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走了?我還什麼便宜都沒占上呢!林大人心裡一陣陣失望,站立了一會兒,正要邁步前行,忽聞一陣車軲轆聲響傳來,一輛馬車緩緩行駛過來。車把式跳下來道:「老爺,是您叫車么?」
林晚榮一喜,急忙點點頭:「是我是我!大叔,剛才去叫你車的人呢?」
「您說那位小姐啊?」車把式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她可真是個好人。給了我這麼大一錠銀子,叫我過來接您,怎麼,您與她不是一路的么?」
林大人暗自點頭,發飆有成效啊,管她什麼仙子神女,絕不能給她好臉色看。正所謂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女人絕不能慣著,就得打著罵著順便疼著愛著。
「哦,她是我家的一個使喚丫頭,可能奉了我老婆的命辦別的事去了吧。」林大人嘻嘻一笑,四處張望了一眼,也沒見寧雨昔隱身在何處,便登上馬車鑽入廂內:「大叔,誠王府你知道吧,咱們去那遛遛!」
車把式見這位年輕的老爺和藹可親,膽子也大了起來,輕輕將帘子放下道:「誠王啊,知道,他老人家可是位出了名的賢王,慈眉善目的,對周圍百姓也好,大家都說,他要當了皇帝,咱們百姓就有福——」他說了一半就急忙住口了,顯然意識到已犯了忌諱,訕訕笑道:「小老兒胡說的,老爺你可莫要當真。」
「你說了什麼?」林晚榮奇道:「我剛才耳朵背過去了,什麼也沒聽到,你再說一遍好嗎?」車把式感激一笑,急忙催動馬車疾駛而去。
誠王的府宅與皇宮遙遙相對,呈南北呼應之勢,佔地極為寬廣,怕有數十畝之多。遠遠望去,紅瓦高牆,亭台樓閣,氣勢十分的雄偉。皇帝賜給林晚榮的宅子本來就已算大的了,但與這王府相比,就完全不是一個檔次了,能與之媲美的,大概就只有皇宮了。
誠王門前懸掛著兩個巨幅燈籠,高大的朱漆大門上扣著一對紫金環,上書一塊金光燦燦的牌匾——誠王府!
林晚榮下車來的時候。誠王早已在門口候著了,望著他抱拳笑道:「林大人光臨敝府,本王有失遠迎,失禮。失禮!」
「哎呀,王爺這是說的哪裡話!」林晚榮嘿嘿一笑:「小弟冒昧前來貴府打擾,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才是。哦,小王爺,你也在啊,好久不見,你長得越發的英俊瀟洒玉樹臨風,都快比上我了。」
趙康寧英俊的面頰抽動了一下,強裝出笑容道:「林大人是我府上的貴客,父王都要親自出門迎接,康寧在此守候也是應該的。」
林晚榮走到他身邊,笑嘻嘻的拍拍他肩膀:「小王爺太客氣了,咱們在金陵就認識了,算起來也是老相識了,何必這麼見外呢?老王爺,小王爺,請——」他反客為主,謙虛的請誠王父子先行,三人入了宅子。
誠王是當今皇帝唯一的嫡親兄弟,其身份尊貴可想而知,走廊里燈火通明、張燈結綵,三步一個金絲燈籠,五步一個琉璃盞,處處繁花似錦,僕從雲集,好不熱鬧!
見林晚榮一路走來東張西望,似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趙康寧輕蔑一笑,誠王也淡淡的掃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咦,老王爺,那個是什麼?」林晚榮指著遠處一處奇景,好奇說道。
誠王父子抬眼望去,只見園子不遠處有一處巨大的水池,一架龐大的木製風車正緩緩轉動,將池水抽出,甩的高高,又落到池中,濺起一片片美麗的水花。風車乃是由人力推動,三個壯漢不斷的推動攪桿,將池水掃上天空。
「哦,這個是昔年本王在雲南戍邊的時候,見過一種水車,當時甚是喜歡,回京後,我就叫些工匠照做了一個。這水車有風的時候就會緩緩轉動,將池水甩出,美麗異常。本王給它起了個名字,叫做風生水起,」誠王微笑說道。
「風生水起?」林晚榮點點頭,豎起大拇指:「老王爺果然有學問,比我強多了。要叫我起個名字的話,就叫個老牛吸水還差不多。」
趙康寧冷冷一笑,你是個什麼雜碎,一個小小家丁而已,是下人中的下人,放在以前,給我提鞋都不配,怎能跟我父王相比。
「咦,老王爺,這個又是什麼?好大一條蛇哦!」林晚榮指著近處一處景觀,嘖嘖嘆道。那是一棵樹榦雕成的蛇形動物,正橫盤在一處小溪流水之上,只見它肢體粗長,頭頂長角,口邊多須,眼中帶煞,張牙舞爪,氣勢非凡。身上還用黃燦燦的金子,鑲出一道道的金鱗,煞是神氣。
