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再會,以及單挑

散發著白色光輝的秋陽,將柔和的陽光照向了地面。過了中午,天空呈現出些許暗淡的青色。雲很少,風也很弱。

卡維爾的王子,在草木稀疏的山丘上鋪上了厚厚的絨毯,躺在了上面。雖然他是一副穿著在麻制的衣服上套著色調樸素的革鎧的,和王子很不相稱的打扮,但對他來說這才是在戰場上的裝束。

路西德的旁邊,是他的義妹康絲坦絲。比義兄要小兩歲的她像是貼著路西德一樣坐在絨毯上。

康絲坦絲穿著以白色為基調各處都遍布著淡淡的青色的美麗的禮服,戴著白色的帽子。母親遺傳給她的亮紅色的秀髮被用梳子悉心的梳理過,在頭部的左右分別綁成了一小撮來強調著她的可愛。用纖細的銀鏈編成的髮飾散發著低調的光芒。

雖說是和大國卡維爾的王女所相稱的衣裝,但那也是在王宮或者大都市裡。放在這種孤零零的聳立在荒野中的山丘上的話,就只能說是搞錯地方了。

而在這對兄妹的眼前有一張摺疊式的小桌,上面放著周邊地區的地圖還有筆,用來作為模擬兵的旗子等東西。

路西德用一臉不開心的表情,像是透過天空一樣看著一幅地圖,然後突然的從地圖上移開視線瞥了一眼太陽。接著他從褲子的口袋裡掏出了帶鏈子的懷錶,繃緊了臉瞪著上面的錶盤。

康絲坦絲從一旁探出身來探視著懷錶。她確認了表的指針位置之後,看著路西德覺得很奇怪似的笑了笑。

「兄長大人。我剛才看了懷錶了,現在才只是過了十分鐘而已喲。再怎麼專註的盯著它看錶的指針也不會變快的,地圖也不會有什麼變化」

「在這個階段要是發生那種事我才會頭疼啊。不過要是一口氣把時間跳到明天,以我們的勝利來結束這場戰鬥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把懷錶放回了口袋裡,路西德板著臉回答到。有時,這個王子的口吻會變回他在貧民街生活時候的口吻。而不知是不是因為這樣讓平民出身的士兵們感到很親近,他很有人氣。

「兄長大人真是貪得無厭呢」

康絲坦絲這麼說完,她的嘴角的笑容就變成了像是在捉弄人一般的表情。

「我還以為通過至今為止我也一起參與的戰鬥,能讓兄長大人稍微沉著些的。還是說因為腦袋裡裝滿了其他事,馬上就把時間和地圖給忘了呢?」

這次路西德沒有回答,揚起了一條眉毛,用銳利的眼光看向了義妹。康絲坦絲髮出了「呀」的充滿了演技的聲音,誇張的顫動著身體避開了義兄的視線。

「就算兄長大人露出這種可怕的表情,也沒有威嚴和壓迫力。頂多也就只有爛掉的麵包或者被踐踏的粘土工藝品的程度而已喲。我覺得士兵們被用這種表情看著也只會在困擾該如何做出反應是好才是」

「我在戰場上成天都是這種表情。士兵們也都看習慣了啊」

王子挖苦似的吊起了嘴角笑了出來,然後康絲坦絲很做作的嘆了口氣。

「沒錯,這個笑容也是。您也該知道在王宮工作的宮女還有諸侯的千金們都是怎麼說了的吧。惡黨的卑鄙笑容,野心家的陰濕般的笑容,全都是這種評價。您向萊桑達他們學一學如何露出爽朗凜然的笑容如何」

「管她們說什麼。我又不是服從那些女人才上戰場的」

就那麼用義妹口中說的惡黨的卑鄙笑容這麼回答著,路西德坐起了身體。但是,在他面向義妹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換成了認真的表情。

「當然你也不是例外。給你一百名士兵。在開戰之前趕緊離開這裡。知道了嗎,康絲坦絲」

最遲在兩小時之後,這一帶就會變成戰場。在他們兩個所在山丘的山腳下,有大概六千名聽從作為總指揮官的路西德的命令的卡維爾士兵在待機著。

康絲坦絲並不是因為擔任著什麼職位才在這裡的。她是擅自鑽到了軍隊里。路西德注意到他的義妹的存在,已經是在他率兵離開王都雷瑟提出發行軍三天後的事了。

至今為止,康絲坦絲已經有好幾次跟著路西德的軍隊行軍了。既有像這次一樣偷偷的潛進來的,也有從國王瓦西雷烏斯那裡得到正式的許可,堂堂正正的賴在路西德身邊的。

因此,在士兵和騎士們之中大多數人都熟識康絲坦絲。都是因為哄騙住了他們,她才能成功的瞞過義兄的法眼。

在路西德看來,沒能注意到她他覺得是自己的過失。雖然對於欺瞞了士兵一事他嚴厲的訓斥了她,可並沒有把她擅自跑過來這件事給宣揚出去。

但是,不管是作為她的義兄也好,還是一軍的指揮官也好,他沒打算再繼續放任義妹的任性。

「無論如何都不行嗎?」

康絲坦絲把左手的手指貼到形狀姣好的下巴上,微微的歪著頭用仰視的目光抬頭看著路西德。她露出微笑,用撒嬌一般的聲音這麼咬著耳朵。拂過丘頂的風,吹動著她穿著的絹制禮服的裙擺。

