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頭竟然比我還厲害?被她一嚷嚷,林晚榮倒是愣了。什麼叫做一滴都不能少?這小妞霸道的過分了吧。
死亡之海昏黃一片,狂風怒吼,飛沙走石,遠遠望去,便像一塊疾速升騰的黃色雲彩。漫天的風暴咆哮著,掀起飛揚的塵土,大小不一的碎石在空中飛舞旋轉,噼里啪啦往地上砸來。處在風暴的當心處,即便是平日自認為強壯無比的林晚榮,也感覺身如一片枯葉,搖搖晃晃著便要飛上雲天。他用身體擋住飛濺的碎石,將玉伽護在懷中。
死亡之海的威力,遠超出林晚榮的想像,二人加在一起,好歹也有兩百多斤的重量,可是在這風暴的眼裡,卻是輕的連一片樹葉都不如。狂風吹打著衣裳,腳下的塵沙旋轉著飛上天,二人身體不斷的變輕,眼看就要離地而起。
「窩老攻,我們要死了嗎?」突厥少女湊在他耳邊大聲說道,眼中閃過複雜難辨的光輝。
「別說話,咳,咳——有我在,你不會死!」林晚榮大吼了幾聲,才一張開嘴,便有無數的風沙塵土隨風而入,塞滿口腔鼻孔,惹起他一陣劇烈的咳嗽。就連呼吸都有一種要窒息的感覺。
「有你在,我就不會死?!」玉伽緊緊咬住鮮艷的紅唇,微微低下頭了去。她沉默良久,忽地在他耳邊輕聲顫抖道:「窩老攻,如果你不是大華人,那該多好!!!」
廢話,我爹我娘生就了我的黃皮膚、黑眼睛,哪能叫你說改就改?林晚榮惱怒道:「如果你不是突厥人。那就更好了。我可以在大華好好治治你!」
嘩啦的狂風吹過。便如旱地拔蔥般將二人同時向空中捲去。玉伽只覺身如浮萍般飄起,淚珠瞬間蘊滿眼眶。她用儘力氣大聲道:「窩老攻,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咳,咳,抱緊我——」
那風勢越來越疾,轉眼便要將二人捲走。林晚榮被玉伽抱得緊緊,想要移動也是難如登天。他忍不住的虎吼一聲,摟住少女的身子就勢幾個翻滾,甩出數丈開外。轟地巨響,二人方才立足處。瞬間便被夷為平地,滿天儘是飛舞的黃沙。
玉伽說話間。風沙正嗆入口腔。這一翻滾,更是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再遲上一會兒。就真的要粉身碎骨了,林晚榮臉色蒼白,冷汗都流不出來了。望著那咳嗽的流淚的突厥少女,林晚榮像是頭被激怒了的獅子。疾聲吼道:「我不管你是誰,你現在給我安靜,安靜!!!聽到沒有?!——奶奶的,沒被沙暴捲走,卻差點被你這小娘皮給氣死!」
他一連吼了幾聲。吃了滿嘴的沙子,臉上沾滿黃沙塵土。模樣甚是猙獰。
突厥少女獃獃的望著他。銀牙將紅唇咬得緊緊,淚珠忽然落了下來。
「不許你罵我!」她嚶嚀一聲,猛的鑽進他懷抱里。張嘴就往他胸前咬去。玉伽的牙功,林晚榮早已見識過數次了,這一口下去,胸前便印出一排整齊的牙印,沁出點點血絲。
奶奶的,這突厥女人果然是屬豹子的,咬得鑽心的疼。漠風吹來,林晚榮唯有護住這刁蠻的女子,前有豹口,後有沙石,兩邊受疼。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厥少女終於鬆了口。望著他胸前那排整齊帶血的牙印,她呆了呆,忽地雙眸一濕,無力低下了頭去。
「你屬狗的?怎麼不咬了?!」疼!林晚榮倒抽了口涼氣,怒吼出聲。
玉伽不言不語,取過她用生命換回的水囊,輕輕貼在他胸口的牙印上,又低下頭去,緩緩地、無聲無息地將臉頰貼在了水囊上。雖隔著個水囊,那流寇激烈的心跳聲卻是清晰可聞,她輕輕閉上眼睛,嘴角卻是泛起一絲甜甜的笑意。
方才還野性十足的突厥少女,此時卻乖巧地像只狸貓,雙眸緊閉,長長的水潤睫毛微微顫抖,雙手雙腳都收攏了,緊緊蜷縮在他懷裡,一動不動。這般情形,倒是讓林晚榮有些摸不著頭腦。
玉伽蜷在他懷裡,將他抱得死死,漸漸的安靜了下來,沒有了這丫頭的叨擾,林晚榮心裡也平復了許多。在漠漠的黃沙里,二人都不說話,天外狂沙亂舞、呼嘯一片,這裡卻是靜謐無比。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覺玉伽從來沒有這麼安靜過。林晚榮低頭看時,卻見那突厥少女臉帶笑容,呼吸均勻,竟是睡熟了!