「這個是本王閑來無事,囑託匠人們雕刻的一條小金龍,做裝飾用。」誠王眼中鋒芒一閃,笑著言道。
「哦,」林晚榮點頭道:「原來是雕條小金龍玩的。老王爺,剛才風生水起那個名字很好,不知這條小金龍您老人家給他起名字沒有?」
「這個,暫時沒有。」誠王笑道:「林大人有如此興緻,那不如給它賜個名吧?」
林大人靦腆一笑:「這個,不太好吧,我學問低、見識淺,取個名字怕嚇著了大家——這小溪里有水有魚,還有一條金龍,那不如就叫它個『魚龍混雜』吧,貼切的很,嘿嘿!」
趙康寧再也忍不住了,哼了一聲道:「什麼『魚龍混雜』,這叫做龍困淺水,父王早已取了名字的。」
「哦——」林大人張大了眼睛,拖長了聲調,一副驚訝之態:「原來叫做『龍困淺水』,果然有學問!『風生水起』,『龍困淺水』,嘖嘖,這兩個是什麼意思呢?唉,最近讀書太多。腦子壞掉了,一時想不起來。」
趙康寧衝動下一開口,便知道壞事了,誠王威嚴地瞪了他一眼,小王爺便再不敢開口說話了。他此時就站在林晚榮身邊,一股淡淡的煙草味道傳來,林晚榮心中一凜,深深看了趙康寧一眼。難怪那些突厥崽子輕鬆寫意,原來還有暗手啊!老子送他們一門法克炮,還真是沒冤枉他們。
林大人苦思了半天,嘆道:「唉,說起來,前幾天皇上也邀我去過皇宮內院遊玩。可是和王爺比起來,那場面,那氣勢,嘖嘖——」
「如何?」誠王眼光閃閃,輕聲問道。
「皇宮裡除了地方比這裡大那麼幾寸,其他的,就差的遠了。沒有金絲燈籠,沒有琉璃盞,沒有風生水起,更沒有這活靈活現的小金龍。」林晚榮搖頭嘆氣道:「『龍困淺水』,『風生水起』!老王爺,看來皇上的日子過的很緊張啊!」
「是嗎?」誠王打了個哈哈:「林大人,我們不要在這裡耽擱了,快些進裡屋去吧,諸位大人還在等著我們呢。」
三人直往廳房行去。那大廳中檀木桌椅,大紅地毯。玉砌雕欄,裝飾的富麗堂皇。廳內早已擺滿了美酒佳肴,數十個美貌的侍女伺候一旁,旖旎而又特別。
客座處早已坐了數人,林大人挨個望去,卻是生面孔多,熟面孔少。事實上,他雖然做了吏部副侍郎,卻掛的是一個空職,滿朝文武,他除了認識徐渭和李泰外,其他的則是一概不識了。
「咦,蘇狀元兄,你也在這裡?」好不容易望見靠近上方的席位上坐著一個熟人,林晚榮臉上立即現出誠懇親切的笑容,熱情打招呼道。
蘇慕白對他微一點頭,算是回禮,誠王微笑道:「林大人,本王今日宴請的,都是朝中同僚同事,可沒有什麼拘謹的。來,來,來,你就坐在這裡吧!」
話一說完,他便親自拉著林晚榮,往最上首的主客位而去。林大人一驚,哎喲,老傢伙耍詐,這滿堂的尚書宰相大學士,哪個不是一品大員。他偏偏拉了我一個副廳級幹部坐最上席,不是故意讓我難堪么?林大人哈哈一笑道:「王爺,這最上席自然應該留給最尊貴的客人了,我還是不坐了吧,屁股會生瘡的!」
誠王爽朗笑道:「林大人客氣了,你就是本王最尊貴的客人。年紀輕輕便蒙聖上恩寵,做了吏部副侍郎,又得皇上親自題名『天下第一丁』,聖眷之隆,無人能出你右。假以時日,林大人封將拜相自是不在話下,就是封一個異姓王爺也不叫人稀奇。叫大家說說,你不上座,還有何人來坐?」
「是啊,是啊,正該林大人上座。」場中眾官一起喧嘩了起來,眼中卻是神色各異、嘲笑的、不屑的,羨慕的、嫉妒的,不一而足。誠王向蘇慕白掃了一眼,只見他目不斜視,舉壺將酒杯斟滿,猛一仰頭便灌進了脖子里。
「唉,我平生最擅長做的是做愛。坐上席這種事情,真的不是我的特長。不過,既然諸位大人看的起我,那我就勉強坐了吧。他日皇上要責怪我尊卑不分、禮數不全,大家可要為我作證哦。」林晚榮臉色為難的說道,眾人便轟然應是,催促謙虛的林大人坐在了上席之首。
見林晚榮落座,誠王父子也在主位坐下,美酒佳肴紛紛端上,氣氛頓時熱鬧了起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誠王虎目一掃,大聲笑道:「這是今年開春以來,本王首次宴請各位同僚,請諸位放寬心懷,盡情歡樂。來啊——」
他一拍掌,門外頓時裊裊娜娜走進十餘名美貌的女子,含笑行到各人席前紛紛施禮,另有數名抱了琵琶絲竹,款款奏樂。在音樂的熏陶中,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