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影搖曳,影影綽綽,寂靜中透出一種可怕的殺機。還未等他反應過來,異變突起,樹林中嗡嗡嗡地射出一蓬密密麻麻的箭雨,帶著幽幽寒光,勁勢強烈,轉眼就到他身前。
林晚榮身子一躍,在地上連續幾個翻滾,堪堪躲過那箭雨,那騎行的戰馬卻未能躲避,長長嘶鳴一聲,萬箭穿入,轉眼倒在地上,黑色鮮血汩汩流出。
林晚榮剛要移動,就見數十條黑色身影,刷刷從兩邊林中對穿而出,身形迅疾,手中鋼刀閃著駭人白光,帶著凜冽風聲,齊齊向他刺來。這些刺客黑衣蒙面,動作迅捷,攻勢凌厲,合擊出手的方位恰到好處,四面來攻,叫他無處躲藏。
奶奶的,叫你們嘗嘗蜂針的厲害,百忙之中,林晚榮早已打開蜂針,正要按動機關,情形瞬間卻又發生異變。林中發出一聲清越的長嘯,又有數十條人影躍出,身手更是矯健,他們也不言語,幾個起落便已護在了林晚榮身前,手中長劍亮出,乒乒亂響中,正攔住那攻來的黑衣人,雙雙廝殺了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林晚榮心裡疑惑,卻不敢輕舉妄動,手指按在蜂針上,稍有異動便要出手。場中兩派人馬捉對廝殺,後來的一部都是青衣便裝,也未蒙面,出手卻是老辣幹練,將那黑衣刺客擋在林晚榮身外,穩穩佔了上風。不時有黑衣人的慘叫悶哼傳來,顯然是吃了暗虧。
這些刺客卻也甚是兇悍,身中數劍依然悍不畏死,出手全是不要命的打法,與青衣人戰成一團,局面一時膠著。
林中又響起一聲長嘯,伴隨著一個男子清越的聲音:「各位兄弟,速速打發了這群雜種,保護林大人。」
「得令。」那人話音一落,林中迅疾衝出數十條精幹身影,身著青衣,手中長劍朴刀快如閃電,如游龍般遊走於場中,剎那間便又有數名黑衣殺手斃命。
聽這聲音有些耳熟,林晚榮朝那林中看去。只見一個青衣大漢身如蛟龍衝鋒在前,眨眼便有數人斃命於他劍下。
「高酋,高大哥!!」林晚榮大喜,起身揮手大叫。
「大人,小心——」伴隨著高酋的朗喝,異變已生,那節節敗退的刺客陣中,忽然騰空飛出兩條身影,身如閃電般迅捷無匹,直直向他刺來。
有了高酋助陣,林晚榮信心倍增,手中短銃正要發射,卻見那身在空中的刺客,也不知怎的,忽如點中了穴道一般。氣勢一泄,噗通噗通兩聲落在地上。高酋急躍幾步護在他身前,額頭冷汗淋漓,喘氣道:「好險,好險,兄弟們,快快收拾了這群雜種。」
這二名突襲的刺客便是賊首,此二人一除,黑衣人陣形頓亂,卻更是悍不畏死,狀似瘋狂一般舉刀向對手攻去。空門大露,全不顧自己性命。
這都是訓練有素的死士啊。高酋看的心下駭然,冷哼一聲,大手一揮,諸人便再不保留,手起刀落,將那刺客盡數腰斬了。
林晚榮忙拉住他衣袖道:「高大哥,留兩個活口。」
高酋搖搖頭,神情嚴肅:「林兄弟有所不知,這些都是那指使之人養的死士,出來行刺前,便已吃了喪失神智、刺激精神的藥物,所以戰力強悍、不懼生死,精神卻如白痴,留他們活口也是無用。」
這死士之說,林晚榮也曾經見過,聞言不甘心道:「難道這一群人中就找不到一個清醒的?那他們怎麼知道有沒有殺錯人?!一定有一兩個清醒的!」
高酋點頭笑道:「林兄弟果然聰明,猜得一點不錯。這死士執行刺殺策略,必須有一兩個神智清醒的頭領指揮,否則,就算殺錯了人,他們也不知道。」
林晚榮朝躺在地上、方才行刺自己的二人看了一眼,心裡頓時恍然,豎起大拇指贊道:「高大哥果然見多識廣,小弟佩服。今天多虧了你,要不然,我這條小命怕是就報銷了。」
高酋搖頭笑道:「林兄弟盡可放心,有我們兄弟護在你身側,絕不會讓人害你一根寒毛。不瞞你說,自你從山東回來,我們便受皇上指派,暗中保護你了。這些兄弟,都是皇上的貼身侍衛,身手自不用說。」
原來如此,林晚榮又驚又喜:「你怎麼不早說?奶奶的,早知有高大哥你們在身邊,我還怕個屁,咱哥倆從杭州、金陵一路打到京城,怕過誰來?」
高酋聽得哈哈大笑,頓時想起了他在杭州歸途中整人的那些手段,見他風采依舊,心中甚是佩服:「不是我不告訴你,實在是奉了皇上旨意要暗中跟隨,我可不敢違抗聖旨。今日你一出門,我便察覺到了異動,故此提前布置了一下。叫兄弟受驚了。」