這樣也能睡著?女人,真是不能用常理來衡量啊!林晚榮仰天悲呼,痛心疾首。
恐怖的沙漠風暴終於帶著呼嘯,絕塵而去,只留下滿地的雜物碎片、黃沙瓦礫,可謂遍地狼藉。林晚榮雙腿深陷沙地,厚厚的黃沙,直堆積到他大腿根處。
「起床了!」林晚榮惡狠狠地一掌拍在玉伽的翹臀上,突厥少女啊的一聲驚叫,拔地而起。只見自己躺在沙地上毫髮無損,倒是那流寇被黃沙埋進去大半個身子,臉上沾滿黃沙,呼吸急促,疲累的彷彿就要倒下去。
「下流!」突厥少女輕呸了聲,臉色赤紅一片,她急急的蹲下身,自懷中取出那名貴的金刀,刷的一聲插進他身前的沙土中,奮力挖掘著,要將他解救出來。
見這突厥少女野蠻施工,根本就不在乎那名貴的金刀。那一刀一刀都靠著大腿根上,再近上幾寸便是關鍵位置,林晚榮嚇得臉都白了:「慢點,慢點,小妹妹,這麼名貴的金刀,用來挖土太浪費了——還是我自己來吧!」
「不要你管!」玉伽應了一聲,手中的金刀卻是刷刷的幾聲,掘的更急了。
這是要我的命啊!林晚榮大驚,急忙按住她手:「小妹妹。謝謝你的好意了。你這小刀太名貴,我怕待會兒一不小心,撞到我身上的某樣堅硬物體。磕壞了你的金刀。那就是得不償失了!」
磕壞金刀?玉伽一愣。待看清楚那金刀下手的位置,卻是啊了一聲急急收手。雙頰赤紅地轉過了頭去。女人終究還是臉嫩啊。林晚榮哈哈笑了幾聲。
「不要臉!」玉伽瞪了他一眼,輕輕將金刀插在一旁,徒手為他掘沙。
二人齊心合力,刨了好一陣,才將那沙土清理地差不多。林晚榮使出吃奶的勁,從沙堆里蹦了出來,卻見腿上紅彤彤地滿是流沙刮痕。褲子也破破爛爛的,只剩了幾道布條隨風搖擺,尚幸平角褲還在。才沒有丟大丑。
玉伽望著他這狼狽模樣,咬了咬牙。想笑,鼻子卻是酸酸的。
「看什麼看。沒見過我這麼拉風的人?!」被這突厥少女盯的實在有些不好意思。林晚榮惱羞成怒的喊了一聲。
玉伽偏過頭去。小聲哼道:「難看死了——誰看你?」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沙暴,在數百丈開外生生的堆出了一座巨大的沙丘,面積足有數十畝地大小,其威力可見一斑。馬車被掀到空中。摔落成碎片,連那伙頭軍用的唯一一口大鍋,也飛出幾百丈,埋到了沙坑中。
「林兄弟。你怎麼樣。沒事吧?!」高酋顧不得抹去臉上的塵沙。急急奔過來問道。
林晚榮嗯了聲:「我沒事。就是後面要穿著開襠褲趕路了,不過這樣也不錯。最起碼不會影響我青春期的發育了!」
強就一個字!高酋聽得冷汗刷刷,對林兄弟佩服的五體投地!
「小李子怎麼樣了?」林晚榮正色問道。
老高拍著胸脯道:「有我在,你就放心吧。保這小子一點事沒有。方才我還喂他喝水了呢!」
林晚榮點了點頭,與胡不歸在隊伍中來回穿梭著,清點著損失。
威力如此巨大的沙暴,就連熟習沙漠習性的胡不歸也未曾見過,這一番受驚嚇自是難免。好在前面的路上也遇到過幾次沙暴,諸人已經積累了些經驗,大家緊緊擁在一起,互幫互助、應付得當,人馬損傷極小,林晚榮也頗是欣慰。
當然,也有遺憾的地方,流沙颳起的鋒利碎石割破了兩個水囊,叫原本就捉襟見肘的水源愈發的緊張了起來,諸人都覺心痛不已。
「咦,」胡不歸跟在林晚榮身後,忽地驚了聲道:「將軍,你的水囊呢,怎的不見了?」
老胡這一喊,高酋也急急轉過身來,這時候,清水可比黃金還寶貴
水囊?林晚榮不自覺往腰間一摸,玉伽美麗的面容瞬間在眼前浮現。沙暴最猛烈的時候,是這突厥少女以身涉險,拚死將那飽飽的水囊抓了回來,林晚榮還為此怒罵過她。現在看來,她這舉動,或許就能挽救數十條饑渴的生命。
林晚榮還未說話,高酋朝不遠處望了一眼,頓時長長的哦了聲,笑道:「原來在這裡!」
幾個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玉伽騎在一匹青蔥小馬上,咬著鮮紅的嘴唇,雙手中卻捧著一個飽滿的水囊,握的緊緊,貼在胸口。
見諸人目光瞅過來,突厥少女微哼了聲,將那水囊藏在了身後。
這彷彿孩子般的舉動,引來眾人哄堂大笑,氣氛好不熱烈。老高擠眉弄眼道:「這水囊啊,也只有林兄弟能取過來了,大家等著瞧就是了。」
他一語雙關,諸人哪能聽不明白,頓時笑得更加厲害了。玉伽離得遠遠,不知他們在笑什麼,臉上滿是茫然。
老高這淫貨,倒是什麼都敢想,林晚榮無奈的搖了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