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的知識分類並未明晰的時候,絕大多數知識,包括哲學、藝術、科學等等,都包含在宗教體系里。那時候寺廟和教堂,就是唯一的學校;傳道者就是啟蒙者,既傳播著上帝的知識,傳播著愛的學問,也傳播醫學與生產知識。然而,所有的知識都只有一個核心,就是回答人為什麼是人的問題。
人為什麼是人?與神有什麼關係?與動物有什麼不同?千百年來,無數聖賢反覆討論,終於從人有靈性、有接近偉大進步的創造力、有謀求大多數人幸福的愛心、有理性的決斷力和情感的驅動力等各個方面設定了我們之所以成為人的定義。實際上我們所獲得的最終信仰,就是一個關於人類自身的定義。在這個偉大的、終極的信仰里,我們是什麼,得到了回答;我從哪裡來,到哪裡去,得到了解釋。我們不再迷茫,我們有了明確的人生,這時候我們才能安心面對生活,才可能去擁有幸福。
但是我們經常忘記了信仰的本質,陷入了迷信。我們可能迷信教規,成為教條主義者;我們可能迷信偶像,成為偶像崇拜者。科學本來是迄今為止最具理性思維的範疇,是破除教條的先鋒,尋求無窮宇宙之謎的利器,卻也有可能成為新的迷信。迷信有傳統的,也有現代的,本質上都是人們在信仰的道路上誤入了歧途,讓自己變得迷茫無知、瞞心昧己。其實,真理只有一個,無論我們是通過信仰的道路,還是通過科學的道路,只要我們的方向是正確的,我們總會在真理的面前相聚。但如果方向出了問題,無論我們在科學的道路上,還是在信仰的道路上,都不可能認識到真理,也不可能到達真理的面前。信仰和科學從本質上來說都是在追求真理,兩者不應該是矛盾的。如果它們之間有了矛盾,那一定是一方有錯,甚至兩方在方向上都出現了錯誤,走入了迷信。所以說,在信仰的道路上誤入歧途會產生迷信,在科學的道路上誤入歧途也會產生迷信,而探求真理的過程實際上就是我們每一個人不斷地破除迷信的過程。
我們這一代人受科學的影響比受信仰的影響更大,有時片面地強調科學的力量,也會給我們帶來迷信。這種迷信比信仰帶來的迷信更多,危害也更大。其表現就好像瞎子摸象一樣,只了解、承認自己已經知道的東西、有限的東西,對未知的領域、無限的東西缺乏認識,也缺乏敬畏和探索的態度。這樣的態度本身也是違反科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