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想想方才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落在他眼裡,這人卻還故意裝糊塗。徐小姐又羞又急,氣得說不出話來,淚盈眼眶,起身便往外行去。
徐芷晴的高傲性子,林晚榮也深為了解,見她惱了,忙伸手去拉她衣袖:「徐小姐。我真是無辜的啊!」
「你無辜?!」想想自己一個女子,拉下了臉面來看他,他還裝聾作啞,徐芷晴委屈更甚,氣得苦笑:「你便是躺在床上騙我淚水,讓別人看我笑話的,你是無辜?!我恨死你了!」
林大人心裡的委屈就別提了,照徐小姐這說法,我是自己打斷了腿,故意躺在床上騙她來看我?不就是聽你說話,我沒及時醒來嗎?聽你那言語,我敢醒來嗎我?!這下倒好,豬八戒照鏡子,我他媽里外不是人了!
見他不說話了,徐芷晴心裡悲痛之極,冷笑道:「林大人,你倒會演戲啊!你捨生忘死、相救那蕭家夫人的時候,便也是如此造作的么?!至死都不肯捨棄——」
「你說什麼?」聽徐小姐一語,林晚榮頓時怒了,他相救蕭夫人,本就是下意識的舉動,自認純潔之極,卻屢屢被人誤會,心裡早有些窩火,徐小姐卻又偏偏揀這事提起,怎不叫他惱怒。
林三黑眉黑臉,大怒之下,渾身似有股殺人的勁頭,叫人不敢直視。氣勢甚是威嚴。徐小姐從沒見過他這般模樣,心中也有些懼怕,只是見他為蕭夫人竟然惱怒至此,頓時又苦又酸,銀牙一咬。氣道:「怎的,我說錯了么?!你捨生忘死的護著她,乃是眾人親見,凝兒她們是愛你,才不敢說出口——」
「夠了!」林晚榮神色忽地轉淡,長長的吁了口氣,眼神平靜的讓人害怕:「徐小姐,謝謝你來看我!林某有生之日,必有一報!你先請回吧!」
「你——叫我走?!」見他要趕自己走。徐芷晴臉色急變,有一種刻骨的疼痛湧上心頭,淚珠嘩啦嘩啦便落了下來。
林晚榮臉色平淡,輕嘆道:「徐小姐,你身為女人,自然更知道,女子的名譽,重逾性命!我一個大老爺們可以什麼都不在乎,但是夫人不同,她的聲譽便是她的性命,你懷疑她,那就是謀殺她的生命!我不否認,夫人長得很好看,可是這又能說明什麼?!我救她,只是因為她是女子。而我是男人,男人救女人,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沒有你想像的那麼齷齪。」
「你說我齷齪?!」紛紛簌簌,如雨點般灑落下來。
「或許重了點吧。」林晚榮淡淡一嘆:「徐小姐,從前在山東的時候,是我欺負了你,是我不對,是我齷齪,你想要怎麼樣,儘管提出來,即便是叫我當著天下人認罪,我都不會皺一下眉頭。唯有一件事情,請你一定要記住,我林三做了好事,或許不會承認,但是我做了壞事,就絕不會賴賬!對你如此,對夫人,更是如此!」
這句話就像一把尖刀,割在了徐芷晴心頭,山東的那些事情,像過電影一般,歷歷浮現眼前,她喃喃自語著落淚:「我想要怎樣,我想要怎樣,你問的太好了——我能怎麼樣?!」
或許說的太過了些,只是她懷疑夫人的時候,難道就沒想過夫人的感受么?見徐芷晴淚落如雨,林晚榮心裡說不出的滋味,輕輕拉了拉她衣袖:「徐小姐——」
「不要碰我——」徐芷晴猛的一甩衣袖,激動之下,渾然忘了眼前的林三便是一個重傷員。林晚榮胳膊一下被她甩開,虛弱的身子頓時翻了個身。哎喲,他咬著牙痛哼了一聲,身上一股鑽心的疼。
「大哥——」洛凝端著一個瓷盅自門外進來,正瞅見這一幕,頓時心碎欲裂,急急衝上前去,擁住他身子,淚珠兒忍不住的滴落下來:「大哥,大哥,你怎麼樣,你怎麼樣了?芷晴姐姐,你這是幹什麼?!」
「我沒事。」林晚榮急喘了幾口氣,額頭上滲出層層的汗珠,淡淡道:「凝兒,不關徐小姐的事!」
望著林三那痛出冷汗的額頭,徐芷晴也呆住了。這還是那個林三么,從前那強壯的他,怎的如此虛弱不堪了。「你,你——」她心中難以抑制的疼痛,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滾滾落下,小手微顫著,便往林晚榮額頭摸去。
洛凝一把將大哥摟住,不讓徐芷晴碰到,輕泣出聲道:「芷晴姐姐,你這是做什麼?你有什麼氣,便沖著凝兒來好了,大哥重傷在身,怎經得起你的折騰。他在我們家,便是各位姐姐最珍貴的寶貝,誰也捨不得碰他一根寒毛,你叫我怎麼向姐妹們交代?」
我是她們的寶貝?林晚榮哭笑不得,只是心裡有事,卻懶得抗辯了。
沒想到今日的探望,竟是如此的結局,沒猜中開頭,也沒猜中結尾,徐小姐喃喃自語,猛的一甩衣袖,急急衝出房去,兩行珠淚灑落空中:「林三,我恨你,我恨你!」
「芷晴姐姐,芷晴姐姐——」洛凝也意識到自己的話兒說重了些。只是心疼相公之下。哪裡還顧及的了其他。她到底與徐小姐姐妹情深,見徐芷晴飛一般的奔走,急忙叫喊了幾聲,只是徐小姐去勢匆匆,哪裡還喚的回?
