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兄弟,你說的可是真?」高酋的神色一下子緊張起來,急急道:「若真是如此,那可是大不妙。昨日查抄了王府之後,徐大人的兵馬都已經撤了,此的便只剩下我手下的弟兄看守,警戒自然鬆懈了許多——我這就向徐大人調兵去——」
「有七成的把握。」林晚榮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嚴肅,拉住了高酋:「高大哥,我來問你一個問題。那日夜裡,誠王自相國寺逃脫,徐先生追查到地道口上,卻發現了另外一條通往城外的密道。依你看法,他到底有沒有逃出城去?」
高酋想了一想,苦笑道:「誠王陰險狡詐,我也猜不出來。」
秦仙兒插嘴道:「相公,我覺得你那夜的分析極有道理。城外有大軍圍守,陣形嚴謹,若不將大軍調開了,他怎敢輕易出城?故那通往城外的密道,也定然只是做做樣子的,要叫我們誤以為他已經倉惶逃命。唯有等城外大軍都搜他而去,陣形亂了,他才有可乘之機,逃出命去。」
林晚榮點頭笑笑,讚許的看她一眼:「仙兒,照你這麼說來,那誠王就應該還在城中了?」
高酋似有所悟,神色興奮起來:「公主說的對,明知城外有一張大網,不撕破個窟窿。他是不會跑的。他一定還在城中。」
「高大哥高見,小弟佩服佩服。」林大人笑著調侃:「既然誠王還在城中,那依高大哥你的看法,他應該躲藏在哪裡呢?」
「一定是躲在一個極為安全、叫外人尋不到的地方。」高酋神色嚴肅答道。
林大人豎起大拇指。贊了一聲,嘿嘿道:「依高大哥之見,何處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呢?」
「這個——」高酋吶吶幾聲,說不出話來。倒是秦小姐一拍小手。驚喜道:「相公,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什麼?」見仙兒嬌媚的臉上掛著喜悅的笑容,俏麗無比,林晚榮握住她的小手,笑著問道。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以誠王的老謀深算,定然深諳這個道理。我們昨夜查抄了王府,搜尋下來一無所獲,自然氣餒無比,對這裡的警戒自然也無形的放鬆下來。這便是他的可乘之機,若他殺個回馬槍,就躲在這王府之中,又有誰能想到?!」
高酋聽得恍然大悟:「哎呀,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呢,公主天資聰穎,幾與林兄弟並駕齊驅。您二位真乃天作之合、天生的鴛鴦,卑職祝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高酋這廝,臉皮越來越厚,逮住個機會便馬屁猛拍,偏偏這些話兒秦小姐愛聽,仙兒咯咯嬌笑道:「我哪裡及得上相公的萬分之一。那誠王再老謀深算。還不是逃不脫相公的手掌心。」
「慚愧慚愧。」林大人搖頭道:「若不是這兩個侍衛暴露了行蹤,我根本就想不到這裡來。論起陰謀詭計,還是誠王最厲害。高大哥,閑話少說了,你快些調派人手,把這王府給我翻個底朝天——」
「得令!」高酋信心滿滿的去了。林大人坐在輪椅上默然了一會兒,忽地嘆道:「仙兒,你這皇叔,還真是有些道行。要不是我多留了個心眼,險些就叫他騙去了。」
秦小姐笑著在他胳膊上打了一下,嬌嗔道:「我早與你說過了,他犯上作亂,我才不認他做皇叔呢。」
二人笑鬧了會兒,便有一個侍衛過來稟報:「公主,林大人。高公公來了。」
高平?他來幹什麼?林晚榮心裡奇怪,那高公公已經疾步走了進來,向著秦仙兒跪拜:「老奴高平。見過霓裳公主,見過林大人。」
秦小姐淡淡點頭:「高公公請起吧。」
高平起了身。向林晚榮抱抱拳,焦急道:「哎呀。我的林大人,我可找到你了。」
「找我?」林晚榮笑道:「我一個重傷之人,皇上連孝布白紗都賜過了,你還找我做什麼?」
高平吶吶笑道:「林大人說的哪裡話,皇上那也是一片愛護之心。再說林大人您福大命大,這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這老太監說的話,聽著倒也舒心,林晚榮點點頭:「高公公,可是皇上派你來的?他老人家找我有什麼事情?」
