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出門的時候天色近暮,林晚榮想著香水的事情,便在街上找了一家玻璃器皿店。這個時代,玻璃可是奢侈品,林晚榮屋裡只有一面銅鏡,皆是因為玻璃太貴的緣故。
林晚榮仔細尋找了一圈,終於尋到了那種適合裝香水的小瓶,一問價錢,這麼小的玻璃瓶子,卻要一兩銀子一個,實在是貴的有些離譜。
林晚榮一咬牙,一口氣買了十個,裝在了袋子里,討價還價花了九兩銀子。
表少爺奇怪的望著他道:「林三,這麼小的夜壺,你用得怎麼方便?我房裡還多出一個大的,你要的話,我便賞給你了。」
林晚榮拚命的強忍住揍這豬頭的衝動,咬牙道:「沒事,多拿幾個,尿的更爽。」
到了妙玉坊已是華燈初上,這次有丫鬟領了二人直接上樓。
郭無常問前面那丫鬟道:「冬梅今天閑著嗎?」
丫鬟道:「回公子話,冬梅姑娘今天就專門等著公子呢。」
郭無常嘿嘿淫笑了兩聲,林晚榮恍然大悟,我說表少爺那日沒見著秦仙兒卻為何沒有意見,卻原來是姘上了別的粉頭。那秦仙兒還真有些手腕,懂得對症下藥。
到了地方,郭無常回頭對林晚榮道:「林三,老樣子,你在這兒等著,過兩個時辰,我們一起回去。」敢情他還以為林三那日便是專門在等他呢,他自己姘上了一個稍有姿色的粉頭,哪裡知道這個林三已經姘上了這裡最漂亮的粉頭了。
見表少爺春風得意的背影,林晚榮搖頭苦笑,你去風流快活,卻要我在外面望風,做少爺真他媽爽啊。
「林公子,在想什麼呢?」一個清脆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林晚榮轉過頭去,那絕色的秦仙兒便已出現在自己面前。
芙蓉面,點絳唇,臉帶紅暈,眼中略有羞澀,未曾開口,先笑三分。一身緊身的紫色百合緞衫將她身材映出一道美妙的弧線,前凸後翹,動人之極。
林晚榮在她那豐滿的小屁股上飛快的瞥了一眼,暗自吞了口口水,心道,這小妞,屁股和臉蛋一樣的迷人,摸上一把,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
「我在想秦姑娘你啊。」林晚榮笑著道,他本來就是花叢老手,此時風流再現,調起情來一點也不含糊。
「我哪能信你?」秦仙兒風情萬種的瞥他一眼,輕移蓮步,走到他身前道:「若不是人家厚著臉皮,拿了名剌去請你,恐怕公子早就忘了仙兒是誰了。」
秦仙兒輕咬朱唇,眼中有些濕潤,神色幽怨的望著他,像是一個被夫君遺忘了的閨中少婦。那般神情殷切,絲毫看不出作假來。
林晚榮心裡連道厲害厲害,就她這演技,不到奧斯卡拿小金人實在是可惜了。
敵不住那火辣辣的目光,林晚榮扭頭不去看她,嘴上笑著道:「秦小姐,你就不要再唬我了,我只是一個粗鄙的下人,可經不得你這般的誘惑。」
秦仙兒無限幽怨的哼了一聲道:「若你真的是經不住這等誘惑,那便也好了。偏就你做出這副樣子,卻從沒正眼看過我一眼。」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在報復我上次讓你出醜了。」林晚榮道:「說吧,今次又有什麼要求。」
秦仙兒咯咯一笑,美目流轉,幽怨之色一掃而空道:「知我者,公子也。公子可還記得你那日對仙兒說過的話?」
林晚榮點點頭道:「記得啊,怎麼了?」
秦仙兒道:「自那日公子走後,我就想著公子說的話,自己譜曲唱曲,便是要給自己聽的,管他人做什麼。那夜想了一夜,便做了首小曲,想請公子指正一下。」
秦仙兒拉著他袖子直往裡走,林晚榮笑道:「你這般著急做什麼,又沒人與你搶?」
秦仙兒嫵媚的望了他一眼道:「你來一次可不容易,我要不把你抓緊了,可就後悔莫及了。」
裡面便是秦仙兒的香閨了,一桌二椅一琴,床前道道流蘇,遮住了床上風光。旁邊桌上放著一面玻璃鏡子,簡單而又素雅,房中散著一股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
「怎麼了?是不是太簡陋了?」秦仙兒羞澀的說道。