「大哥。怎麼辦?!」凝兒急得不知所措,喃喃自語:「芷晴姐姐一定生我的氣了。」
我要知道怎麼辦,就不會弄成這個結局了。林晚榮苦笑了一下。卻不覺得自己做錯,徐小姐在別的事情上耍耍小性子,他都無所謂,偏偏她今日卻抓住蕭夫人說事,叫林晚榮無論如何,也歡喜不起來。
「大哥,還疼么?!」一隻溫熱濕軟的小手,在他肩頭緩緩揉動,然後按到他臂膀上,手法拿捏甚是到位。
林晚榮舒服的嘆了口氣,身上的疼痛頓時減輕了許多:「一點都不疼,我哪是那麼脆弱的人!凝兒,你這手法是誰教的,唔。唔,舒服——」
凝兒輕嗯了聲,微嘆道:「是芷晴姐姐教我的。她今日才得知你受傷,四更時分便從城外趕來了,在後門處徘徊良久,卻不好意思進門。還是徐家的丫環與我報信,我才知曉了,偷偷的請了她進來。」
徐芷晴要與肖青璇比高低,以她的性子,自然不會輕易登情敵家的門。凝兒在他身上按摩一陣,接道:「大哥你是不知道,芷晴姐姐來的時候,便似是搬了個藥鋪進來,各色藥草,應有盡有,連那藥膏都有數十種。她一一教我,哪種是早上抹的,哪種是夜裡擦的,哪種是坐轎時候用的,五花八門,她都逼我認全了。偏偏她不好意思,只說是李泰將軍送你的,又趁著你沒有回來,教了我這按摩手法。說是我與你親近,每日與你按摩一番,對你恢複骨傷大有裨益。她還教導了我許多伺候骨傷的方法——我看她那樣子,便是要她親自為你按摩。她也願意的。」
「是嗎?!」林晚榮微微一嘆:「徐小姐是醫國聖手,正所謂醫者父母心,她為我看病,倒也忌諱不了那麼多。」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糊塗?!」凝兒氣得在他胳膊上輕敲了一下,引來林大人的一陣怪叫。
洛小姐輕輕一哼,說道:「徐姐姐對你的心思,你不清楚?!在山東的時候。你那般對她,她都沒有怨你一聲。今日得知你受傷,更是連夜趕來,想想她一個女兒家,要親自上我們家登門拜訪,還不顧忌諱的為你忙前忙後,就只差把心掏給你了。你還想怎樣?!」
「是么?」叫凝兒一說,林晚榮還真是感動了。想想與徐小姐交往的經歷,似乎從來就只有我欺負她,她還沒欺負過我,當然,今天蕭夫人的事情除外。
徐芷晴性子倔強,屬於只做不說的那種人,本來也讓人感動,可也正是這過於執拗的性子,讓他二人之間便似隔了一道無形的鴻溝,始終難進一步。
「大哥,對芷晴姐姐。你到底怎麼想的嘛?!我見她難過的樣子,心裡難受。」見林晚榮想的發獃,凝兒嘟起鮮紅的小嘴,輕嗔了一聲。
這個責任不在我啊,老話說的好,納妾納色,娶妻娶賢。徐小姐心高氣傲,與青璇不睦,若不改了性子,娶進門來還不鬧成一團糟?!眼前的青璇和仙兒,就已經讓人頭疼的了。
「這個,等打完仗,我們都活著的時候,再說吧。」林晚榮嘆道。
也只有這樣了,洛凝嗯了一聲,忽地奇怪道:「大哥,你今日怎的和芷晴姐姐鬧起來了?!她進來看你那會兒,心裡可是欣喜的很,怎的還沒說上兩句,她便氣成那樣了?!」
林晚榮可不敢說是因為蕭夫人鬧的,便笑著道:「可能是我過於耿直了吧,說了些不該當著她面說的話。」
大哥耿直?打死我也不信。凝兒笑著白了她一眼:「大哥。你這是怎麼了?芷晴姐姐辛辛苦苦來看你,你便順著她心思,說兩句好聽的話兒哄哄她,保證她心懷大放,乖乖的從了你。這些不都是你最拿手的么,家裡哪個姐姐妹妹不是這樣過來的?你怎的有殺手鐧不使,白白錯過好機會?」
「瞧你說的,我那怎麼是哄你們?那都是我的真心啊,比黃金白銀還真,不信,你摸摸我的胸膛,凝兒小乖乖,這可是為你跳動的。」林大人變了臉色,正經道。
洛凝聽得羞喜交加,雙眸迷離著咯咯輕笑:「大哥,你把這話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