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這就是法 第152章

謝文東沒有錯,周挺也沒有錯,事有湊巧,南北洪門的車隊恰恰是一起來的。看清楚之後,別說場中眾人驚訝,連謝文東和陸寇亦是一愣,暗暗吃驚。南北水火不相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雙方明爭暗鬥數十年,門下弟子傷亡有多少,早已經統計不清楚,特別是謝文東上台後,北洪門一路南下,勢如破竹,連挑南洪門八大天王中的四位,直打到其腹地上海,多虧有向問天苦苦支撐,才勉強挽回頹勢,南北之爭快要達到路人皆知的程度,而偏偏在陸寇和周挺阻殺謝文東這個大好時機時,南北援軍卻一起來了,而且是同路而行,雙方的領軍人物又都是本門內數一數二的人物,場中拚死廝殺的人哪個不是丈二的和尚,摸不到頭腦。帶領北洪門的是東心雷,帶領南洪門的是向問天。眾人停手,目瞪口呆地看著雙方各自的車隊。

向問天和東心雷的汽車各停道路一邊,兩人下車後,看清場中的局面亦是一愣,後者哈哈大笑,說道:「不知向兄所指的魂組究竟在哪裡?」向問天沒有回話,而是走到場中,看了看謝文東,又環視一周,最後,目光落在陸寇和周挺的身上,二者嚇得一縮脖,基本上知道老大要說什麼了。果然,向問天淡然問道:「兩位,魂組的人呢?你們不是來追殺的嗎?」

陸寇苦笑,無奈道:「魂組沒追上,結果遇到了謝……謝先生,結果,就動起手來了。」「很好,很好。」向問天連連點頭,沒再多說什麼,轉頭看向東心雷,道:「你聽見了?」東心雷冷道:「我不是聾子,貴門天王的話我也聽得很清楚,不過,我不得不說一句,向兄你是申明大義的漢子,何為重何為輕你應該比我明白,不管咱們兩家的仇怨有多深,畢竟是咱們洪門內部的事,我想,你也沒忘記當初老祖宗創建洪門的初衷吧,『天下乃漢人之天下,哪容夷蠻踐踏』!我話到此為止。」

洪門創建於清初,宗旨為反清復明,發展到後期,成了抵抗外強的武裝組織。魂組是日本右翼所支持的秘密幫會,來中國的意圖自然不用多言,洪門於情於理都應該高舉清剿大旗,而南洪門在關鍵時刻竟然胳膊往外拐,幫魂組攔殺謝文東,東心雷的話旁敲側擊,暗示向問天沒有做到自己的本分。向問天嘆了口氣,只是道句:「受教了!」說完,轉身回到車上,招呼也沒打一句,調轉車頭,原路而回。陸寇看看周挺,周挺也在看著陸寇,二人大眼瞪小眼,對視了半天,默默無語。還是周挺先狠狠一跺腳,接著小聲責怨道:「這次真是被你害慘了!」他一拉陸寇的衣角,道:「別在這裡站著丟人了,走吧!」

謝文東也沒為難二人,笑眯眯的目送他倆上車離開,任長風收刀,不無惋惜道:「可惜,就這樣放他倆走了。」

謝文東笑道:「人家老雷都說出那麼正氣凜然的話,我們還能有何動作嗎?」東心雷老臉一紅,道:「沒辦法,被逼到這份上,話只能這麼說了,不然,搞不好又是一場大廝殺,最後還是雙方損兵折將,讓人家魂組看笑話,有機可乘。」謝文東拍拍東心雷肩膀,說道:「老雷,我並沒有怪你,反倒覺得你剛才說得很對,也很有水平,能讓向問天啞口無言的,你是第一個!」

汽車已開出老遠,北洪門被甩得看不到蹤影,周挺還是覺得臉上陣陣發燒,不停埋怨陸寇出得餿主意能害死人,回去之後還不知道怎樣受天哥的處罰呢!陸寇卻一直沉默著,時常在嘴角出現的笑容也消失得一干二靜,臉色異常陰沉,沒有反駁一句,也沒人知道他是否真聽進周挺的話,直到快回到南洪門總部時,才有感而發道:「唉!此機一失,恐怕再難找出能讓北洪門瞬間土蹦瓦解的好機會了!」「哧!」周挺一聽氣笑了,搖頭道:「你的話,下回說什麼也不會聽了,白日夢你自己做就好,別再強拉上我了!」說完,他雙眼一閉,不再看陸寇,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魂組在上海突然的出現,而且是大張旗鼓的偷襲,打亂了南北洪門的對局,就好比兩個正在下棋對壘到最緊要關頭的人,被突如其來的第三者一頓大鬧,結果思路全亂了。謝文東正是如此,剛剛拿下了南洪門在上海最大最豪華的賭場,勢頭正勝,本想一鼓作氣,將向問天在上海的勢力一個個拔掉,結果魂組現身,讓他又不得不考慮自己的後顧之憂。

