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快來人啊。」他急急忙忙的穿衣服,手腳一陣忙亂,樓下傳來輕輕的腳步聲。一個小丫鬟掀開帘子進來:「三哥,是你叫我——啊——你,你怎麼不穿衣服?」
那小丫鬟尖叫一聲,俏臉通紅。急急捂住面頰,嚶嚀一聲退了出去。
亂叫什麼,沒見我身上還穿著褲頭、腳上穿著襪子的嗎?!再說了,給你看上幾眼,那是你佔便宜,怎麼反倒埋怨起我來了。他好氣又好笑,朝帘子後的小丫環道:「環兒,你怎麼在這裡?!」
環兒將小臉掩在帘子後,低頭不敢看他,聲音細如蚊蟲:「三哥,你,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
這話說的!!林大人白眼一翻,我要能自己穿衣服,還叫你來幹什麼?
環兒也意識到了不妥,三哥是重傷員,叫他自己穿衣服,著實為難了他。
「三哥,要不,我,我閉上眼睛伺候你穿衣。」環兒輕聲說著,臉頰早已紅的通透。這小丫頭在蕭家是專門伺候小姐和夫人的,如今叫他伺候一個老爺們,著實不太妥當。
得,我自己來吧!林大人徹底的絕望了,哼哧了半天,費了老大的功夫,才穿好上衣,腦門上的汗珠嘀嗒往下掉。環兒看的不忍,忍了嬌羞輕道:「三哥,我,我幫你穿衣,你,你不要欺負我。」
林大人嘆了一聲,敢情我的名聲都已經差到這個的步了,連個小丫頭都要提防著我。
「環兒,你也來笑話我?!」林晚榮苦著臉道:「就我這麼個瘸子,不挨你的欺負就不錯了,哪還能反過來欺負你。」
「噗嗤——」小丫鬟輕笑一聲,抑了心中的羞澀,小心翼翼的服侍他穿好內衫長袍,又細心的撫平他衣衫上的褶皺:「三哥,公主和諸位小姐有急事,一大早就出門出去了,大小姐怕你身邊沒個稱心的人,就叫我過來了。」
「都出去了?是送夫人去了么?!」林晚榮淡淡道。
「你,你怎麼知道?!」環兒有些吃驚,急忙看他一眼,又輕輕低下頭去:「三哥,你莫要著惱,是夫人不讓告訴你的,幾位小姐也拗不過她。」
「就不帶這樣的,」林晚榮臉色惱怒,憤憤道:「連這事都要瞞著我!難道是越活越回去,我和蕭家還成了外人不成?」
三哥發火了,臉黑的跟炭似的,環兒嚇得不敢吱聲,委屈的低下頭去。
「環兒,對不起,」見那淚珠在小丫頭的眼眶裡打轉轉。林晚榮急忙歉意的笑笑:「我這話不是對你說的——夫人她們走了多久了?!」
環兒輕嗯了聲,擦去淚珠。看看天色,柔聲道:「小半個時辰。」
小半個時辰?林晚榮搖頭微嘆,擺擺手道:「你叫高酋以最快的速度來見我,再順便給我準備一架馬車!」
環兒應了聲,急急離去,過不了片刻功夫,便見高酋匆匆闖了進來:「林兄弟,你找我?」
「高大哥。我要去城南——」林晚榮拍著他肩膀。無語苦笑:「——蕭夫人要走了!」 天色還未放亮。長街兩岸的鋪子店門緊閉,百姓人家都還在睡夢中。滴滴嗒嗒清脆的蹄聲,劃破了清晨的寧靜,一架寬敞的馬車。順著長街飛奔,直出南門而去。
出了城郭,那寒氣便似又多了幾分。早春的晨露結滿轅架,飛馳的駿馬口嚼子呼出的熱氣,瞬間便凝結成了水霧,在空中划出一條長長的煙帶。
林晚榮神色鬱郁,坐進了馬車就沒露出個笑臉。高酋小心翼翼道:「兄弟,你怎的了?!這般萎頓,可不是你的性子!」
「高大哥,我是想不通。」林晚榮苦惱道:「你說夫人是不是對我很不滿?怎麼她要走了,卻都不告訴我一聲?最可恨的是,我這幾個老婆,還一個個都瞞著我!」
「怎麼會對你不滿呢?你想想,蕭家的兩位小姐,可不是都成了林夫人么?那蕭家夫人可能是見你受傷,不想勞你早起罷了。」高酋拍著他肩膀安慰道。
看不出老高這粗人,倒挺會寬慰人的,林晚榮笑道:「高大哥,你說話的水平越來越高了,也不知騙了幾位嫂夫人回家?」
「什麼嫂夫人,要那玩意兒做甚?!」高酋不屑的呸道:「我老高自由自在,怎會弄個娘們來管束我的好事?再說了,三條腿的蛤蟆難找,那四條腿的娘們,還不滿的都是?只要我老高願意,窯子里的姐們,個個都是你的嫂夫人,我老高一天換一個,還不帶重樣的!」
「哈哈哈哈——」林晚榮聽得放聲大笑,這老高的理論果真是精彩之極啊。