危險盡除,林晚榮頓時來了勁,騷騷笑道:「高大哥說錯了,兄弟我是男人,從來只會施精,不會受驚。對了,這些刺客是什麼來頭,為什麼要殺我?」
高酋臉色鄭重地搖頭:「我也不知。這幾日李泰老將軍的大軍就要出發,京中局勢甚是詭異。自你從山上下來開始,府內府外、蕭家店前鋪後便多了許多陌生的面孔,日日夜夜守在周圍,想來他們的目標針對的就是你,我暗中又加派了人手守護,尤其是你的周圍,更是時時刻刻不離人。不過林兄弟,你千萬莫要粗心大意,能訓練出如此精幹的死士,你那對頭的實力絕不容小覷。」
「我怕他做什麼?」林晚榮微微一笑道:「高大哥你們都是皇上的貼身侍衛。那對頭來頭再大,能大得過皇上?」
這倒也是,高酋笑著點頭,對林三處亂不驚的胸懷甚是佩服。林晚榮從懷裡掏出一打銀票,看也沒看就塞到高酋手中:「高大哥,這個你拿著,給兄弟們買茶吃。」
那打頭的一張銀票足有五百兩,這一打下來。怕有四五千兩之巨,高酋嚇了一跳,忙將銀票推回去:「兄弟你這是做什麼,是瞧不起我高酋么?我吃的是皇家飯,性命是賣與朝廷,別說我們是一同上過戰場過命的交情,便是一個普通人,我也不能收你銀子。」
在山東剿匪時,高酋一直護衛在林晚榮身側,說是過命的交情一點不過。林晚榮笑道:「高大哥誤會了,憑我們的交情,我送你銀子做什麼?你要是缺錢花。直接到我家裡拿就是了。這些銀票可不是給你的,是給你手下兄弟的。這些時日,他們護衛我家人周全,日夜守候、盡心儘力,說他們奉了皇命不假,可有恩於我林某人也是真。兄弟們都是刀尖上混飯吃,大家都是有家有口地,活的不易。我林某人若是有恩不報,不僅叫高大哥你難做,我自己也過意不去。這些銀票給兄弟們買茶吃,過不了幾日還會再有,只請大哥轉告兄弟們。我這一家人、蕭家一家人,就拜託他們了。」
林晚榮是何等人物。深知縣官不如現管的道理,皇帝再好,管事的也是這些護衛。林府蕭家那麼一堆嬌艷的老婆,若是損了哪一個,還不都叫他傷心欲絕。花上些銀子,叫人家賣命,太他媽值了!
高酋也是個玲瓏人物,聽他幾句話便知他心思,便不再推辭。將那銀票收入懷裡,豎起大拇指贊道:「兄弟,我服你,難怪你領軍便能叫個個都替你賣命!你且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辦的妥妥貼貼,叫大家都知道你的義氣。」
「大哥客氣了,客氣了。」林晚榮奸笑兩聲,目光落在地上昏迷地兩個刺客首領身上:「高大哥,能不能把他們弄醒?」
高酋應了一聲,走到二人身前打量一陣,在他們身上拍了幾下,那二人依然沉睡,不見醒來。高酋面現難色,尷尬地咳嗽了幾聲。
林晚榮奇道:「高大哥,怎麼了?他們死了么?」
高酋老臉一紅:「死倒沒有,不過我取不出他們身上暗器。林兄弟稍等,我叫人取些冷水來試試。」
取不出暗器?這倒奇了,那暗器不是你射來救我的么,怎的自己擺了烏龍?見高酋面有愧色,林晚榮哪會去揭他傷疤,笑了一笑便自略過。
這兩個刺客蒙面黑紗都已揭去,林晚榮緩步走到二人身前,只見這兩個刺客,皆是三十來歲的壯漢,一個體形消瘦,另一個略胖,面色陰,神態兇狠,手中各自握著一把鋼針,針上藍光螢螢,顯是淬了劇毒。
想想那時情景,林晚榮渾身冷汗後怕不止,如果不是高酋及時出手,我他媽不小心中上一針,怕是真的就完蛋了。
他急急退後了兩步,高酋將那鋼針取出,信手一針射在旁邊樹葉上,只聽絲絲作響,那新生的綠葉上黑煙滾滾,霎時化作一團濃煙不見了蹤影。
「這個是不是叫做化屍水?」林晚榮打了個冷戰,咬著牙關道。
高酋神色鄭重點點頭:「是叫化屍粉,也有叫化骨粉的。乃是取自天下最毒之物,七步蛇、劇毒蠍、飛天蜈蚣,再配上純王水煉製,得來極為不易,看來這幫刺客手上擁有的數量也不多,否則他們定然一早就用上,我們兄弟也會吃大虧。」
「奶奶的,」林晚榮咬牙切齒,重重一腳踢在昏倒地刺客身上:「待會兒我就叫你嘗嘗化骨粉的滋味。」
早有侍衛搬來一桶清水,高酋也不客氣,搬起大桶,一下潑在那胖些刺客的臉上、身上。春寒料峭,大地冰冷,那刺客叫冷水一刺激,頓時不自覺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