回鮮花酒店的路上,前後有無數的車隊護送,更有東心雷在前開道,即使如此,謝文東仍然感覺不放心,心情低沉。魂組第一輪偷襲受挫,沒再組織新的攻勢,似乎已經退縮了,但謝文東等人沒有一絲高興的理由,因為那是用暗組十數條精銳的性命換來了,也是暗組創建以來,最大的一次損失。謝文東點著一根煙,沉沉吸上一口,吐出幾縷青絲,他摸摸胸口,衣下有包著暗組兄弟斷髮的手帕,他緩緩問道:「魂組和向問天,南洪門和魂組,誰為重,誰為輕?」

車內其他人明白他的意思,姜森握了握拳,說道:「魂組神出鬼沒,而且這次又派出了大批的精英,實力非比往常,隱藏在暗中,對我們的威脅太大了。」任長風搖頭,說道:「攘外必先安內。魂組再強,強不過向問天,魂組勢力再龐大,但對我們北洪門並構不成實質性的威脅,所以,兩者比較起來,還是應該以南洪門為主,現在我們要做的是應抓住南洪門士氣低落、人員不整的機會,將向問天一舉打出上海,這樣,南洪門再無屏障,只能龜縮回老家廣州,到那時,離南北一統的日子也就不遠了,這可是老爺子一直以來的心愿啊,魂組比起來,簡直微不足道!」任長風說得有他的道理,可立場不同,對事情的看法也不同,他的話聽在高強的耳朵里卻變得異常刺耳,南北洪門統一於否和他一丁點的關係都沒有,之所以來上海,不是為幫他北洪門的,而是為追隨謝文東,但若是為了統一南北洪門而將東哥的性命都豁出去,高強忍受不了,他冷著一張臉,語氣冰冷道:「可你有沒有想到魂組的存在對東哥始終是一種無法忽視的威脅。」若是東哥有個好歹,你北洪門還談什麼打垮南洪門?到時能自保現狀已實數不錯了。後面的話高強忍住沒有說,畢竟一起做事這麼長時間,還是要給任長風留點面子的。

任長風並沒注意到高強的不滿,畢竟像他如此驕傲的人注意的只會是他自己,很少有看到別人的時候。他呵呵一笑,說道:「威脅是有的,但我們小心一些,不給魂組留下空子,想來也沒什麼大不了。」

高強聽後血氣上涌,而眼神冷冰如霜,『啪』的一拍方向盤,一字一頓道:「小心一些?怎麼小心?要是剛才坐在第一輛車內的是東哥,後果怎樣,我想過沒有?!」任長風嚇了一跳,沒想到高強發這麼大的脾氣,眨眨眼睛,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麼。謝文東怕他尷尬,笑道:「長風說得也有道理,只是舍魂組而先對付南洪門,恐怕會被道上的人恥笑,向問天能做到先能南北的恩怨拋一邊,我們也同樣能做到。」他沒有將自己的想法說明朗,想了想又道:「世事變幻莫測,隨即而定吧,如果真有大好的機會能一舉將向問天踢出上海,哪怕背上再大的罵名,我同樣也不會放過的。」後一句到是謝文東的實話。

車內人互相看看,都了解的笑了,謝文東就是這樣的人,做事從來不受世俗的束縛,只要他認為可以去做的,那天王老子也攔不住,人言可畏,眾口鑠金,這些話從來沒在他的字典里出現過。一路無事,眾人回到鮮花酒店後,具是身心疲憊,謝文東也看出眾人精神萎靡不振,叮囑幾句,讓大家消息去了。別人可以休息,但他卻不行,回到自己房間後,謝文東又將劉波找來,開口第一句就直接問道:「有沒有魂組的消息?」劉波為難的搖搖頭,似有難言之苦,光抿嘴,不說話。

謝文東白了他一眼,道:「老劉,你跟我還有什麼不好說的嗎?」劉波苦笑道:「我只是後悔當初不應該在東哥面前誇下海口。這次,魂組的人隱藏的確實很好,沒有露出半點馬腳,而且上海不比H市,我們人生地不熟,即使情報網路初有規模,但與H市的比起來,差得太多了,而且……而且我懷疑魂組有可能隱藏在南洪門的勢力範圍之內,那裡是我們最難以接觸的地方,動作大了,很容易驚動南洪門,那麼,我們好不容易安插進去的眼線就全暴露在人家的眼皮底下,得不償失。」

「哦!」謝文東噓了口氣,背著手在房間內打轉,話鋒一轉,又問道:「現在忠義幫的內部如何?」

「啊?」劉波一愣,本來以為他在考慮魂組的事情,沒想到突然又問到了忠義幫,好一會才追上謝文東跳躍性的思維,說道:「還能怎樣,就一個字,亂。」正如謝文東所料想的一樣,他眯眼道:「怎麼個亂法?」「今天,玄子丹一舉將博展輝擒下,下面有實力的大頭頭們人人自危,紛紛聚集人手,以防不備,同時還有不少人想趁機奪權,反正整個幫會就是亂七八糟的一團了。」由於事情發生不久,劉波所知的也不是很詳細。謝文東點點頭,笑道:「還不夠亂,我們應該再加些調料。」

「東哥的意思是……?」劉波迷茫問道。謝文東仰面一笑,道:「如果再死一兩個老大級人物,那好戲很快就要開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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