馬車狂奔了盞茶功夫,高酋掀開帘子看了一眼,忽地奇道:「兄弟,你看。那不是公主和大小姐她們——」
天色已是蒙蒙亮,遠處矗立一方小小的長亭。透過晨暉。幾個美妙的女子身影映入眼帘。仙兒與巧巧手拉著手,青璇與凝兒相互扶持,玉霜和玉若相擁成一團,她們或凝神,或輕泣,默默眺望著南方。
一輛精細的馬車漸漸遠行,官道上划出瀰漫的煙霧,緩緩消失在諸人眼前。
「駕——」見那馬車越行越遠,高酋也急了,幾步跨上車轅,手中韁繩一抖,兩匹駿馬同時發出長長的嘶鳴,甩開蹄子,奮勇往前而去。
秦仙兒轉過身來,正見高酋躍馬催鞭的一幕,頓時驚道:「是高酋?!他怎的來了?!」
肖青璇緩緩搖頭:「恐怕不是高統領來,而是我們相公來了。我就知道瞞不住他的!」
「快看。」只見高酋駕著馬車飛一般的躍出,在那官道上隔著自己等人數十丈的距離,卻連停都未停過,直直往前行去了。巧巧疑道:「不與我們敘敘話?」
「他是故意給我們臉子看的。」蕭玉若語氣幽幽,眼中淚痕清晰可見:「這惱人的壞胚子,是娘親不讓我們告訴他,他卻來責怪我們!」
「不會的。」二小姐方與母親分別,眼睛都哭紅了,正躲在姐姐懷裡抹淚,聽幾人責怪林三,急急抬起頭為他辯護道:「壞人才沒這麼小氣呢!他是急著為娘親送行,過不了片刻便會迴轉的。」
這幾位姐妹一人一個姿態,凝兒看的噗嗤笑出聲來:「各位姐姐妹妹,都在這裡埋怨也是無用。若真是氣惱了,那今夜便將大哥關在房外,叫他吃上個閉門羹,他便會老實了。」
「這個,不太好吧。」巧巧小聲道:「大哥有傷在身,若是再染上風寒,那還不叫人心疼死。」
蕭玉若笑著開口:「巧巧,便是你這樣寵著他,他才得意起來的。我倒覺得凝兒小姐這個辦法好,叫他吃上十回閉門羹,他便學的乖了。」
秦仙兒咯咯輕笑:「蕭家姐姐,這就叫做站著說話不腰疼,反正你和相公還有道門檻沒有邁呢。莫不是讓我們將相公拒之門外,你再悄悄接他進你香閨?咯咯——你可是有好幾回未遂的經歷,我們都知道的!」
「什麼未遂的經歷!胡說八道,我才沒有呢!」大小姐臉兒刷的紅了。秦仙兒為人潑辣,什麼話兒都能開的了口,聽她說的有趣,諸位夫人掩住嘴唇吃吃笑了起來。
「要不,還是從凝兒你開始吧,」秦仙兒眼珠一轉,哼道:「你要真能將相公關在門外,你有幾回,我便學你幾回。」
「那怎麼成?!」洛才女鮮艷的紅唇嬌艷欲滴,嫵媚輕笑:「相公可是我的親親寶貝,你們捨得,我可捨不得!」
呸,小狐狸精!幾位夫人一起笑罵。二小姐握住凝兒小手,嘆道:「凝姐姐,我現在才知道什麼叫做夫妻相。就你這模樣,若說和那壞人不是一對兒,打死我也不信。」
姐姐妹妹們嘻嘻哈哈笑鬧了起來,將那離愁的滋味也衝散了許多。
高酋駕著馬車狂奔一陣,也不知行了多遠。車馬便竄上一處高高的山坡。「吁——」他長喝一聲猛拉馬韁,兩匹駿馬便同時停住,前腿躍起,長長的嘶鳴了一聲,馬車穩穩的停住了。
高酋急急躍下馬車,將林晚榮輪椅搬了下來。指著前方道:「兄弟,你看——」
漫山遍野的映山紅。彷彿點著的山火一般耀眼美麗。兩座山坡中間。狹長而寂靜的官道蜿蜒向前。望不到邊。一輛精巧的馬車在官道上平穩疾行,嘀嗒嘀嗒的蹄聲,悠遠而寧靜。那馬車上的帘子深深掩著,看不清車中人物的模樣,只那低垂的車簾上,「蕭」記的標誌清晰可見。
初春的露珠打在臉頰上,冰涼冰涼的感覺,林晚榮長長的吁了口氣,望著山腳下那緩緩行進的馬車。他用力的揮揮手:「夫人,夫人——」
山谷幽靜。這兩聲吶喊如平的里響起的炸雷,驚起一群早起尋食的雀兒。群鳥撲閃著翅膀,從映山紅的花叢中衝天而起,四散著飛去。山谷嗡嗡作響。回聲飄蕩。
馬車上的鈴鐺輕輕響起,蓋住了這幾聲喊叫,駿馬奮蹄往前行去,卻沒有停住腳步。
「看來是沒有聽到!」高酋嘿了一聲。雙手荷在嘴邊,氣聚丹田,放聲大呼:「蕭夫人,蕭夫人,我們送你來了——」
他是習武之人,嗓門不是一般的大,林晚榮耳邊嗡嗡亂響,滿是高酋的嚎叫,那馬車卻晃晃悠悠,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