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腦殘 十三、談判專家

那輛車牌蒙著白布的白色麵包車停在了一個已接近廢棄的物流倉庫門口,車門「嘩」地拉開,只下來了一個人:無名。

那個司機剛才也被無名綁在了麵包車上。

捲簾門往上一拉,無名的眼前出現了一個人:大虎。這倉庫里也只有大虎一個人,他在等著弟兄們凱旋歸來。

據說那天大虎坐在一個木頭箱子上,眼前放了兩個木頭箱子:一個木頭箱子上放著一瓶已經喝掉了半瓶的五糧液;另一個木頭箱子上放著一堆熟食。

大虎那本來就已經紅彤彤的臉蛋在喝了酒以後更紅了,眼神也有點兒迷離,表情多少有些獃滯。半瓶五糧液下去,誰不迷糊啊?

一個煙頭在空中划過一條弧線,掉在了大虎面前。

當大虎發覺眼前忽然出現了個提著槍的陌生人後,微醺的他顯然一愣:這人好像不是自己手下,他是誰?

「大虎,我要跟你談談。」

大虎聽見這南腔北調的聲音後又是一愣:「你是誰?我為什麼要跟你談?」

「趙紅兵你認識吧?」

大虎明白了。

「走吧!」

「去哪兒?」

「南山。」

「我不去!」

「好,那我現在就殺了你。」

大虎悻悻地跟著無名走著。大虎也是個老江湖,聽到無名的口音,看到無名的表情,他就知道無名肯定敢在這裡一槍殺了他。但大虎不懂無名為什麼要帶他上南山去談。

南山上,積雪還未融化,枯草還未變綠。微弱的星光下,大虎可以看到無名那雙空洞的眼睛,無名也可以看到大虎的紅臉蛋。

「到了,你想談什麼,快他媽的說!」大虎真不是善茬,落到了這田地還嘴硬。

「談你要死還是要活。」無名表情挺平靜,儘管大虎沒說什麼好聽的。

「操!我大虎像是怕死的人嗎?」大虎看樣子挺不耐煩。

「不像……」

「十幾年大刑下來,我還怕什麼?從跟趙紅兵磕的那天開始,我就忘了死字怎麼寫。」大虎倒真是條漢子。

「你的家人也都像你一樣不怕死嗎?」

「……」長時間的沉默。

「你什麼意思?」

「人命,我手上已經有多條了,再多幾條也沒什麼。」

「……」又是沉默。

「趙紅兵敢讓你殺人?我不信!」

「我殺人很有可能就是一場車禍。你可以放心,肯定和趙紅兵無關。我是個幹什麼的,你應該清楚吧。」無名笑了,但是笑得一點兒都不溫暖。

「趙紅兵想怎麼樣?」

「他們小孩子的事兒,就該讓小孩子們自己去解決,對嗎?」

「……」

「捅了人的,該道歉就道歉,該賠錢就賠錢。是不是?」

「……」

黑社會團伙間的惡戰往往都由小事兒引發。

「你們東北有句話叫:低頭不見抬頭見。你和趙紅兵也認識了有些年頭了,算是低頭不見抬頭見。開始你找人去找趙紅兵麻煩,我們沒對你怎麼樣。現在你又去綁趙紅兵的老婆,有點兒過份了吧?」

「趙紅兵難道就不過分?他想把我的生意都攪黃。我生意黃了,那些兄弟到哪兒吃飯去?」

「有事兒好說好商量,先讓你那捅人的外甥出來談談。事兒該怎麼解決就怎麼解決。等他們的事兒談清楚了,你和趙紅兵再坐下來談談。」

「我要是不答應呢?」

「殺你全家。」

「……」大虎不說話了。

「大虎啊,今天我帶你來南山你知道為什麼嗎?」

「……」

「因為我想讓你往下看看,你們這城市多繁華、多燈紅酒綠。你又是這裡數一數二的大哥,珍惜點兒吧!」

「你勸我這個幹啥?」大虎還在犟嘴,但是氣勢顯然已經弱了。

「我是覺得跟你講道理能講得通,才勸你。」無名居然笑了笑。

「三天內,等我電話吧。」大虎嘆了口氣。

「呵呵!」無名拍了拍大虎的肩膀。

大虎苦笑。他明白了:無論是玩黑道還是玩白道,自己都比趙紅兵差一點兒。

「天挺冷的,下山吧!」

大虎還真是個聰明人。在這場鬥雞博弈中,大虎先退了一步,就退了一小步,常人都難以發覺的一小步。

第二天,沈公子就接到了大虎公司的人打來的電話:「申總,上次謝家那倆孩子把你們的人捅了的那事兒,咱們談談吧!都是小孩子的事兒,別弄得大家都不開心。咱約個時間,讓那幾個孩子坐下來談談,該賠錢肯定賠錢,到時候說個數吧!」

