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破繭 五、一個城市一根棍

放下醫院裡脫離生命危險的二龍不談,且說此後事情的發展。

按東北人的習慣:只要不出人命基本不找公檢法,直接找社會大哥解決。

普通市民尚且如此,更何況此次交戰的雙方都是和全市頂級社會大哥有相當聯繫的混子。

二龍犯了兩個致命的錯誤:⒈不該和拆遷戶打架;⒉更不該在東郊打架。

東郊這地方,那是人家大虎幾兄弟的傳統勢力範圍。趙紅兵雖說在市區呼風喚雨,但是東郊這地方的事兒他很少參與。這並不是因為趙紅兵怕大虎他們,而是約定俗成的規矩:都是混社會的,總得給人家口飯吃。

據說還沒等丁小虎等人在醫院把二龍安頓好,趙紅兵倒先接到了大虎的電話。

「剛才我外甥找我了,說你們的人去他家打人了。」大虎說。

其實謝家兄弟和大虎、二虎等人肯定沒什麼實在親戚關係,但大虎就這樣講。

「誰?你外甥是誰?」

「東郊的謝家那哥兒倆啊,那是我外甥。」

「哦?我們的人打人了?打成什麼樣了?」

趙紅兵一聽就明白了:肯定是二龍去動手打人了。趙紅兵有點兒頭大,遇上這樣的事兒,人家訛你多少錢就得給多少錢。

「我那倆外甥被打得夠嗆。你們的人也太欺負人了,到人家家門口打人!拆遷也沒這麼拆的啊?我外甥說你們的人把他們打急了,他們捅了一個。」

「啥?他們把誰捅了?」

「不認識啊,聽我外甥說好像是叫什麼二龍的。」

趙紅兵沒說話就把電話掛了。

趙紅兵虛汗直流。

這要是丁小虎、大耳朵這樣跟著他多年的兄弟被捅了,他還能夠做到鎮定,畢竟他們都是混社會的。可這次被捅的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二龍,該如何給他父母交代?

「小虎,二龍被捅了?」趙紅兵馬上給丁小虎打電話。

「嗯。」

「有生命危險嗎?」

「醫生說危險不大。不過捅得也夠狠的,晚送來一會兒就懸了。」

「你們在哪兒呢?我過去!」

「三院。」

「……」趙紅兵又把電話掛了。

掛上電話,趙紅兵邊下樓邊給大虎打電話。

「你外甥把我們的人給捅了,他人呢?」

「是你們的人先去人家門口欺負人的。你們的人都把我外甥打糊塗了,再不還手就被你們的人打死了。」

「我問你外甥現在人在哪兒呢?」

「你什麼意思?」

「交人!」

「憑什麼交人?不行就報官!你到哪兒也說不出理來。」

「交不交人?」

……

趙紅兵和大虎,這兩個當地最頂級的江湖大哥在電話里吵起來了。

據說最後,趙紅兵在電話里罵了一句:「操你媽!」

電話那邊回了一句:「操你媽!」

兩人各罵一句,罵完以後,沒一個人再廢話。同時關機。

看好,是關機。二狗沒寫錯,是關機,不是掛電話。

誰手機開著,誰先死。

這兩個團伙積怨太深,二龍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趙紅兵初出江湖的第一仗就是跟二虎打的。後來趙紅兵在二虎家門口受辱,費四又使二虎傷殘;趙紅兵和小紀在醫院把三虎子打了個半死;再後來二虎又用同樣的手段報復了費四,沈公子又開槍傷了二虎。這仇,實在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楚的。直到後來趙紅兵和三虎子在一起勞改了好幾年,才算是多少有了點兒交情。再加上趙紅兵團伙中出現了張岳這個前無古人的江湖大哥,使兩幫實力完全失衡,這兩幫才暫時面和心不和地停止毆鬥。此後好景不常,三虎子在費四的賭場和費四發生了矛盾,張岳直接派人殺了三虎子。

這仇,更大了。

二虎的殘疾是趙紅兵團伙的人給留下來的,三虎子更是讓趙紅兵團伙的人殺的。大虎、二虎能不恨趙紅兵他們這幫人?