「不是簡陋,而是簡約。用最少的東西,裝扮出最適合自己的氛圍,這才是獨具匠心。」林晚榮一本正經的說道。
「偏就你最會說話。」秦仙兒看了他一眼,臉上泛起絲絲紅暈,映著她雪白的脖子,說不出的誘人。
秦仙兒在琴架前坐下,望著他微微一笑,輕輕一撥琴弦,咚咚的弦樂便如流水般倘佯開來。
「歌聲扇後出,妝影鏡中輕。未能令掩笑,何處慾障聲。
知音自不惑,得念是分明。莫見雙嚬斂,疑人含笑情。
佳人靚晚妝,清唱動蘭房。影出含風扇,聲飛照日梁。
嬌嚬眉際斂,逸韻口中香。自有橫陳會,應憐秋夜長。 」
這曲子雖仍是有些幽怨的閨曲,但秦仙兒唱起來卻比那日多了幾分韻味,大概是因為此時只面對一名聽眾的緣故吧,曲裡帶著些哀怨,臉上卻也有幾分羞澀。
一曲終了,那動聽的聲音卻似帶著迴音般,在這房裡輕輕流淌,餘音繞梁。
秦仙兒輕嘆口氣道:「公子,你看這曲如何?」
林晚榮暗道,她一個弱女子,棲身這青樓之中,若不是有了苦楚,斷然不會唱出如此憂傷的小曲,便看了她一眼,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道:「秦小姐,一個人心中有心事,這是很正常的,不要憂慮太多,也不要被這些事情所左右了。這個世界上的事情,總會有解決的辦法,之所以現在還無法辦到,是因為我們還沒有找到解決問題的鑰匙。」
秦仙兒望他一眼,咬著嘴唇輕輕道:「公子,如果有一些事情會傷害到別人,可是由於某些原因,例如,為了最親近的人,又不得不如此。若是你的話,該當如何是好?」
「既然會傷害到別人?那你能讓這件事情停止嗎?」林晚榮道。
秦仙兒想了想道:「即使我停止了,也會有別人接著去做的。」
「這不就結了。」林晚榮笑著道:「既然結果無法改變,那誰做都一樣了。如果事關自己親人的話,為了他們,便是喪盡天良也要做了。」
秦仙兒捂住小嘴笑道:「哪有你說的這麼誇張?不過,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嗎?那樣會有很多人罵的。」
林晚榮望著秦仙兒正色道:「秦小姐,你要記住,這個世界上,只有你的親人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什麼金錢,榮譽,都像這天上的浮雲,空空蕩蕩,不值得一提。到了你閉上眼的那一天,陪在你身邊的是誰?他們才是你最親的人。為了他們,可以惡事做盡,也不要在乎什麼罵名,人這一輩子,太短暫了,如果事事都要瞻前顧後,那豈不是太累了。」
林晚榮這話有感而發,如果能夠讓他回到父母身邊的話,即便是與全世界為敵,他也絕對的義無反顧。
秦仙兒獃獃的望著他道:「林公子,你和別人真的不一樣。別人都是勸善,偏你就是勸惡,你真的是個壞人么?」
「嗯,很壞。」林晚榮笑著說道:「無惡不作的壞。」
「咯咯。」秦仙兒陣陣嬌笑起來:「林公子,我方才是試探你來著,沒想到你還真的是這種壞人啊。」
「是啊。你早點認清我的真面目吧。」林晚榮笑笑說道,心裡卻有些難受。他在這個世界幾乎就沒有什麼可以說的上話的朋友,他有許多新的想法和見解,想要與人分享,卻根本沒有人能夠理解。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也許是這個世界上,最孤單的人了。
一隻柔軟的小手輕輕的抓住了他手掌,帶著點點的顫抖,他抬起眼來,卻見秦仙兒微紅的臉龐:「公子,你願意和我說說話嗎,我喜歡聽你說話。」
「秦小姐,你就不要再對我施展這種計謀了,好不好?我抗拒誘惑的能力真的很差的。」林晚榮苦笑著道。
秦仙兒愣了一下,知道他又懷疑自己在誘惑他了,她心中閃過一絲悵然,輕嘆了口氣丟開他手,旋即便恢複常態咯咯笑道:「林公子,我相信你,你是個好人。」
這個秦仙兒,變臉變得太快了,林晚榮自認臉皮夠厚,卻也有些難以適應。
兩個人沉默了一陣,秦仙兒忽然道:「公子,你能否告訴仙兒你的真名?」
見她神態誠懇,林晚榮也不想瞞她,便道:「我叫林晚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