和她可愛的容貌相輔相成,這是能讓大部分的男人胸中亂燥的楚楚可憐的套路。據說無法抵抗這個而聽從了她的要求的貴族或者官吏的人數已經達到了三位數。

但是,只把她當成妹妹看的路西德可不吃這套。

「迄今為止我已經說過不下幾十遍了,我可不准你上戰場上去。在說,你打算就這幅打扮去戰鬥嗎?不知道沒洗過衣服的你知道不知道,染上的血漬可是就算用肥皂洗也洗不凈的啊」(A:卧槽這個世界裡竟然有肥皂)

康絲坦絲頓時板起了臉,但馬上又露出了笑容看著義兄。

「話說回來兄長大人。這次的戰鬥,請問您有勝算嗎?和法爾姐姐大人迄今為止已經兩戰兩敗了吧」

「第三次不一定會輸啊」

雖然路西德愁眉苦臉的這麼回答著,但他的表情和聲音裡帶有稍微的焦躁感。

攻入卡維爾領內的帕爾米亞軍的總指揮官,據說是第二王女法爾謝菈。在來到這裡之前,路西德派出士兵調查了好幾次,幾乎不會有錯了。

現在的法爾謝菈,是帕爾米亞前鋒的勇將。

她在十四歲時便參臨初陣,討伐了數名有名號的騎士。接著,在那之後的諸多戰鬥里她證明了她的武勛並非僥倖。

法爾謝菈總是立於軍隊的先頭,揮舞著被當作帕爾米亞王國的至寶的聖劍果敢的殺入敵陣,討伐有名的騎士或者將軍贏得勝利。

不知不覺的,只要她的身姿出現在戰場上就能讓敵軍膽怯,大大的提升帕爾米亞軍的士氣。同伴們是包含著尊敬之意,敵人則是蘊含著畏敬之色用「黃金的劍姬」還有「常勝王女」等異名稱呼法爾謝菈。

路西德也親身體驗過那諸多的傳聞都是真正的事實。去年和前年分別有一次,他和法爾謝菈戰鬥過,然後被徹底的被胖揍了一頓。

路西德第一次上戰場是他十三歲時候的事。自那之後的四年間,和鄰國的紛爭或者討伐國內的山賊等等,他賓士於各種戰場上,累積了戰功。

對於他戰鬥的才能,就連討厭路西德的那些人也都只能腆著個囧臉認同他,因為他經常能用智略克服逆境或者劣勢來取得勝利因此也有人稱呼他為「卡維爾的智將」。雖然路西德自己非常討厭那個稱呼就是了。

而就是這般的路西德也並非是不敗的,他也有幾次敗北的經歷。而其中兩次就是和法爾謝菈的戰鬥。不管那次都是雙方五百前後的兵力相交,雖然作為戰鬥是小規模的,但還是被打的落花流水狼狽的敗退了。

一想起當時的情況,混雜著恐怖的屈辱感便化作火焰在王子的內心裡燃燒著,沒能壓抑住的怒意稍微的表露在了臉上。

看著路西德的這個反應,康絲坦絲昂首挺胸的說到。

「於是乎,就由我出手相助來幫助兄長大人。我會去和法爾姐姐大人單挑的」

在露出一臉驚愕表情的路西德的眼前,突然飛舞起了一小團火焰。

康絲坦絲是卡維爾的王族代代相傳所生的魔術使。因為這個血統,卡維爾王國也被叫做『魔術師的王國』。

「我和法爾姐姐大人之間,有七年前培養起來的友誼。但是,那也只不過是私事。只要站到戰場上,我也會作為一名卡維爾的王族出色的完成自己的職責的。法爾姐姐大人也是一樣——」

「鬼會用從來沒有上過戰場上的傢伙啊。那太危險了」

路西德用過於冷淡的聲音蓋住了義妹那熱情的演說。康絲坦絲很不滿似的鼓起了臉頰。

「就是因為不管是兄長大人也好父皇也好母后也好都不允許的關係。我也已經十五歲了。明明兄長大人十三歲時就已經經歷過初陣,法爾姐姐大人聽說也是十四歲時就上戰場了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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