高平焦急道:「林大人,您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啊?!您昨夜帶兵抄了王府,又報王爺他老人家謀反,還捉了顧順章先生的公子。這動靜何其大也,可謂朝野震驚、天下莫名。今日早朝,便有巡察院的御史、文華閣的大學士數百餘人,聯名上書,向皇上參你。金殿之上早已吵翻了天,今日的早朝,直到現在還未散去呢。」
「參就參吧,」林晚榮不屑的擺手:「又不是頭一回了。等我辦完了這事,就給皇上寫個摺子,將這事稟明了,大家誤會解開,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見他也不怎麼著急,高平急忙勸道:「林大人,此事事關大華社稷,可大意不得。顧順章先生本來正在山東遊歷,聞聽顧家公子出了事,也正在趕回的途中。皇上著您火速上殿,向各位大人解釋此事。」
解釋?這有什麼好解釋的?!林晚榮無奈搖頭。只是皇帝老丈人既然發話了,這個面子怎麼著也要給。現在這個時候。老爺子的壓力才是最大的。
高酋早已備好了轎子,幾個轎夫抬著他飛奔,不消片刻便進了宮,直奔文華殿而去。
還未到殿門口,便聽金殿之上的嘈雜喧嘩聲,有幾個站在門口的朝臣。望見飛奔的小轎,頓時輕叫起來:「來了。來了,林三來了——」
轎子在大殿門口停下,林大人青衣小帽,坐著輪椅被抬了下來,大腿上雪白的繃帶甚是扎眼。
今日上朝果然非同凡響,大殿兩邊立著的朝臣便有五六十號人。一見林晚榮坐著輪椅被推了進來,所有的目光,齊刷刷的朝他身上射去。
老皇帝端坐在龍椅上,濃眉緊蹙,雙眸微閉,似是沒有看見他到來。
「小民林三,叩見皇上。小民有傷在身,不能行跪拜大禮,還請皇上寬恕。」林大人低頭垂眉,模樣甚是恭敬。
「免了吧。」皇帝淡淡點頭:「你也是死過一回的人了,又有重傷在身。這大禮不行也罷。」
「謝皇上隆恩!」林晚榮抱抱拳。
老爺子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眼:「林三,前日你家人稟報,說你重傷不治、已遭不測,今日怎的又活過來了。」
「啟稟皇上,」林晚榮正色道:「小民遭人暗算,本來已經死了過去。只是下到陰曹的府的時候,閻羅王察覺到小民有冤情在身,就又把我放了回來,還特意多賜了百年的壽命——」
「胡說八道。」他話音未落,左手邊朝臣第一列便有人站了出來:「林三休打誑語,這世間哪有什麼陰曹的府閻羅王,你在皇上面前竟也敢胡編鬼話。皇上,臣巡察按御史大夫陳必清,請求皇上治林三妖言惑眾、欺君罔上之罪。」
這人約摸五十如許年紀,一身大紅官袍,頭戴插翅烏紗,生的明眉正目,模樣甚是周正。他站的位置,正是昔日誠王所立之處,其地位可見一斑。巡察御史的地位,林晚榮大概也了解一些,這些言官是專門監察大華各層官吏的官風官紀,摺子可以直呈皇帝,其功能就相當於紀律檢查委員會。
「小兄,你可要當心了。」右手邊第一列的徐渭,偷偷拉了拉林晚榮衣袖。壓低聲音道:「這位陳必清,乃是巡察按首席御史大夫。更是顧順章先生的妻侄,在文華閣的學士和御史們中間,有極高的號召力。前些日子他是去各地巡察了,你才沒有見過他。你看他站的地方,便知他的地位了。」
原來是顧秉言的老表,這就難怪了!!林晚榮嘻嘻一笑,抱拳道:「巡察按御史陳必清陳大人是么?久仰大名。失敬,失敬。請問陳大人你有沒有死過?!」
這是什麼話?陳必清聽得稍稍一愣,接著便發怒了起來:「大膽林三,竟敢詛咒本官?!」
「詛咒?沒有啊!」林大人雙手一攤。甚是無辜地道:「諸位大人聽得清楚,我是問你死過沒有,您只需要回答有還是沒有,就這麼簡單,何來詛咒之言?陳大人,您到底死過沒有?」
陳必清哼了聲:「本官一向清正廉明,又怎會死去?倒是有些人惡事做多了,才會遭報應!」
「那就是沒死過了?」林晚榮點頭笑道:「這就成了。陳大人既是沒死過,又怎知陰間沒有陰曹地府閻羅王?若你不相信小弟的話,那也簡單,只請你死上一回,就會搞得清楚明白了。」
林大人果然高明之極,罵人都不帶髒字,眾人聽得忍俊不禁,徐渭也差點笑出聲來。只是這陳必清是御史大夫,是專門管官的官,有誰敢笑他?
「好一張利嘴——」陳必清也冷靜下來,不與他多言,向皇帝抱拳道:「啟稟皇上,既是林三到來。臣便要行使巡察按御史的職權,要聯合數位同僚,向皇上參這目無法紀、膽大妄為的林三一本。」
老爺子微微點頭:「陳愛卿,你有何事參奏,儘管報來,但凡有真憑實據者,朕絕不徇私。」
「臣要參這林三濫用職權,屈打成招;目無法紀、陷害忠良。皇上請看,這是臣與閣中數百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