殺了他親弟弟的張岳已被正法,他們想報仇也沒地方報去,只能把氣撒到趙紅兵等人身上。

如果僅僅為了謝家兄弟,大虎絕不可能跟趙紅兵翻臉。

他這次跟趙紅兵翻臉,那是因為他認為,張岳死後,他已經有能力和趙紅兵決一死戰了。

謝家兄弟這事兒,不過是個借口。

已經半退隱江湖的趙紅兵和大虎翻臉,那也是有原因的,二狗認為原因有二:

1、趙紅兵肯定知道,他和大虎終將有一戰。在這個城市裡,只能允許一個真正的江湖大哥存在,不是趙紅兵,就是大虎。一個城市一根棍,今天既然到了這個地步,誰退縮誰以後在江湖中就要矮半截。

2、他必須要給老鄰居一個交代。人家是信任他,才把兒子交給了他。如今,二龍出事了,他必須要給人家一個交代。江湖中人,如果連這個都做不好,那就別再自稱江湖大哥了。

起碼在兩人翻臉之時,當地的江湖中人都認為:自張岳死了以後,已經沉寂多年的趙紅兵,遠非當紅的大虎、二虎的對手。

因為除去常規的實力外,當時大虎的手下,至少有著七八個「死士」。這七八個「死士」從何而來?全是大虎當年的獄友。

二狗說過:大虎坐牢時所在的監獄是全省最大的重刑犯監獄。在那兒坐牢的人,十年左右的刑期算短的,全是犯過大案的重刑犯!

大虎在出獄以後靠著兩個弟弟混了起來,他的獄友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他們出獄時多數都已經三四十歲,身無一技之長,生存都是問題。

大虎就把當年的這些獄友納入麾下,留在自己的「公司」,給他們一碗飯吃,再給他們一份不算繁重的工作。據說工資也不高,每月1000多塊錢。大虎時不時地把他們都叫出去喝點酒、唱唱歌。

但就這樣,這些當年的獄友已經夠感激他的了。沒有大虎,他們根本活不下去。他們現在活著而且還活得不錯,那是因為有大虎。

如果有一天大虎讓他們去做殺人越貨的勾當,相信他們大多數都會毫不猶豫。

這些人,可怕嗎?

進入21世紀,當地的這些真正的黑社會,不會再在街頭打打殺殺了。那過時了!玩兒的是暗殺了。

從趙紅兵和大虎在電話里對罵的那天起,趙紅兵關了手機,不但早上再也看不見他去街上「快步走」鍛煉身體了,而且在他的公司里再也見不到他本人了。

同時,大虎也消失了。

趙紅兵怕了嗎?

據說當時知道此事的混子都認為趙紅兵怕了,二狗聽說此事也這麼認為。

畢竟,今天的趙紅兵,已經是身價千萬、事業蒸蒸日上、和市裡的某些領導稱兄道弟的企業家了。他還能像當年一樣拎著腦袋和人家拚命嗎?

多年以後,在上海新天地的一家叫「彩蝶軒」的飯店裡,二狗曾和沈公子有過如下對話。

「當時,我也認為二叔是真的怕了。」

「二狗,你雖然從小和我們一起玩到大,但是你真的不了解你二叔。你還是不了解你二叔是個什麼樣的人。」

「嗯?我不了解他?一桌子菜,我都能知道他先夾哪個菜,我能算不了解他?」

「呵呵,你不了解。如果我不說,那麼你可能一輩子也不會了解。」

「你說說看!」

「二狗我問你,張岳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普通人一看張岳的眼神都趕緊避開。他這輩子服過誰嗎?他聽過誰的話嗎?」

「偶爾聽聽二叔的話。」

「對,除了你二叔,你見他聽過別人的話嗎?」

「可能沒有……」

「不是可能沒有,是絕對沒有!」

「嗯……」

「你有沒有想過,張岳為什麼會聽你二叔的話?」

「……」二狗的確沒想過這個問題。

「那我再問你,李四是個什麼樣的人?你見過比他還陰的人嗎?你見過他有幾個真正的朋友?你見過誰能使喚他?能說一句『四兒,幫我開瓶啤酒』,你四叔立馬顛顛兒地去?你見過誰有這本事?就算是張岳當年那麼牛逼,他支使過李四嗎?」

「我只見過二叔支使過他。那是因為二叔和四叔從小就認識,而且他們是戰友……」

「扯淡!這不是原因,我和四兒也算是戰友,但是我什麼時候敢勞人家的大駕?我支使得動嗎?」

「那是什麼原因?」

「這個我先不說。我再問你,李武當年混得好不好?混社會的本事強不強?又是誰一腳把他踹飛,李武還笑著去給人家點煙、賠不是?誰有這個本事?」

「這事兒,不是當年張叔被槍擊傷的時候,二叔踹的嗎?」

「對,換一個人踹李武一腳試試?只要不是你二叔和張岳,換了任何人,李武都敢當天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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