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玉笳上的唇印

「林兄弟,我當然知道你志向高遠,品行正直。如果是我大華姊妹,我老高絕不會幹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可是,她是突厥女人啊!突厥人蹂躪了我們多少的大華女子?這個血海深仇,何時才能得報?!搶突厥的女人,那能叫搶嗎?!這是每個正直的大華男人的分內之事,是為我大華姊妹報仇、為大華萬民爭光啊!」高酋義憤填膺,口水漫天飛舞。

「搶突厥女人不叫搶?太好了——哦,不,高大哥你聽錯了,我說的是太早了!」林大人急忙改口,面色嚴肅道:「我的意思是,怎麼著也要等打到突厥王廷,推翻毗迦可汗的暴力統治之後再動手搶嘛。我們的理想要遠大些——高大哥,那突厥女人你藏在哪裡?我這就找她報仇去!!!」

「本來是應該將她拿回來的——我們搜到一處民宅時,已經發現了進城時看到的那女姦細乘坐的馬車。」高酋嘆了聲,懊悔道:「可是杜修元這死腦子,定說大帥軍規,不準搶奪百姓財物,違者軍法處置。還沒進院子,他就將我阻了下來,你說可不可氣?我們是搶女人,和搶財物完全是兩碼事嘛!林兄弟,你可得好好教教杜修元,他的靈活性要是能趕上你的萬分之一,他打胡人就是必勝了。」

原來還沒有捉到「月牙兒」啊,林晚榮長長吁了口氣,心裡略略有些失望,拍著高酋肩膀道:「高大哥,杜修元說的也有道理,強搶民女畢竟是不好的,我們都應該譴責這種暴行。不過,如果那民女是姦細,就應該另當別論了。可是,你現在沒有證據證明這一點那,不能因為人家長得漂亮,你就說人家是姦細吧!這個道理是行不通的,我們講求的是以德服人。」

要證明她是姦細?高酋嘿嘿道:「這還用證明嗎?!兵荒馬亂的,要是正經人家的女子,誰會讓她頭露面,在這危險境地出沒?唯有女姦細,才有這個膽量,也才有這個必要——你瞧她那俏模樣,眼神一勾,就足抵千軍萬馬了。她要不是姦細,那還有天理嗎?!」

「哦,是嗎?」林晚榮微微點頭:「好像有些道理。不過,我們的大軍是紀律部隊,沒有證據,不能隨便栽贓罪名。」

看林兄弟似乎不為所動,高酋急急拉住他,擠眉弄眼道:「兄弟,戰時非比尋常,今夜發生這麼多變故,連元帥都差點出了意外,而那女姦細又湊巧這個時候在城裡出現。要說巧,這也太巧了吧!防患於未然還是很必要的!就算她不是姦細,那咱們也不能讓一個純潔天真的弱女子流落戰火之中啊。看著一朵鮮花凋零,這是多麼大的罪過阿,林兄弟,你玉樹臨風、風流倜儻,怎麼忍心干出這種殘暴的事情呢?!這不是你的風格啊!」

「罷了,心軟一向是我最大的毛病。」林將軍長長嘆了口氣:「我就和你看看去吧。若她真是姦細,就把她拿回我帳里好好審問!若是胡人的良家女子,那就讓她趕緊走路,這炮火無情的,要是傷到了臉蛋,她的父母該多著急啊!萬一她一時半會找不到家人,我也唯有秉著人道主義救援原則,先暫時收留她了——咦,高大哥,你瞪著我幹什麼,懷疑我的人品么?!暫時收留而已,不是收房。」

高酋擠眉弄眼,抱拳嘿嘿笑著,神情說不出的猥瑣:「既如此,我就替那突厥女人,感謝林將軍的大恩大德了。唉,像林大人這樣正直的人,我真是一輩子也沒見過,這突厥女人也不知走的什麼運氣,竟然遇見了您!」

兩個人同時齷齪大笑,當下便由高酋帶路,林晚榮帶了親兵,一起擒那女姦細而去。

興慶府戰事連連,城內人煙稀少,今夜出了胡人刺殺李泰之事,大軍正在四處搜查,城內早已經不復往日里的寧靜。

高酋七拐八摸,在臨近城北大門的一處小巷子邊上停了下來,四處打量了幾眼,壓低聲音小心道:「林兄弟,到了。那突厥女姦細,就藏在前面的民房裡。」

林晚榮抬眼往前看去,這巷子里漆黑隆冬,道路都看不清晰,兩邊的牆壁或倒或斷,早已殘敗。離著自己五六十丈的遠處,一座土牆築成的院落里,微微閃爍著燈光。那院子佔地寬廣,中間停著幾輛馬車,旁邊堆積著貨物,時時有馬嚏聲傳來,正是今日進城時瞅見的商隊,「月牙兒」看來就在這裡不假了。

杜修元帶了人馬,正潛藏在暗處守候著,見林晚榮來到,急急竄過來道:「林將軍,你可來了。」

林晚榮點點頭,神色肅穆:「杜大哥辛苦了。方才我正在營中處理軍務,高大哥回來稟報,說這裡情形古怪,可能藏有重要的胡人姦細,極大的威脅著元帥的安全。我不放心,就來看看了。裡面的情況怎麼樣?有多少胡人,有無強弓利弩?你不要擔心,我已經調動了神機營的神箭手百名、火炮五門,另有步營三千,一起前來協助你,眼下各路大軍已在路上,片刻即到。」

