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004/11/25 上

早上哥來換班,我坐火車上台北。

下午跟北醫約了做核磁共振,檢查我坐骨神經痛的程度是不是達到「替代役體位」的程度。明天要去板橋租處將機車與冬天衣物寄回彰化,後天則要去師大座談會上說點東西。如果有好事發生,周日會多留台北一天。

然後我今天還是忘了打電話給王導,金害。更嚴重的是,我現在想起來了,也沒有勁去做。

這幾天奇變陡起,心理的負擔使身體變得很容易累。坐在來台北的自強號上,我罕見地停止維持了三年的手指慣性,沒有在膝蓋上飛快寫小說,我一路呼呼大睡。

到了北醫掛了號,塞了耳塞,開始我只在電影里看過的核磁共振檢查。我安安穩穩躺在時而寂靜如空明、時而轟然吵雜的密閉空間中,漸漸的又想大睡一通,可惜我無聊至極張開了一次眼睛,察覺到自己身處一個機八透頂的窄小空間,雖立刻闔眼,但無法忍受的窒息感立刻漲滿了我的身體。

我好像動一動,叫一叫,好想衝出去透透氣。

這時我才明白檢查前要填的單子里,「如果患者無法安靜平躺的話,請事先告訴護理人員」這一個看似可笑的選項所謂何來。原來不是指「對不起,我很頑皮,所以無法照辦」,而是「我是個密室恐懼症俱樂部高級會員」的意思。

我害怕的東西實在太多了,我的一生彷彿在發現、累積驚嚇自己的東西。

怕高,怕鬼,怕別人不相信我,怕puma闔眼時我沒抱著它,怕價值兩億的雙手斷掉,怕割自己或別人的包皮。

但我可以確定,我最怕沒有媽媽。

「你們兄弟凡事都要商量好……不管媽最後有沒有好起來。」媽昨晚吃稀飯時突然這麼說,害我劇震了一下。

吼,媽你不要一直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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