聖賢名句,統統忘了個一乾二淨!跟中了定身法似的呆若木雞,傻愣愣地站在那裡,連眼皮子都不帶眨的。

軀殼為何物?魂魄又為何物?

這一刻的趙成材全都感覺不到了,整個人完全達到了抱元守一,返璞歸真的至高境界,如天地鴻蒙,混沌初開時無知無覺,純然忘我。

他是意識是全然忘我了,可他的身體卻並沒有全然忘我,仍是忠實地記錄和反映著他此刻最本能的想法。

具體落實下來,就體現在從鼻腔中緩緩開始凝聚,然後快速滴落的新鮮鮮血當中。

一滴、兩滴,沒反應。

那就繼續!三滴、四滴、五六滴……

終於,當趙成材胸前染上兩汪鼻血時,他終於感受到那麼一丁點輕微的涼意。而就是這麼一丁點的涼意就足以吸引著他垂下一直平視著的眼往下滑落,這一看之下——魂兮!終於歸來了。

趙成材兩手緊緊捂著鼻子驚慌失措地左看右看,第一個想法就是得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第二個想法是得迅速逃離案發現場!

人一俟恢複了理智,那份羞恥心就強烈地叫囂著,猛烈地批判著他做出最合乎一般道德準則的事情。

來不及深思,趙成材只想著若是要被章清亭發現,那他的一世清名啊,定是付諸流水了。

人在緊急關頭,往往都有些意想不到的潛能爆發出來。所以秀才以比狸貓更加輕巧的動作,比耗子更加警覺的速度,從二樓迅速往下逃竄!期間還沒忘記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一路順利地溜進一樓的盥洗室里,打來涼水,洗凈滿臉血污,爾後若無其事地坐在小院當中,仰頭望天。看風吹樹動,雲捲雲舒。

張金寶瞧見好奇,「姐夫,你這是在看什麼呢?」

「中午多喝了幾杯,有些燥熱,流鼻血了。」趙成材大大方方指著衣襟上的血跡,臉不變色地撒著小謊。

家人在前頭也被驚動了,張羅氏過來道:「那你是哪個鼻孔流血,就把另只手舉高。」

「好像……兩隻都流了。」

「那就都舉起來吧!」

「哦,好!」趙成材乖乖舉起雙手。

張小蝶道:「我去隔壁問問方老爺子,這流鼻血吃什麼敗火,買些來吧!」

「不用了!」趙成材急忙制止,那隻老頭子又精又猾,要是讓他知道,肯定又得取笑一番,「已經不流了,過會兒就好了!你幫我泡杯茶來就行。」

張發財說年輕人火氣旺,這是常有的事,只是多在秋天犯,春天犯的倒是稀奇。好吧,確實流鼻血也不是什麼大事,大家也不至於大動干戈的費心猜疑。

等章清亭舒舒服服洗完了澡,出來走廊上擦頭髮時,就見趙成材在下頭高舉雙手,兩眼望天,若祈福狀。不覺莞爾,「你在那下頭幹什麼呢?」

趙成材乍見了她,本來已經止住的鼻血又有些往外涌的趨勢,急忙扭過頭去,「別跟我說話,流鼻血呢!」

章清亭更是好笑,「你這麼大個人好端端地流什麼鼻血?現這讓你開學堂,又不讓你拋頭顱灑熱血,這麼拚命幹什麼?」

「這還不都是因為你?」趙成材一語雙關地嘟囔著,「要不是為了建這衚衕,我能想心思辦學堂么?若是不辦學堂,哪有機會甘灑熱血寫春秋啊?」

章清亭抿嘴笑了,梳順了長發,鬆鬆綰起,這才下來,「難道建這學堂不好啊?瞧你今日多風光?往後感謝你的人可多了去了!」

趙成材心思一動,「那你呢?」

章清亭不答,卻嗔了他一眼,「我這衚衕還沒賣出去,正鬧心呢!」

說了會子話,趙成材感覺自己能夠心平氣和地跟她相處了。鼻血好像也不怎麼流了,便把舉酸的兩手放了下來,「又怎麼了?」

章清亭心裡煩惱,把自己的打算跟他說了,趙成材聽完,首先就覺得她的思路錯了,「你又沒錢,光想著弄那些吃喝玩樂的東西,怎麼行?要我說,趁早換別的主意!」

章清亭小嘴一撅,「那你就不能想些既不太費錢,又有意思的主意來啊?」

趙成材嗤笑,「這話問你自己是最清楚不過的了!你自個兒想想,我去路邊買包松仁回來,你都愛理不理的,這些不值錢的玩意兒能入得了你的眼?若是連你自己都吸引不了,你可怎麼吸引那些有錢的大爺來?」

這話說得很是,章清亭心裡點頭,臉上卻被批評得掛不住了,「那你又沒主意,就會說我!」

趙成材白她一眼,「這主意不得讓人想想啊?哪有這麼快的?我又不是神仙!行了,我給你琢磨琢磨!」

他皺眉拉扯著衣襟,轉身進屋換衣裳,「真是可惜!這麼好的新衣裳,剛上身就染了。」

章清亭在後頭笑道:「你若是給我想出主意來,我再給你做一件!」

趙成材心想,你明明就給我買了兩件的,還有一件藏在哪兒了呢?我都說得這麼明白了,你也不言語,居然還拿來獎賞我給你出主意,真是小氣!

不過過日子嘛,總歸要小氣點才算賢惠的不是?趙成材又自我安慰著上了樓。

樓上沐浴後的香氛仍在,提醒著方才的那一切並非雁過無痕,趙成材心中又是歡喜,又是忐忑。像是一個旖旎的夢。深藏在心裡,偷偷和自己分享著這份小小的快樂。

換了衣裳,休息了一會兒,準備了晚上上課要用的東西,吃過了晚飯,他正準備去學堂,卻見爹娘弟弟全都來了。

趙王氏四下打量著這兒的房子,嘴上卻道:「我們吃了飯,反正也閑著沒事,就送你弟弟來上學,再瞧瞧玉蘭。早上那開學可熱鬧得緊,晚上可有么?」

趙成材知道老娘是打著這幌子來視察新房子的,也不好相攔,「晚上都是大人了,哪有什麼熱鬧?」

回頭瞧章清亭,淡淡的不冷不熱,倒是張發財非常客氣地招呼著,「親家快請進來坐!這是咱們剛弄的小店,正好提提意見。小蝶,快倒茶來!」

張小蝶覷著大姐神色,過去倒茶了。又一推元寶,「去隔壁叫玉蘭姐姐回來!」

章清亭溫顏對趙成材道:「你有事情忙就先過去吧!別在家裡磨蹭了,小心誤了正事。」

趙成材聽她這麼一說,頓時放下心來,「成棟,見過你嫂子,咱們也該走了,還有金寶,你東西收拾好沒?」

「你們先走,我上趟茅房馬上來!」張金寶慌慌張張跑後頭了。

張發財罵了一句,「真是懶驢出門屎尿多!」

趙成棟這才局促地上前給大嫂見禮,章清亭應了一聲,問了句,「手好了么?」

趙成棟很是赧然,「差不多了,除了使不上大力,幹些輕活都可以了。」

章清亭點頭,「好好保養,隨你哥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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