又是神箭手又是火炮的,叫林大人這麼一描述,那情形還真是嚴重之極了,杜修元聽得暗自咋舌,忙瞪了那「謊報軍情」的高酋一眼。老高被扣了屎盆子,卻不能爭辯,唯有嘿嘿乾笑兩聲,表示歉意。

「稟將軍,這院子里住的,就是我們進城時看見的那商隊。共有駝馬十匹,馬車五輛。由於不敢打草驚蛇,因此裡面的總人數尚是不詳,但依末將估計,絕不會超過三十人。這些人以大華人居多,未見配有兵刃,也未流露出明顯的姦細特徵。是否胡人派出的姦細,還有待查證。」

杜修元將裡面的情形大概描述了遍,林晚榮點點頭,贊道:「杜大哥,辦的好!若真的就只有三十餘人,那神機營看來是用不著了——」

就這麼大的個院子,撐死了能藏多少人?杜修元抱拳穩穩道:「即便院內全是姦細,末將也有足夠信心應付,不需再調人馬相助,請將軍放心。」

「那好,神機營和步營就不調了,」林晚榮嘿嘿道:「就按照原定計畫執行吧。今晚元帥遇刺,對我軍影響甚大。因此,對城內的每一個胡人,尤其是漂亮的胡人,絕不能放過,一定要仔細盤查。」

杜修元應了聲,便帶領兵士將那宅子圍了,高酋一馬當先的沖在最前,將那宅子的大門拍得嘩嘩亂響,怒聲喝道:「開門,開門,官軍查房了!」

兵士們的刀槍嘩啦作響,驚得院里的騾馬受驚嚎叫起來,四面一片沸騰。

等待片刻,自門縫裡傳出一個顫抖的聲音:「大人,我們是隴西的商隊,到塞外做生意的——」

「少廢話!」高酋等的不耐,不待他說完,便一腳踹開那大門,數百軍士如洪水般擁入,熊熊火光映照著明晃晃的鋼刀,將那開門的商賈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聞著院子里的聲音,屋裡歇著的大華商賈們早已披衣起床,望見高酋與杜修元帶領兵馬、殺氣騰騰的闖入,那鋼刀便架在眾人面前,商賈們頓時面色蒼白,渾身如篩糠般顫抖。這些大華商人中間夾著幾個突厥人,雖亦是衣衫凌亂,神色卻是鎮定了許多。望見大華諸商驚慌失措、瑟瑟發抖的樣子,他們眼裡頓時閃現出幾分輕蔑神色。

高酋嘩啦一聲拔出佩刀,怒號起來:「官軍查房,有衣裳的穿衣裳,沒衣裳的披麻袋!現在聽我口令:男人在左邊,女人在右邊,騾子站中間——」

他臉膛黝黑,牛眼如鈴,生的凶神惡煞般,不說大華商賈,就連那幾個突厥商人也不敢與他對視。「高大哥好氣勢!」連杜修元也忍不住贊他一聲。

高酋洋洋得意的嘿嘿幾聲,再轉過頭去卻有些傻了。那騾馬左邊站滿了人,右邊卻是連個母蟑螂都沒有。

「咦,」高酋頓時惱了,鋼刀一揮,火道:「人呢,就只有這麼幾個嗎?女人,啊不,姦細呢,長得很漂亮的姦細呢?」

那開門的商人四十來歲模樣,似是這商隊的頭目,見這位官人揮舞著鋼刀要殺人,他忍了心中恐懼,抱拳小心道:「大人,什麼姦細?!天大的冤枉啊!我們都是隴西府正經的商人那。您看,我身上還帶著隴西府的批文呢。」

杜修元接過批文掃了幾眼,點頭道:「你說你是隴西府經商的,那他們呢——」

他朝那幾個突厥人掃了一眼,冷哼幾聲。領頭的商人忙道:「大人誤會了,這幾位是草原來的友商,也是突厥內部的反戰人士,您看,隴西府也有批文的!」

他又從身上掏出蓋了官印的信箋要遞過來,高酋眼一瞪,將那批文搶過,扔在地上踩幾腳,怒道:「批文?批文有個屁用,老子看聖旨都看不過來。我問你,你說的什麼突厥友商、反戰人士,就只有這麼幾位么?!」

頭領點點頭:「目前就只此幾位了。」

「沒有女人?!」

頭領猶豫片刻才道:「沒有。」

林晚榮跟在高酋和杜修元身後冷眼旁觀,見高酋問話之時,那幾個突厥人眼神閃爍,目光不斷向內屋的帘子里瞄去。那帘子輕輕晃動,似是掩藏著什麼。

「沒有?!」高酋鋼刀一揮,正要發飆,林晚榮笑著拉住了他:「高大哥,你忘了么,我們說過的,以德服人!!」

這個時候要以德服人?高酋冷汗淋漓。林晚榮朝那帘子里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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