「好!」沈公子明白了,這事基本結束了,大虎怕了。

本來,大虎稍微向後退的這一步,使這場兩個黑社會團伙間看不見對手的較量接近了尾聲。

通常,這場不大不小的紛爭該按照程序結束了。

但是,這兩個江湖大哥犯了一個相同的錯誤:高估了前去談判的兩位。

前去談判的是二龍和謝老二。這哥兒倆,大腦可能都經常性短路,把一件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事兒再次搞複雜。

二狗雖然不認識謝老二,但二狗卻熟悉二龍。

對於二龍的談判能力,二狗持懷疑態度。

二狗記得自己十三四歲時發生的一件事情,此事二狗記憶猶新。現在把這件事兒說出來,讓大家評估一下二龍的談判能力。

話說有一日黃昏,二狗和幾個少年玩伴坐在馬路牙子上聊天,其中就有二龍。

當時,二龍說自己腮幫子疼。當時二狗特別壞,一張嘴就沒好話。

「哎呀媽呀,二龍,你是不是染上了淋病梅毒?」二狗大聲驚呼了一句。

在那時,當地幾乎所有的電線杆子和公共廁所上,都貼著治療性病的小廣告,就是「一針見效,三天痊癒,為患者保密」那種。

二狗說完,看了看二龍,二龍面不改色,冷眼看著二狗。

「哎呀媽呀,二龍,你是不是得了尖銳濕疣?」玩伴A跟著二狗也朝二龍喊了一嗓子。

「哎呀媽呀,二龍,你是不是陽痿早泄?」玩伴B也開始起鬨了,一起調戲二龍。

「哎呀媽呀,二龍,你是不是手淫勞倦?」玩伴C也大聲跟著起鬨。

二狗那個年代的孩子,都能把電線杆子上貼的那些小廣告倒背如流。因為天天能看到,想不背下來都不成。

二龍不回話反擊,看樣子是對二狗等人的起鬨不以為然,臉上,還帶著點兒自信的微笑。

「哎呀媽呀,二龍,你昨天還流了口水,是不是白帶過多呢?」看二龍沒什麼反應,二狗越說越不上道。

「哎呀媽呀,二龍,你不會是月經不調了吧?」

……

二狗等人把電線杆子上小廣告里的病統統說了一遍,有點兒黔驢技窮了。

可人家二龍依然微笑且自信地看著二狗等人,不急不惱,也不說話。

在二龍確定二狗等人把性病小廣告上的病都說完了,的確沒什麼新詞兒了以後,二龍才開始發言……

只見二龍輕鬆地站了起來,微笑地,自信地,跋扈地伸出食指,指著二狗等人,緩慢而有力地說出了一句當時「雷」暈了二狗等人的話:

「你們幾個,都得癌症了!」

說完,二龍輕輕地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他轉身,他勝利,他微笑,他離去……

馬路牙子上留下了瞠目結舌的二狗等人……

啥?我們都得癌症了?

癌症,的確是比什麼手淫勞倦之類的病都猛許多……

可……可我們是在說下三爛的疾病啊!

二狗至今不知道,二龍那天的大腦究竟算是對路還是短路。

總之,二龍總能在關鍵時刻,一句話「雷」倒一片。

這是二龍的本事。

且說那天,在省城繼續治療的二龍接到了趙紅兵的電話。

「二龍,好點兒了嗎?」

「好多了,二叔,能下地了。」

「嗯,過幾天你回來吧。」

「幹嗎?收拾謝家那哥兒倆嗎?」

「那些事兒你就別操心了。你回來吧!這邊事兒解決得差不多了。」聽到二龍的話,趙紅兵愁死了。

幾天以後二龍回來了,雖然傷還沒有完全好,但依然英姿颯爽,依然風塵吸張。小青茬頭髮雖然已經長到了1厘米左右,但依然很有型。只是面色有些慘白。

「二叔,你叫我回來,是要做了那哥兒倆嗎?」

見到趙紅兵以後,二龍又迫不及待地追問那個趙紅兵在電話里沒有回答的問題。二龍是真不知道他去省城的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多少事兒。

「……」趙紅兵的眼神中,流露出了無助。

向來自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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